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长久地停留在时尚店的门外,透过玻璃窗去凝视的那整整一橱窗的香水,都是年轻人刚刚推出的新作品。 ——包括她曾迷恋其中的幻境之夜。 娜塔莎后知后觉,难怪那时候那位年轻人邀请她去了时尚店,只因为那一整面玻璃壁橱里摆放的香水,都是那位年轻人的作品。 “Pei……”娜塔莎轻轻念着记忆中的那位年轻人的名字。 如果能再见一面就好了。 她想告诉他,她也成为了一个调香师,完成了年少时的梦想。她想亲口对那位调香师先生说一声谢谢。 她虽然不算有天赋,但在调香的这条路上,她很高兴能在年幼的时候遇见了那样惊艳的作品。 当年的幻想系列一整个系列,主打香水就是月光之吻。其他的则是晨曦花园、绮丽风暴、梦幻星辰、银河奏鸣曲。 而她所钟情的幻境之夜因为太过个性、不符合传统香水的概念,而被市场拒之门外。然而在一年以后,幻境之夜骤然爆火,幻境之夜却早已绝版。 只因当初幻境之夜因为不符合香水市场,而被香水公司早早停止生产。 据说那位调香师一怒之下便与香水公司解除合约,将幻境之夜的香水配方拿了回来。 金发女孩提了提肩上的白色帆布包,大步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不得不说,这里虽然看上去不起眼,但确实是调香师大赛的报名地点。 娜塔莎嗅了嗅空气,这里的空气揉杂着淡淡的花香,她的鼻尖精准地辨别出这是工业链产出的香水,而非养在玻璃瓶里的天然鲜花。 娜塔莎来的时候,工作人员正在录入信息,面前的调香师看上去二十五六,黑色长发扎成了利落的高马尾。 随着青年的低头写字,头发绳上的红色小玫瑰也摇摇晃晃起来。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娜塔莎总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她是欧洲人,亚洲人的面孔对于她而言实在难以分辨,她总感觉所有的亚洲人都长得一样。 即使是个年轻的帅哥,娜塔莎也有些分不出来。她眨了眨眼,使劲盯着对方看,她潜意识里的答案呼之欲出,却总是想不起来。 “您好,这位先生。” 女孩开口,一口清润的法语,目光始终盯着面前年轻的调香师。 “我叫娜塔莎,是一个调香师。” 恰巧裴歌录入完个人信息,听到了女孩的这一句法语,便也转过身来,无声地打量着面前的金发女孩。 “幸会,”裴歌礼貌性地笑了一下,用法语轻声道:“我是裴歌。” 裴歌? 娜塔莎一愣,下意识道:“您、您还记得我么?” 她抓紧了白色的背包带,有些紧张道:“我是娜塔莎,在法国的塞纳河畔旁边,那是我第一次遇见您。您还记得我么?” 裴歌皱起好看的眉,似乎在尽力回忆,他看了林舟一眼,便接着用中文道: “对不起,我可能想不起来你是谁了。Je suis désolé(e), je ne me souviens peut-être pas de qui vous êtes.” 娜塔莎似乎有点失落,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没关系,您记不得也很正常。毕竟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无论如何,我都想告诉您,谢谢您,我现在也是一位调香师。” “既然您不记得我了,那么我会用作品让您记得我的。” “告辞了。” 娜塔莎整理好情绪,挎着白色单肩包,推门离开。林舟把文件从工作人员那里取了出来,把一张大赛参赛证交给了裴歌。 “她是你的朋友?”林舟看了看门口,眼神疑惑。 “在法国见过的一个小姑娘,”裴歌接过电子证件,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大概现在成了一个调香师,但似乎把我充当成了引路人之类的角色。在菜鸟调香师的时候,太过向往某个前辈调香师,这可是最糟糕的情况。” “也就是说,你其实记得她?”林舟犹豫地问他:“既然记得,为什么又骗她说不记得?” “说不记得,并不是在欺骗她,”裴歌叹了一声,“我记起来的确实不是她,而是我想起来在很久以前,我的确将一瓶在当时并不被看好的香水送给了某个小孩子。” 裴歌顿了顿,轻声道:“说不记得,也并没有错。只有这样,她的作品才不会被我的调香风格所影响。太年轻的人,总会被环境影响的。在香水行业中,我就是那个所谓的‘环境’。” 林舟拿着文件,啪的一声拍在裴歌的头发上:“我倒是没见过比你还要自大的调香师先生。” 裴歌挑眉,把文件抱在怀里,另一只手轻车熟路地搭在少年的肩上:“是么?” “恭喜你,那你现在见到了。” 林舟仿佛无奈地叹气,他拉着裴歌走出房间,转头笑着问他:“那么,请问我面前这位世界上最自大的调香师先生,您是否愿意和我吃一顿午餐?” “那可真是太糟了,”裴歌状作苦恼道,“我还没来及为你买一束鲜花。请你等一下,我先去买一束郁金香,我们再一起去吃饭。” “当然可以啦,”林舟眸光微亮,年轻的少年伸出纤细的手指,握住了裴歌的指尖与他十指相扣,“我们的计划会稍稍推迟。” “——在你买花的时候,我会在一旁,为你送给我的那束郁金香速写。”
