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景皱着眉擦完,再一抬头,看连珩咬肌紧绷表情扭曲,像嚼碎了一嘴后槽牙,此刻跟个委屈小狗似的含在嘴里没地方吐。 自己的狼狈样子让连珩看见其实挺丢人的,余景把纸巾叠了一叠,也不想跟他生气:“回去吧。” 反倒是连珩,自己把自己气得不轻:“你要去哪?” 余景没好气道:“怎么?你也要发疯?” 只有他俩能听出的弦外之音,活生生给连珩气出一声牛哼,到底还是心虚:“不敢。” 不敢就对了。 余景转身就走,两步后又回头:“现在回家,不许去找祁炎。” 连珩满脸的杀意,不吭声。 余景无法,只好放轻了声音:“小珩,回家吧。” 连珩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像是瞬间被净化一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嗯。” 甩开了两个大麻烦,余景回了家,把自己砸进沙发上。 脑子里还回荡着和祁炎的争吵,剑拔弩张,争锋相对。 他们以前那样浓情蜜意,余景要星星祁炎不给月亮,真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 余景想笑,又想哭。 心里五味杂陈,到最后中和成一潭淡漠的死水。 他冷着脸,洗澡、换衣、睡觉。 - 八月初,余景的采访播出了。 和想象中一样,并没有多大水花。 然而几天后,余景凭借着他那一张脸,硬是被截图出来小范围火了一把。 这其实不太好。 因为火了也没人关注他说什么,反而对他的个人隐私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余景连夜关掉了自己的私人账号,不做出任何回应,希望热度可以慢慢降下来。 半个多月过去,没扒出一点东西的网友也的确把这么个人给忘了。 就在余景松了口气,庆幸没有影响到九月开学时,他早期和祁炎一同赴宴的照片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网上。 照片上祁炎与余景穿着同色系的西服,一起举着酒杯,肩挨着肩,十分亲昵。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如此敏感的社会上,两人的关系是个非常吸引人的噱头。 而其中的余景还是个人民教师,无疑将这个话题又推上了新的高度。 祁炎一并被扒了出来。 对于余景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他的手机几乎要被认识的人打爆。 信息源源不断的进来,私人社交账号也被泄露了出去。 这种范围的出柜,差不多等于社死了。 这种突然爆发的热度,其传播速度之快,涉及范围之广,很明显有一双大手在暗处推着舆论往前走。 余景左思右想,只能想到一个祁炎。 然而,当他联系祁炎时,那边也在焦头烂额。 “阿景,我发誓这不是我干的!我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毁了你!” 祁炎的语气不像说谎,但余景已经不再相信他了。 “给我点时间,阿景,你不要着急,我会处理好的。” 余景挂了电话。 他不明白,如果不是祁炎,又会是谁? 余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敢看任何有关的信息。 这么抱着膝盖发了会儿呆,又觉得这样被动下去岂不是趁了那人的意? 他得想办法。 余景给自己做了会儿思想建设,打开电脑开始浏览各大营销号发送的相关资讯。 文字说什么的都有,照片却来来回回只有那么几张。 舆论经过新一轮的发酵,重点已经有所偏移。 即便是同色系的西服也并不能说明什么,祁炎和余景是高中大学同学,又是白手起家的同事,公司里余景还有一定的股份,就算挨在一起喝杯酒又有什么? 大家已经不再去谴责余景到底有没有资格去当一名教师,更多的则是在讨论他俩到底是不是一对。 看来背后的推手真不是祁炎。 一方面来看,这么做只会激怒余景让他们分得快一点。 另一方面来看,如果祁炎真的脑子不好想这样做逼余景回心转意,他应该会放出更多两人曾经的照片去证实同性恋的身份,而不是这种模棱两可的惹人非议。 那会是谁? 余景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仇人。 他性格温吞,也不怎么爱社交,平时都宅家里,根本就不会—— 突然,他的脑子里跳出一个名字。 连珩的电话在此刻打来,余景立刻接听。 “喂?你在哪?” “在家。” 那边似乎松了口气,又问:“还好吗?” “不太好,”余景皱着眉,“正好,你现在有时间吗?帮我查个东西。” “已经查过了,”连珩长话短说,“有人恶意泄露你的信息,购买水军在网络上散发谣言。” “是菜楚楚?” 连珩顿了顿:“是。” 余景蜷起手指。 挂掉连珩的电话后,他在手机里翻了半天,才在一堆好友申请中翻到菜楚楚的那条。 点击同意,回拨电话,无人接听。 余景握拳,重重捶在桌上。 他就知道! 这种事跟祁炎绝对脱不开干系。 气急攻心,余景有那么一瞬间的晕眩。 他闭上眼,深呼吸调整喘息,重新给祁炎打过去电话。 “你告诉菜楚楚,这件事不能牵扯我爸妈和安安,不然我跟你、跟她都没完。” - 当天下午,余景去警察局报了警。 