骨头是连妈妈早上刚买回来的棒子骨,下午才塞到连珩的冰箱里,准备过几天给他煲汤。 连珩在高一时曾点名道姓要喝大骨汤,连珩妈妈就几天一顿的煲给他。 肉块炖得软烂,中午泡米饭,晚上下面条。 余景经常会被分到一些,印象里也是喜欢吃的。 他晚上没有吃饭,酒醒肯定会饿。 连珩也会做饭,并且做得还行。 在警队的这些年已经把曾经懵懂的少年磋磨成了十项全能的打工人,平时不仅要照顾自己,近几年还要照顾新人。 骨棒焯水,准备配料。 半个手掌大的生姜被一分为二,横过刀背“啪”的一声,拍了个扁。 厨房的门关着,吵不着人,连珩又把洗净了的葱打上结,一股脑扔进高压锅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意识地哼着不着调的小曲。 舌尖顶了下上颚,短暂的停顿后恢复到苦大仇深的表情。 他高兴得好像有点明显,这不道德。 嗯,做人不能不道德。 找到自己该有的情绪,连珩把厨房收拾好,再端了温水去卧室。 余景睡觉很轻,门锁错落时的响声就能把他吵醒。 门缝里挤进来客厅的灯光,细溜溜的一道,一半洒在床上,一半落在地下。 余景紧拧着眉,手肘撑起上半身坐起来。 连珩把水杯放在床头,顺势俯身捞了一下他的手臂。 隔着单薄的衣料,触及到几分温暖的体温。 指尖微不可查的蜷缩了一下,很快放开。 “几点了?”余景哑着声问。 连珩看了眼手机:“十点多。” “唔…”余景闭着眼,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像是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地说道,“我得回去了。” 连珩表情微变。 “很晚了,还回去吗?” 余景静静地坐了会儿。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夜灯,灯光昏黄,混杂着阴影,落日似的拢在余景的身上。 他难得没有挺直脊背,而是微微佝偻着坐在那儿,像一棵被雪压弯了的松柏,累得直不起腰。 连珩把那杯温水递到他的手边。 余景接过水杯,抬眸看了眼坐在床边的男人,微微提了提唇角:“怎么又跑你这了?” “看我比较闲吧,”连珩打趣说,“能给你递杯水。” 余景抿了口水,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后不喝酒了。” 他拿过床头的手机,锁屏提醒有两条未读信息。 没有避讳连珩,直接点开来看。 祁炎问他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屏幕亮得有些刺眼,连珩一垂眸就能看到信息。 他并不是有意窥屏偷看,只是这太方便了,几乎下意识地瞟过去一眼,怪不得他。 余景并没有回复,只是重新关掉了手机。 屋里重新陷入黑暗。 余景看到信息后冷淡的反应几乎证实了酒吧那句呓语的真实性。 “祁炎出轨”四个大字猝不及防出现在连珩的脑中,他有那么一瞬间的表情失控,但又努力压住唇角,狠狠皱起了眉头。 余景长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他的双手交叠,拢着那个尚有余温的水杯,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也看不清表情。 “余景,”连珩声音发沉,“你之前说——” “小珩。”余景突然打断他。 “……嗯?” “我喝醉了,”余景小声说,“说了什么醉话,别当真。” - 当晚,余景还是回了家。 连珩打车把人送过去,车后座坐着他俩。 余景歪着身子,额角抵住车窗。 目光直直地投向窗外,红白车灯一晃而过。 一路沉默。 到小区门口时,祁炎已经等在路边了。 余景还有点醉,下车时没站稳。 车内的连珩本来想扶上一把,祁炎却先一步握住余景肩头,把人整个揽进怀里。 他很喜欢这样从后方扣住余景,视线却越过对方肩膀,停在连珩脸上。 连珩难得多看祁炎几眼,表情复杂。 “别下车了,天冷,直接回吧。” 祁炎微微躬身,下巴压在余景肩上,手掌下移,握住他的侧腰。 不仅如此,还用脸贴了下怀里人发烫的耳朵,责备中带着关心:“又喝酒?” 余景皱着眉,把头偏向一边:“别碰。” 连珩移开视线。 出租车司机催促着问他要不要离开,连珩只好又重新关上车门。 “谢了哈!”祁炎冲他挥挥手,“下次我俩喝。” 连珩扯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笑:“再说。” - 到家后,余景推开祁炎,脚步凌乱地回了房间。 脱了上衣,有些渴,想起连珩之前给他倒的那杯温水。 祁炎跟进来。 “你又去喝酒。” 余景皱了皱眉,按着床沿起身,去客厅给自己倒水。 冷水壶里还有半瓶,水有些凉了。 “早上说我不回你信息,你回我了吗?我前几天是在工作,你呢?和别人鬼混。” 冷水划过喉咙,冷意散进四肢。 余景放下杯子:“鬼混?” 祁炎走到他身边,微垂着目光:“不是吗?” “那是小珩,”余景不可思议,“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祁炎比余景高一些,此刻微微俯身,死死盯着那双微红的眼睛,“我的人喝得不省人事,被另一个男人送回家来,我只说了一句,我发疯?” “我没有不省人事,”余景坦然地接住这道目光,回望过去,“而且,连珩是我弟弟。” 