第14章 真正独特的从来都不是调香 林舟坐在沙发软座上,夹了一块肥牛放进碗里。他们面对面而坐,裴歌伸出筷子,将生肉片慢慢地放入滚烫的牛油红汤锅中。 火锅热气氤氲,裴歌却只是往锅里煮菜,丝毫没有流汗的迹象。 “先生虽然要去丽江,但只凭借一张照片去寻找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还是有些困难的。” 林舟咽下嘴里的肉片,想了想又道:“先生知道父亲的住址么?” 裴歌撂下筷子,似乎思索着以前,“我虽然没见过父亲,但母亲说过,在我出生之前,男人曾在丽江经营一家客栈。后来他们离婚之后,那个男人就回到了丽江。” “其他的情况,我知道也不多,只知道他们曾经一起努力生活,开过客栈也开过花铺。我想问母亲的时候,她已经病的太重了,睡着的时间要比清醒的时候多。” “我不想刺激她的病情,也就不再开口询问她关于父亲的事情。” 林舟点了点头,“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找。” “先生关于这次调香师大赛的预赛,有灵感了么?”林舟从锅里夹了一片青笋,放进了裴歌的碗里,“先生要帮忙的话,随时和我说。” “没关系,这种调香师大赛,我已经参加过很多次了。大赛组委会每年都会举办三到五场,大赛的冠军调香师不仅可以得到荣耀奖杯,还可以获得大数额的资金支持,同时还能够和名牌香水公司签约,成为对方的御用调香师。” 裴歌当年就是通过爱马仕举办的调香师大赛,一跃成为了国际上都显赫有名的爱马仕专属调香师。 那个时候裴歌刚刚与第一任老东家解约,正是缺钱的时候,而爱马仕作为后来之人在香水市场选择投资了他。 无论是什么香水方案交给他,他都能反馈给爱马仕一个满意的作品。 “当年带我入行的老前辈,其实也是一位非常优秀而杰出的调香师。这个行业每年都会像雨后的春笋一样涌出来很多人,又不知不觉地消失很多人。” 裴歌笑了笑,咬着青笋慢慢吃着,“有的调香师即便转行消失,也无人察觉。直到多年后,也许会上网发帖‘当年创作了某款香水的调香师’,到底去哪了?” 林舟垂下眼,筷子上的红油沾进蘸水里,看着那一点红色被汁水淹没。 “于是,人们开始重新热恋上他的作品,怀念他作为调香师时存在的短暂时光。” 林舟笑了起来,烫锅滚烫,热气氤氲,林舟却觉得浑身冰凉,“这个世界向来如此,画家在世时无人问津,因为死了的画家才更值钱。” 裴歌打趣他:“如果某一天我的香水卖到了价值连城,说不定那个时候我也早就离开了人间。” 林舟心中陡然一惊,反驳的话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先生才不会有事!” 林舟急得脸色发红,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男孩接过裴歌递过来的冰水,猛地灌进口中。 裴歌也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玩笑话,竟然能把小孩急得咳嗽了起来。 青年慌忙起身,从桌子的另一侧绕了过来。他伸手拍了拍林舟的后辈,帮小孩顺着气:“呛到辣油了么?快喝口水,缓一缓。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林舟抹掉眼角溢出的生理泪水,把冰水咕咚咕咚咽进喉咙,一抬眼就对上了青年无辜的神情,好像在说:我真的只是随口聊天,没想到你的反应这么大。 “明明是先生的错,吃饭的时候非要谈生死离别,”林舟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终于顺足了气息,“先生应该道歉才对。” “好啦,我道歉就是,”裴歌拍拍男孩的肩,眯着眼笑起来的模样像只优雅的狐狸:“顺带一提,刚刚你喝的是我的冰水哦。我们刚刚间接亲吻了哦。” 林舟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一路红到了耳根。裴歌笑得更开心了,逗小孩可比吃红油火锅开心,裴歌摸了摸男孩的通红的耳朵:“你先吃,我去点两杯饮料。” 林舟脸色红的要命,他本就耳根子软,心窝也软的一塌糊涂,此时见裴歌起身离席正求之不得,便像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头。 裴歌转身离开橘色软沙发,奔向茶饮台。茶饮台里的女孩正在熟练地制作每一杯奶茶,茶饮台外面围了几个小孩。 茶饮台算是火锅店自开的酒水台,因为是和火锅一起捆绑销售,因此老板刻意在价格方面降低了价格,比外面市场上的奶茶要便宜许多。 裴歌揉了揉隐隐发疼的胃,向正在制作奶茶的女孩要了一杯加了糖的热牛奶。青年背靠着茶饮台,另一只手揉着胃,脸色也有些发白。 他不光是不能吃辣,而是一点辣都不能沾,只要吃辣就容易胃疼。 在法国读书的时候,时常因为太忙了就只能匆匆吃一碗泡面,或者干脆就一直撑着等到下课回家。 研究生的课程几乎是连轴转,一个项目就能从上课上到下午一两点,中间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裴歌嫌带饭太麻烦,又不想吃干瘪的三明治,便撑着直到回家。时间久了,他的胃也就一点一点不如以前,吃点辛辣都会觉得疼。 裴歌闭着眼,终于感觉疼痛过去了一些,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感觉好多了些。 身旁似乎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裴歌睁开眼就看见林舟站在他的身旁,手里拿着服务生送过来的小米粥。 “你怎么来了?”裴歌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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