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杳走上前,不以为意地拍了拍段逐弦的肩膀:“做反派没什么不好,以后不用对我藏着掖着,累得慌。” 段逐弦顿了顿,笑道:“好。” * 前往婚宴现场前,司仪和两人核对流程,没有男女结婚那么有仪式感,只需要上台露个面,带个戒指就行。 江杳松了口气,不用憋笑了。 正午十二点,宴会厅已经乌泱泱聚满了宾客。 按照江杳的强烈要求,这次的婚礼并不算奢华隆重,但当江杳跟在段逐弦后面从车上下来,望着眼前漫天遍地开在寒冷冬季的鸢尾花,还是微微愣住。 那浓郁的蓝紫色仿佛具有流动性,不知不觉从眼底淌进心间。 就在一个月前,他恰好买了一束蓝色鸢尾花,从那个名为“呓语”的花店。 是巧合吗? 对于江杳而言,这场婚礼算不得棘手的大场面,所谓商业联姻是什么性质的结合,宾客们也都心知肚明。 然而走在梦幻的花丛中,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有那么一瞬间,江杳觉得自己真的在和相爱的人结婚,原本沉着冷静的脚步逐渐发飘。 上台后,江杳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杵在那,完全按照司仪的提示做出反应,给段逐弦戴戒指的时候,还因为手抖,差点戳错指头,全程像个不太灵活的提线木偶,颇有被迫商业联姻不情不愿的模样。 互换完戒指,流程终于走完,底下的宾客开始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 “拥吻!法式舌吻!” 江杳表情一僵。 来了来了,看来某人没预判错。 在雷动的欢呼声和不计其数的镜头中,下巴被一只手挑起,那张完美到惑人的脸缓缓靠近的时候,江杳压着嗓音警告:“你敢伸舌头我就杀了你。” 隔着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段逐弦低笑了一声:“为了不让你做鳏夫,我尽量。” 话音伴随着温热的吐息落下,段逐弦的唇压了过来,含住他的唇,缓缓碾了几下,分走了一半唇膏。 这次接吻,力道比刚才在房间里重很多,却多了几分缠绵。 缠绵到段逐弦已经放开他,站正身体,他还在回味刚才的感觉。 他又过敏了。 被段逐弦亲过的地方热热的。 还有点……甜。 段逐弦是往嘴上抹了蜜吗? 等他回过神,身后的大屏幕已经放起了一段由照片剪辑成的视频。 都是中学时期的照片,有赛场上的他拍,也有私下合影,两个十几岁的少年,一个张扬恣意,一个高冷稳重,作为主角站在一起,却意外和谐搭调。 江杳惊诧不已,问段逐弦:“你怎么还留着这些照片?” 段逐弦道:“我不像你那样丢三落四。” 江杳哼了一声。 他才没丢,他压箱底了,这么多年从没拿出来见光。 但他不好意思说。 看着眼前掠过的一幕幕,江杳忽然觉得心口略微发胀。 有些东西就像空气,平时轻得仿佛不存在,但它们从始至终都萦绕在他的岁月中,只要他愿意翻开回忆,尝试感受,它们就必然会等在那里。 可他又觉得这个类比不一定贴切。 因为他无法悉知,倘若他的人生失去这些不起眼的瞬间,会不会像失去空气那样,立刻意识到它们无可替代的重要性。 算了,反正他语文不怎么好。 宾客们也被这些照片震惊了,说好的商业联姻呢? “没想到他俩是真爱。” “演的吧,我可听说他们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 “谁家死对头会把对方的照片保留十年啊?” …… 宾客们的窃窃私语传到江杳耳中,他脸上保持着微笑,心里下意识反驳:我家死对头就会! 有人看不够,在台下大声道:“怎么都是以前的照片,要看现在的!” 都说了别演得太过,出岔子了吧! 江杳有点幸灾乐祸地看向段逐弦,用眼神问他:阁下该如何应对? 段逐弦拿起话筒,淡淡道:“抱歉,现在的照片是私人珍藏。” 草,段逐弦可真是巧舌如簧。 江杳叹服。 视频放完,司仪道:“接下来,是坦露心迹的时间,有请两位新人向对方献上誓言。” 江杳:“?” 没跟他说还有这个环节啊…… 江杳顿时慌了,司仪把话筒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往后退了一大步。 话筒圊茚獨镓被段逐弦接了过去。 紧接着,段逐弦清晰稳重的声音围绕着全场响起:“感谢各位从百忙之中抽空参加我们的婚礼。”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骚动平息后,段逐弦再度开口:“我和我的爱人,江杳先生。” “爱人”二字太过郑重。 砸得江杳猝不及防,心跳都漏了一拍。 段逐弦依旧面向宾客席,朝旁边伸出手,手指精准扣进江杳指间。 “我们相识于十一年前,是高中同学,在座也有不少外国语高中的师长和校友。” “他很优秀,是学校里最耀眼、最受人喜欢的存在。” 低沉磁性的嗓音,通过环绕音响传了一圈,源源不断涌向江杳耳膜,蛊得他有点发昏,像被什么迷了心窍,左胸口怦怦作响。 他好像是第一次听到段逐弦夸他,用了两个“最”字。 “我们的故事开端很简单,十一年前,十月十号那天,他穿过运动场,走到我面前,叫出我的名字,向我发出排球对战邀请。” 说到这里,段逐弦顿了顿,像是在酝酿什么。 江杳望着段逐弦视线微垂的侧脸、滚动的喉结,直觉段逐弦有朝他侧头的趋势。 他本就狂跳的心脏突然加速到快要爆炸的地步。 停下!不许看过来! 江杳在心底高声命令。 然而下一秒,他被段逐弦的视线牢牢摄住,整个人呆在原地。 他从未见过如此深情的一双眼,像夜空,又像深海,天罗地网般袭来,仿佛要把人拖进去溺死。 “江杳,我想和你结婚的理由,也很简单。” 恍惚间,他听到段逐弦一字一顿。 “因为爱慕已久,一生亦如是。”
