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祎发言结束。台下响起掌声。 记者会结束后,一行人朝公司外走,嘉禾和医疗机构的合作在之前就被爆出,如今算是给众人一个正面回答。 “还真的是一浪掀一浪”旁边走的是几家医疗机构的董事,笑着说,“人才涌上来,国家才能发展。” 贺祎笑着说:“人们能探索的未知领域越来越深奥,我们只不过是给他们搭了一座桥。” 他是个商人。 房羽洲特地给嘉禾举办了庆祝会,酒会上他举着杯,面上异常光荣自豪,几年来他为了公司尽心尽力,东阳,嘉禾两边跑,如今上来了新人,能力越来越强,他倒是能喘了口气。 酒会上播放舒缓的音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贺祎不会再出现在鱼龙混杂的人群中,非必要他也不往他们圈子里走,房羽洲想,他还用走?他就是圈子。 他走哪,有人就跟在哪。 可贺祎总是很落寞,记得他大三的时候已经开始出差,那次国外出差回来后,他就开始埋头苦干,办公室凌晨灯还亮着。 没给自已喘息的机会,好像在,在用工作填满生活。 房羽洲每每想起,总觉得贺祎不像个人,像公司生产出来的h-489,他老骂h-489是榆木机器人,贺祎将西装外套的纽扣解开,在阳台处品酒。 周遭的疏离感被放大,房羽洲走过去。 “怎么?月亮比h-489好看啊”他在打趣贺祎,希望他能像个正常人,其实外界是看不出来他的变化,毕竟他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就有了沉默,认真的标签,可房羽洲认识的贺祎虽然沉稳但谈笑风生。 如今越来越像个智者,不入爱河的智者。 “一边去。” “你和哥走”房羽洲恨铁不成钢的拉着贺祎的手腕,“别活的像个被拆了芯片的机器人啊!” 贺祎笑着说:“去哪啊?” “雅樰啊。” “雅樰”顾名思义,公子哥们常聚的会所,从年少玩到成人的地方。 “不去了,今天要回曲江。” 房羽洲喝了些酒,虽然知道今天是贺祎每个周都会回家的日子,但也固执的说要带他去找乐子。 “走走走。” 他催促着,没想到一条红色的绳子划过指尖,毫无征兆的落在了地面。 完了。 贺祎沉默的看着地面的红绳,周遭的气压无比低,房羽洲的酒霎时惊醒了一半,他从贺祎高中的时候就注意到这条红绳系在他的手腕处,断了又续,续了又短,跟闹着玩的似的。 还有一次公司忙到每个人焦头烂额,因为产品质量问题每个人加班加点工作,贺祎这样追求完美的人居然都住到公司,可能是忙到意识迷糊,红色的绳子遗留在茶水间。 他那天见贺祎头一次慌张,一张俊俏憔悴的脸上浮上着急,将公司翻了个上下才找到红绳。 可以说这个东西跟着贺祎从高中走到大学,如今又和贺祎步入了三年公司生活。 原来已经七年了,一条细细的红绳犹如贺祎心中一条缠绕的弦,跟着他七年。 一直缠着他,将他囚禁在自已内心深处。 房羽洲立马捡起来,颤抖的说不好意思啊兄弟。 一时间,所有模糊的记忆在贺祎的脑海中闪现,靓丽的玫瑰绽放在青春的桌角上,原本记忆中那张模糊的脸一闪而过,像是在提醒他忘却的那段记忆。 微微凉风袭来,又是一年春天了。 贺祎接过红绳,一样东西在身边年久了是可以直观的看出来,红绳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的光泽,甚至上边因为摩擦还起了细小的毛边,贺祎珍惜的摩挲着。 月黑风高的夜晚,宴会的中央男舞者的舞姿优美配合着女人高雅的身姿。 一众企业家畅谈着企业未来趋势。 宴会中灯光温暖却照不到露台这边,贺祎指尖捏着烟,他已经很少抽烟了,除非低情绪涌上的时候他才会吸一根,以至于每隔很长一段时间抽烟的时候都感觉嘴里不舒服。 红绳被贺祎放在了西服胸前的口袋里,他坐在沙发上,欣赏远处盛开的花。 “我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人”贺祎轻轻开口,他也从未想过会在平常的时间点讲给房羽洲听,或许是房羽洲曾经也哭着和他交心,说要不是他,自已早就横尸遍野了。 房羽洲也低眉吸烟,烟味弥漫在两人的周围,散发出淡淡苦涩的薄荷味。 “我起先不知道那是爱,因为我原本就生长在充满爱意的环境中”他的话轻飘飘,其实房羽洲或许和秋濯一样不会懂得生长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中究竟是怎么样的,可贺祎说的太平淡无奇,丝毫没有优越感,他甚至很迷茫,“直到我逼着他现出原形,我才意识到他爱我,特别爱。” 贺祎也常常回想,自已究竟从什么时候喜欢的秋濯,是被他猜透了秋濯送花的时候,还是他不明真相想要替自已入狱的时候。 他不能细细回想,回忆的痛苦可以要了他的命。 房羽洲眼底震惊,他不是惊讶贺祎会悄悄喜欢一个人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别人发现,他是惊讶贺祎居然有喜欢的人! 他从来没有一丁点的察觉。 房羽洲惊讶的说:“这些年我真的以为你喜欢我!” 