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爻以为它信了,可谁知这黄皮子眼睛滴溜溜一转,又盯上了萧闻斋,“既然你说隐藏身份行走人世,那这个人类可是全听到了,你……” 萧闻斋倒是没想到,自己也有拖累陶知爻的一天。 而且黄仙双目夺魂,他被那黑豆似的眼睛盯上,就觉得太阳穴有些不太舒服。 下一刻,一双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掌心温热,那温度顺着手指传达到皮肤,原本因为疼痛而有些皱起的眉心,立刻松散了下来。 陶知爻瞪那黄仙,示意它收敛点,也在这一来一回间,想好了道理。 “你这黄皮子,怕是书读的太少。”陶知爻见萧闻斋没什么不适了,就收了手,抱着胳膊对那黄皮子一挑眉,“你说我平时怎么修炼的?” 黄皮子摇头晃脑,“咱们两家不都是拜月……” 说着它突然想到了什么,眼里露出几分诧异,看了一眼萧闻斋的小腹,又看了眼陶知爻,想起来各种人类传说的故事话本。 “哦!你们俩……啧啧。” 陶知爻本就是胡说八道,心里有愧,此时被这黄皮子一啧,啧得耳朵微微一热。 但他还是硬撑着面不改色,还要装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来。 这下信了吧?! 黄皮子眼睛落在陶知爻身后,道:“怎得不见你的尾巴?” 这黄皮子一而再,再而三,实在是狡诈难缠得狠,陶知爻眉目一立,“你个黄皮耗子,还想看我尾巴?!” “哎哎,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黄皮子摆了摆手,赶紧道,“我信了,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它这下倒是真的信了,狐仙的尾巴的确不让人乱看,更不让人摸的,隐私和敏感程度相当于人类的下·三·路了,陶知爻这横眉立目的样子,倒打消了这黄皮子的怀疑。 眼见着它不再发问,陶知爻也悄悄松了口气,于是先发制人地开口,手指一指花瓶里的宋曜兴,“所以,他怎么招惹你了?” 黄皮子哼了一声,它现在的确相信了陶知爻是胡家的,也不似刚刚那般端着强调说话了,道:“这家伙,居然偷我的床。” 陶知爻啊了一声,偷床又是什么概念?他四下看了一圈,这房间里也就一张床,莫非…… 他刚想问,就见黄皮子睁圆了黑豆眼瞪自己,一副又要再起疑心的样子,于是陶知爻假装淡定,眼神在房间里又缓缓飘了一圈。 宋曜兴给他和给自己订的房间是一样的,并没做区别对待,因此陶知爻房间里有的装饰,他这里也有,包括那两个大花瓶。 终于,陶知爻锁定到一个没见过的东西。 “你说这个?”陶知爻伸手指向茶几上放着的一只陶盆。 那陶盆内部画了鱼纹,外圈有绳纹,有点像仰韶文化影响下的产物,但这杂糅的形制,看着应该是后面的朝代仿造,不过年代应该也不短了,在文玩市场上估计也能卖个好价。 也的确有地仙会住在文物或者道观、寺庙里,为的就是沾点这些地方的灵气,好帮助自己修炼。 黄皮子见陶知爻看出来了,眼里的疑虑又消了下去。 “这陶盆是我从用小到大的,今天我路过这地方,想在这附近的草垛里借宿一晚。”黄皮子说着,眼神开始往天上飘,倒是不盯着陶知爻了。 陶知爻一开始还不解,接下来却明白了。 “然后,我晚上饿了。”黄皮子说着,抬起一只爪子搔了搔脖子,“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陶知爻撇嘴,是偷点吃的吧。 “结果,我一回来。”黄皮子立刻跳过了厨房的部分,一指宋曜兴,“这家伙,居然偷了我的盆!” “这我不得好好教训他!”黄皮子气哼哼地说。 陶知爻算是明白事情的缘由了,忍不住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哎,前有季月的玉塞,后有黄皮子的陶盆,宋老板什么时候能把他那双欠得不行的爪子管管好,不知能省下多少麻烦事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陶知爻说着,手揣进兜里。 他说这话,就是要和黄皮子打商量的意思。 黄皮子当然也明白,见陶知爻要给宋曜兴作保,那狡猾性子又起来了,两条毛绒绒的前爪一搭,“这陶盆可是我的宝贝,这人要是不拿出点诚意,我……” 话音未落,陶知爻揣在兜里的手掏出来一把香珠。 “啊~~真是诚意十足啊!”黄皮子一下冲了过来,舌头十分夸张地舔了一圈嘴巴。 它左爪按着右爪,右爪按着左爪,最终还是没忍住,伸爪就要去拿。 陶知爻手掌一番,将香珠收了回去,朝一旁花瓶里的宋曜兴努了努嘴。 黄皮子嘿嘿一笑,只见它前爪一抬,宋曜兴整个人就从花瓶口飞了出来,因为肚皮太胖,从瓶口滑出的时候还发出了一声非常滑稽的“啵”。 他还在昏迷,但显然没有危险了。 陶知爻如约将香珠给了黄皮子,后者眼中露出了浓浓的贪婪,刚想要不再找个什么由头让陶知爻多给点,就听头上传来一句冷冷的话。 “这样我们就两清,我也懒得计较你不递疏文的过失了。” 黄皮子抬起头,就见陶知爻表情清冷,眉目淡淡地看着自己,一瞬间,它感受到了一股后背的凉意。 萧闻斋在一旁摸了摸下巴。 从有些慵懒勾人的小狐狸,变成了冷傲的小狐狸。 黄皮子嗓子眼里咕嘟一声,爪爪揣起自己的陶盆,把香珠放了进去,临走前,它问陶知爻:“诶,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不先报名号,倒问起我来了?”陶知爻演了这么久,早就入戏了,现在可以说是把狐仙的气质拿捏得稳稳的。 黄皮子一撇嘴,倒还真说了,它甩了甩尾巴,“我名讳黄焖鸡真人。” 陶知爻:“噗——” “笑什么!”黄皮子有些气急,黑豆眼闪烁着忿忿的光泽,“这名字,多吉利啊!你,你说是吧?!” 后面那句话,是跟萧闻斋说的。 陶知爻转头,就见萧闻斋略作思索,倒还真的点了点头。 萧闻斋是认真思索才得出的肯定结论,他想,黄鼠狼是吃鸡的,起这个名字,应该包含着家里人希望它吃喝不愁的意思吧。 陶知爻被他这么一解释,顿时觉得更好笑了。 黄焖鸡真人则双眼放光地看着萧闻斋,“真是知己,真是知己呀!” 萧闻斋有些尴尬,看着向自己伸爪要握手的黄鼠狼,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陶知爻,只不过陶知爻只顾着笑,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反倒是黄焖鸡真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将手缩了回去。 陶知爻笑够了,他就听黄焖鸡真人气鼓鼓地道:“你笑那么大声,你名讳又为何啊?” 它都说了自己的名姓,该轮到陶知爻了。 “我么……”陶知爻脑袋里闪过一个词,嘴角抽动了两下,忍笑,“我叫胡辣汤。” 黄焖鸡真人:? “你是不是骗我!”它叉着腰大骂道,这胡家当真狡猾,骗了它的名姓不算,还作个假名来嘲弄它! 陶知爻轻轻咳嗽了两声,心里默念了一句演员要有信念,认真地道:“我没有骗你,我并非是胡家前辈教导,而是人类养大。” “养我的是豫省人,他最爱喝胡辣汤,所以起了这么个名字。” 黄皮子被陶知爻一脸正色给唬住了,犹疑着,“真的?不对啊,那你刚刚笑什么?” “我没想到世界上除了我还有一只黄皮子有这样的经历,觉得巧合,觉得好笑,不行吗?”陶知爻瞪大了眼睛。 黄皮子气焰弱了,“行,行吧……” 它心道这胡家的胡辣汤可真不好对付啊,这么难缠的家伙,以前倒没听说过他的名号。 说着,这黄皮子忍不住嘴欠,“胡门当真是狡猾,满嘴谎话,还养个男人,怕是要吸干了去……哎哟!谁踢我!” 黄皮子捂着屁股转头,就见陶知爻正瞪着它,心知自己嘀咕被听去了,于是不敢再多言,赶紧夹着尾巴,从窗户蹿了出去。 萧闻斋见它走了,上前两步。 他还没开口,陶知爻却先动了。 一只白皙的手掌伸了过来,萧闻斋就感觉到修长纤瘦的手指轻轻捏住了自己的下巴,而自己的腰被另一只手搂着,等他慢半拍地低下头,就见陶知爻的脸在眼前放大。 他下意识地将人搂住。 那双本就漂亮的眸子此时近在眼底,萧闻斋垂着眼,就见面前的睫羽轻轻颤了一下,小狐狸朝自己歪了歪脑袋。 “刚刚的话,还有我的身份,可不要告诉外人了,嗯?” 萧闻斋眼神有些发直,就感觉搭在自己腰侧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将他从出神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不知在什么时候已变得沙哑。 陶知爻拍了拍萧闻斋的脸颊,脸上漾起的笑意,如同三月的浅粉桃花,吹皱了一池春水。 “乖。”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一阵草木窸窣的声响。 陶知爻这才彻彻底底地放松了下来,“这黄皮子真是狡猾,疑心不死,还躲在外头观察……” “萧老师,你别介意啊。”陶知爻朝萧闻斋笑了笑,刚想撤回手,却被人反手抓住了手腕。 陶知爻眨眨眼,“怎么了?” 萧闻斋此刻才回过神,抓住陶知爻手腕的力道放松了些,他呃了一声,道:“刚刚他说,养了个男人是什么意思?” “啊,那个啊,哈哈……”陶知爻没想到萧闻斋还注意到了,干笑了两声,“没有啦,我胡说八道的,你别忘心里去,哦对了,当务之急是要把宋先生救醒!” 他说着赶紧挣脱开萧闻斋的手,跑床边去了。 陶知爻心口砰砰跳,耳朵也热热的。 胡家嘛,故事里都狐媚子狐媚子地叫,而狐媚子和男人……不说也都懂了。 他刚刚也就是拿这个去糊弄黄焖鸡真人来圆谎,谁知那黄皮子躲着偷看,想确定他的身份,陶知爻不得已才上演了一场狐仙媚男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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