第38章 “那就先让他爱上我。” 极轻地,有什么种子一样的东西落下,不留任何感知的时间,便悄无声息埋进心底,只等某天破土发芽。 心跳也在这样的入侵下奇迹般地平复了,江杳望着段逐弦,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直到司仪的声音再度响起:“另一位新郎有什么要对心爱之人说的?” 江杳张了张嘴,找回声音:“他说挺好的,我没什么要说的了,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司仪笑:“看来我们另一位新郎官的激动之情已经无法言表了。” 仪式结束,新人从后台绕去宴席敬酒。 江杳缀段逐弦身后沉默好久,开口:“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差点都信了。” 音量不大,像是一句试探,带着反复的斟酌,掩饰迫切的心绪。 正巧走到一个无人的拐角,段逐弦停下,转身,面对面逼停江杳的脚步。 两人隔着不到半米的空气对峙,仿佛站在悬空的钢索两端,稍有不慎就会摔下去,连带着另一个人一起,万劫不复。 最终是段逐弦先迈步。 “你心动了?” 段逐弦问。 “没有。” 江杳果断开口,回答得有些过于迅速。 段逐弦停顿片刻,淡淡道:“谁叫你今天不够积极主动?” 江杳怔了怔,唇角挑起一个不算笑的弧度:“行吧。” 承认是演的就好…… 江杳心想,胸口不知不觉涌起一阵异样的情绪,全堵在嗓子眼里。 他做了好几个吞咽的动作,触到那股噎人的不适感,稍稍品了品。 好像是……失落。 草,他怎么会失落! 江杳如梦初醒,心下大骇。 难道他还指望段逐弦跟他上了几次床,就从看不上他,跨越马里亚纳海沟,直接爱上他? 不对,他为什么要指望段逐弦爱上他? 江杳脑仁子嗡嗡响,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他刚才一定是被鬼上身了,还是个矫情鬼!! 两人继续往前走。 江杳粗声粗气道:“对流程的时候没说有这个环节啊?” 段逐弦坦然道:“是我上台前临时加的。” 他喜欢了好久的男孩,如今穿着一身白西装,在满座高朋的祝福中,成了他的老婆。 十年的感情在那一刻来势汹汹,他需要一个宣泄口。 他已经做好被江杳追杀的准备,但意外的,江杳没有生气,而是跟在后面小声地追问他,尽管做了再多掩饰,也遮不住话里的彷徨。 段逐弦眯了眯眼,心中突然有了另一种前所未有的构想。 “台词编了好久吧段总。”江杳哂笑一声,“知道你想搞出点节目效果,但真没必要这么夸张,连爱慕已久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爱慕已久,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段逐弦之前一直都有喜欢的人。 他竟然现在才意识到这点。 一墙之隔处传来脚步声和宾客的议论—— “段总好魄力,能把商业联姻做得这么滴水不漏,不愧是年纪轻轻就手握华延重权的人。” “是啊,我看段家其他人还等着挑他错处呢。” …… 江杳边走边捏眉心。 连观众都知道是演的,他一个演员还差点当真了。 他道:“以后悠着点。” 段逐弦道:“你行你上?”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江杳傲气地抬抬下巴,“接下来你歇着,看我的。” 在走进宴席区之前,他执起段逐弦的手,十指扣紧,踏入喧嚣的瞬间,轻轻歪头,与段逐弦耳鬓相贴。 只差一点点,他就能听到身边这个男人乱掉的心跳。 * 敬了一圈酒,段逐弦去二楼休息室接了个电话。 江杳先是和陈一棋、沈棠他们聊了会儿,转头碰到个笑吟吟的男人。 有点眼熟,好像是段逐弦高中班上的同学,印象里和段逐弦关系不错。 通过段逐弦,他迅速联想起这人叫魏知寒。 高三之前,他与魏知寒只是点头之交,和段逐弦决裂后,魏知寒便开始频繁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同他打过几次球,参加过几次聚会,毕业后就没联系了。 江杳默认魏知寒是段逐弦请来的。 魏知寒递了张卡片给他:“这是我的名片。” 江杳接过一看,对方是个建筑工程师,国内外都有自己的公司,来头还不小。 他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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