贺祎烦躁的“啧”了声,本来红绳断了就麻烦,无语的说:“不听滚!” 房羽洲不打岔,笑着安抚他说:“不开玩笑了,你讲,你讲。” 贺祎刚想开口,瞅了眼房羽洲欠揍的的脸,心里顿时“腾”起了无名火。 “不讲了,你自已去”贺祎站起来熄灭了抽了一半的烟,房羽洲愧疚的说:“哥!哥!我错了还不行。” 好不容易撬开贺祎这个蚌壳,哪有让他开溜的道理,可他心里又发怵红绳断了的事,脸上的表情好不精彩。 贺祎到最后还是没讲,矫情什么,大概是那夜的花开的艳,或是红绳的断裂让他情绪低落。 贺祎先是去了趟寺庙,想要找老人修一下红绳,说到底不过是一条细细玉线绳子,他都不知道老人给他私底下换过没有。 第一次去的时候,老人虚着眼,不搭理他,后来去的多了,一来二去两人还熟了起来。 可今天太晚了,贺祎手搭在方向盘上吸烟看关了门的寺庙,四周已经没有什么人走动。 他自嘲一笑,忘了时间。 一向严谨聪明的人,怎么每次碰到关于秋濯的事情这么冲动。 车子往南郊驶去。x 都说家是孩子唯一栖息的地方,贺祎推开家门闻到浓郁的饭香味,夏季正往餐厅走,见贺祎出现在门口“咦”了声,笑着说:“不是说和小洲出去,怎么回来了?” 贺邮衫戴着围裙,衬衫和围裙真的不搭,但他也快穿半辈子了。 “都没做你的饭”贺邮衫这几年来有些发福,体重涨了十来斤,严肃的面庞上到多了一丝温和,到是夏季离开了实验室,转去了本地知名大学当教授,没有特别大的工作量,整个人也红润有光泽。 “那我走了”贺祎佯装要走,夏季立马上前拉回自已的儿子,抱怨道:“一年365天,365天你都工作,每次回来还要接公司的电话,你比你爸那时候都忙。” 贺邮衫轻哼了声子,自豪的说:“我那是家里有老婆,所以时刻想着家,他家里有什么?有那个什么h-896啊。” “爸”贺祎忍俊不禁的说,“人家叫h-489。” 夏季笑着轻拍自已丈夫的胳膊。 “坐下来吃吧”贺邮衫说,“我和你妈少吃点,给你匀出来。” 说是没给贺祎做饭,其实饭各式各样,香气扑鼻,足够三个成年人吃撑的量。 夏季问:“听记者报道,你要去我们学校做演讲?” 贺邮衫默默的将碟子中的虾剥开放在夏季碗里。 贺祎点头,他作为毕业生被母校邀请回去进行演讲,顺便向大家普及嘉禾最新研发的智能机器人。 “嘉禾这次的研发运用在各个领域,学校让我回去给在校生做普及,而且东阳和学校有合作,让学生了解了解,实习的时候可以有个大致方向”贺邮衫给大家盛了碗银耳汤,贺祎接过说,“谢谢爸。” 贺邮衫说:“这次的研发确实很成功,你做的很棒。” 贺祎都多大了,还被家长这样夸,但他没什么感觉顺着贺邮衫的话说:“公司运营主要还是房羽洲的功劳,我不过给研发团队搭建了实现目标的桥梁。” “你就跟着你的初心走”贺邮衫肯定他,无论在哪个方面都给予他每走一步的动力。 “嗯。” 吃完饭,贺祎擦了擦手从厨房出来走到客厅,夏季戴着眼镜看电视,贺邮衫一旁看报纸,其实他小时候就想,看报纸的时候听着电视难道能看进去? 但几十年如一日。 夏季招呼他过来,走近一看微微惊讶道“手上的红绳怎么不见了?” 自已儿子在高考后对之前的那个小孩儿闭口不谈,慢慢的夏季也就没再问,但是她敏锐的发现贺祎的胳膊上多了一条红绳,她第一次发现和贺邮衫说,对方惊讶:“是吗?他不是穿的长袖吗?” 穿的长袖怎么看的见。 夏季朝他翻了白眼,贺邮衫讨好的笑笑说:“我下次看看。” 可是下次又下次,他根本没在意那根红绳,其实不能怨他发现不了,因为除了第一次,贺祎腕上的红绳都被掩在袖口下。 因为洗手他挽起了袖口,手臂干干净净确实没有什么红绳。 贺祎波澜不惊的说:“自已断了。” 夏季怔怔的眼睛随着他吃水果的手动,突然感叹一声:“年头是久了。” 年头是久了,是红绳戴的时间久了还是两人分开的时间久了呢,好像都是吧。 傍晚。 夏季从洗手间出来,路过贺祎的房间。 她盯着那扇门,良久后,还是推开了进去。 贺祎在看到夏季进来的那刻熄灭了烟,她印象中好久不见自已的儿子吸烟了,裹着薄薄的披肩走过去。 贺祎抬头,给夏季让出了位置,两人坐在阳台处,这里不比宴会的露台,这里的夜晚显得格外寂静,甚至能听到鸟儿的叫声。 “阿祎”夏季轻轻的问,“你还想他吗?” 贺祎在月光的照耀下盯着那根红绳,诚认的轻轻点头。 夏季伸手抚上儿子低着的头,眼底柔情似水:“你还是爱他。” 贺祎不知道,他不知道他还爱不爱秋濯,在无人提及的时候,不会刻意想起,充实的工作填满了他的生活,甚至连思念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可每当身边的人偶然提了一句秋家,这就像一根引火的导索线,他内心还是会在意。 可是一定是想念的,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忘过,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可时间好像没把他内心深处的秋濯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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