虽然知道可能毫无用处,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上一遍。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余景身心俱疲。 结果刚出电梯,被蹲在门口的一个小崽子吓了一跳。 “徐杨?!”他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徐杨站起身来,目光在空中游荡了一圈,吐出来两个字:“看看。” 年纪小的孩子大多别扭,关心藏着掖着也不愿意袒露出来。 余景开了门,和徐杨一起进来。 他累极了,也不想照顾孩子,于是道:“吃过晚饭了吗?我给你点个外卖。” “你吃过了吗?”徐杨反问他。 余景摇摇头:“不饿。” “还是要吃饭的,”徐杨打开冰箱,看见里面放着蔬菜,转身看向余景,“我能做饭吗?” 余景微愣,点了下头。 半小时后,余景面对着一锅仿佛泡烂了的猪食一样的稀粥,十分后悔。 “你这什么?” 徐杨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稀饭。” 余景从里面挑出半根油麦菜来:“稀…饭?” 绕是再迟钝,徐杨也从余景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中看出问题,伸手就去端他的碗:“你不吃我吃。” “吃吃吃,”余景破罐子破摔般把自己的碗拢过来,“你做了多少?能吃完吗?” 毕竟是自己的学生给他做的第一顿饭,一番心意在里面,就算下了毒余景都得往肚子里咽。 不过还好,这稀饭虽然卖相难看,但都是大米蔬菜肉丝加了盐放一起炖的,再难吃也没难吃到哪里去。 余景提议下次可以掰俩皮蛋进去。 徐杨一撇嘴,十分嫌弃道:“那怎么吃?” 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食谱舒适圈。 吃完饭,徐杨把碗筷都收了。 余景在旁边看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忍不住道:“不错啊,知道关心人了。” 徐杨手一抖,登时闹了个大红脸:“没,我就看看,一会我还要回去值班!” “去网吧?值夜班?” 徐杨点点头。 余景干脆跟他一起去了。 暑假晚上的网吧很是热闹,一群未成年的小屁孩躲在最拐角包夜,把键盘砸得啪啪直响。 余景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坐下,打开电脑,刷新网页。 他不能一个人呆在家里,不然一夜过去自己就把自己弄疯了,还不如在网吧,最起码耳边吵吵闹闹的,精力都拿去烦别的事了。 没一会儿,徐杨凑过来:“你要不要睡觉?” 余景仰头道:“不用,你忙你的。” 徐杨又跟缕魂一样飘走了。 余景扣上耳机,打开了一个网络游戏。 他上次来网吧还是大学时候,两个宿舍十六个人,浩浩荡荡坐了一排,一起开黑打游戏。 那时候余景技术差,就在旁边围观,祁炎拿了c位一打五,他们宿舍那几个都快把天花板给吼下来了。 祁炎人聪明,学东西很快,网络游戏几天就能上手,打得比那些玩了很久的人都要好。 他的天赋逐渐显露,无论是社交还是学习都能排的上名。 余景也曾担心过,心里暗暗吃闷醋,但祁炎总能给他足够安心的安全感,再多点,就得上床说了。 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亮,进来一条电话。 屏幕上显示着陌生号码,不是本地人。 余景犹豫片刻,右滑接听。 如他所想,是菜楚楚。 “想知道怎么办吗?” 余景不答。 “估计马上就会有记者摸到你的学校了,你可以在镜头面前否认啊,说你不是不就好啦?” 余景顺着她的思路猜测:“然后祁炎会对我失望,觉得我没担当,觉得两个男人没未来,然后再顺理成章和你在一起?” 话筒那边静默片刻:“你只管照我说的做。” “你太天真了,”余景觉得好笑,“凭我和祁炎感情,他甚至会主动让我这么做。你老实一点他不一定会对你怎么样,可你惹到我这里,就等着被收拾吧。” 电话猝然被挂断,余景握着手机,极力克制住自己身体发颤。 祁炎应该知道是菜楚楚,他会怎么处理? 余景心里突然没底。 他掏出手机给祁炎打过去电话,忙音响了好几声也无人接听。 没有尽头的等待让人忍不住焦虑,他给祁炎发过去几条信息,让他不要脑子一热,干出什么无法挽救的事情。 可等到天都亮了,也依旧没有回音。
第36章 余景熬了一夜,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期间连珩给过他几通电话,让他尽量稳住祁炎别另生事端。 稳?往哪儿稳? 他现在连祁炎都找不到。 余景开始后悔自己之前气昏了头,还火上浇油冲着祁炎放了狠话。 万一祁炎真逼急了没个轻重,他可真成背后的罪人了。 带着一身的烦躁,余景回了趟租房,洗掉身上的烟味,去他们原来的家找祁炎。 门板叩了几下,他没直接进去。 皱着眉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开门。 估摸着祁炎不在家,余景这才自己开了门。 房间的确已经被祁炎收拾好了,之前满目狼籍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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