弟弟,又是弟弟。 祁炎后槽牙一挫,单手扣住余景的后颈,咬住那双淬毒一般微凉的唇。 余景唇上一痛,猛地推开祁炎。 “别碰我!” 祁炎扣住他的手腕锁在身前,将余景压在桌边,不由分说地靠近:“老子的人,我想碰就碰!” 杂乱的呼吸,粗劣的动作。 混乱间,余景挣开一条手臂,抓住祁炎后脑勺的长发往下一扯。 祁炎吃痛放手,余景甩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 桌上的杯子被打翻,冷水顺着桌面流到边缘,正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板上。 余景头晕目眩,反手按在一片潮湿之上。 祁炎的脸被打的偏向一边,此刻缓缓转回来。 剑眉压着的眸中略带狠戾,盯着余景,像暗夜里一匹伺机而动的狼。 两人僵持不下。 “我不想。”余景也盯着他。 只是相比于之前,没那么强势。 两人刚在一起那几年,初尝情/事,食髓知味。 一个不知节制,一个放纵宠溺。 直到余景高烧住院,祁炎才发觉对方一直都在勉强。 所以后来祁炎向余景承诺,只要他不想,自己就不碰他。 然而这么多年,余景从未说过一句“不想”。 今天听见,祁炎惊愕,也诧异。 “你从没说过不想。” 不提还好,一提余景也有些愣怔。 他短暂地发了会儿呆,似乎在思考为什么。 而思考之后,也的确找出了原因。 “你从没强迫过我。”
第6章 人是会变的,各个方面。 有的方面变得很明显,大刀阔斧地劈下去,立刻就能被发现异常。 可有的方面却悄无声息,在日复一日普通的日常里慢慢滚着雪球,直到某天被突然发现,才惊觉矛盾已经变得庞大且不可控制。 当晚,祁炎被一通电话叫走。 隔着听筒,余景能听一道模糊的声音。 来电者是祁炎的秘书,姓李。 刚招进来的男大学生,二十出头的年纪,来公司还没几个月。 晚间的电话,通话时长也不过是短短的半分钟。 祁炎全程一言不发,末了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说了句“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什么? 余景的眉头轻蹙。 然而祁炎并没有对这通电话有什么解释,只是转身进屋换了衣服,就这么从客厅穿过,“哐”一声摔上了门。 屋里猛地静了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冷得坠在地上。 余景在桌边站了会儿,直到缓过神来,明白祁炎是真的离开,这才神游似的擦掉桌上的水渍,回到卧室。 睡不着觉,刷了下朋友圈。 连珩大半夜煮了碗骨汤面条,热气腾腾,看起来非常诱人。 余景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发出哀嚎。 他晚上光顾着喝酒了,嘴里没进一点米面,还不如就在连珩那儿算了,最起码有得吃也不糟心。 无法,只好自己去厨房。 冰箱里躺着昨天剩下的牛排,卖相不怎么好。 余景刚起来一点苗头的食欲瞬间就给看没了。 他还有点头晕脑胀,便随便洗漱一下上了床。 脑袋刚挨着枕头,手机突然收到一条信息,是连珩发来的。 连珩:你回家了吗? 余景撑起上半身,回复过去。 余景:回了,怎么了? 连珩:哦,没事。 余景:??? 余景:有事就说。 这话说半截的坏毛病从哪学来的。 连珩:没什么大事,就是刚才在酒店门口看见祁炎了,以为你跟他一起又出来了,所以问问。 余景不傻,精准的捕捉到了这条长信息里面的关键字眼——酒店门口。 这大半夜的,祁炎去酒店做什么? 他皱着眉,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本想反问回去,再确定一下是不是连珩眼瓢认错。 只是字都打进输入框里了,却又被余景一点一点全部删掉。 他和祁炎的矛盾也都只是捕风捉影,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万一之后证实不过他的一场虚惊,这样的事先招摇反而惹出事端。 毕竟连珩和自己父母走得比较近,还是要在对方面前维护一下祁炎的基本人设。 余景:嗯,他去办事。 一条信息透露着肉眼可见的敷衍,余景越看越心虚,于是又发过去一条信息转移活题。 余景: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只是连珩似乎并不乐意跟他继续聊天,回复的也很简短。 连珩:夜跑。 队长有他自己的锻炼方法。 昏暗的卧室里,盯着一小片发光的屏幕,久了也有点头晕。 他没有再继续和连珩纠结祁炎出现在酒店门口这件事情上,关掉手机睡下了。 然而闭上眼睛,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心里忍不住就犯嘀咕,祁炎是和谁一起的,又有没有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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