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齐突然把他甩开,大步流星地往客厅走去。 李乐康趴在门框上,看他捡起了单人沙发上的背包,闷声不响地把散落在茶几上的个人物品塞进包里,又单手提着包进了卧室,连忙给李赫延打电话。 李赫延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大姐打了个电话过来,他怕吵到奚齐睡觉,去楼上露台接了,这一个电话打了三十多分钟,无非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和家长里短。他心里烦躁又着急,担心奚齐醒来没见到自己会生气,那臭小子脾气大的很。刚挂了大姐的电话,李乐康的电话就来了。 都说了就在楼上,怎么还打电话过来,李赫延觉得外甥懒到家了,几步路都不愿意走。 他一接通电话,就听见那一头的李乐康火急火燎地说:“快下来,小溪发脾气要走了。” 李赫延闻言低骂了一句:“操,又怎么了?” “别问了,你快下来!” 奚齐的脾气本来就挺臭的,一点就着,以前两人好的时候,床上玩得稍微过分点,他就开始发脾气打人,不让用玩具,也听不懂dirtytalk,只能哄着。所以李赫延也没觉得什么,还以为是因为他起来没见着自己,想着哄哄他就好。 下了楼梯,他见奚齐单肩挂着背包,脸黑得吓人,正大步往门口走去,气场低到李乐康压根不敢靠近他。 李赫延迎上去,伸手想把他揽进怀里:“宝宝,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 手指刚碰上奚齐衣服,他抬起头,一双漂亮的黑眼睛里燃起了熊熊怒火,提起拳头就猛地向他扑了过去,照着脸就是一拳。 李赫延根本没想到他会动手,躲闪不及时,正中面门,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子下流出来,下意识抬手擦了一下,发现手上全是鲜血。 “小溪,到底怎么——” 话还没说要,奚齐大喝一声:“我操你妈李赫延!”然后抓着他的肩膀,跳起来狠狠一个膝击,正中下肋。 非常标准的泰拳招式,还是李赫延亲自教他的。 下肋,鼻子和下巴,再强壮的人也有这三个弱点。李赫延这两下挨得不清,脑子嗡嗡的,几乎要直不起腰,怒火中烧地抓住奚齐揍回来,奚齐又想挥拳,被他两个利落的防守动作弄得重心不稳,往前摔去。 奚齐的眼角微红,泛着泪水,几乎要哭出来,李赫延一愣,伸手抱住了他,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冰凉的地砖上。奚齐一落地就开始拳打脚踢,李赫延都被打蒙了,扭住他的手腕大声呵斥:“奚齐你刚刚还好好的发什么疯?” “我操你妈你这个老变态,你他妈就是想睡我,说再多的大道理、甜言蜜语,最后唯一的目的就是操我!” 李赫延想着李乐康还在旁边,听到这话恨不得捂住奚齐的嘴。他用胳膊为自己的俊脸挡住了一拳:“宝宝,你成天胡思乱想什么,我说的都是真心的!” 奚齐的脸颊涨得通红,手腕被李赫延抓着,大声道:“李赫延你这个老王八蛋,总是骗我,骗我房贷合同,骗我上床,我他妈第一次跟你上床的时候才过十八岁一个月不到,你把我干出血了扔在房间里不管,你就是欺负我没有爸妈管!” 他每说一句,就仿佛有一根针扎进李赫延的心脏,他盯着奚齐的眼睛道:“宝宝,我们有误会!你跟我进去,我好好和你解释。” 但是奚齐突然大哭起来,泪水大滴大滴地溢出来,他低下头,无助地说:“你看不起我!李赫延你他妈就从来没看得起我过!你拿别人不要的东西给我,你他妈把我当人吗?” 他真的对李赫延毫无办法,为什么不管做什么都无法伤害到他,也没法让他感受自己的痛苦呢? 李赫延手足无措,抬起头看向李乐康。 李乐康手里还抓着装项链的丝绒盒子,完全呆在了原地。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从来没想过在家里还能看见如此凶猛的斗殴,奚齐迎面那一拳看得他都惊呆了,李赫延满脸都是血,狼狈至极。 太凶残了。 注意到舅舅望向自己,李乐康心里一惊,吓得把手里的盒子扔到了地上。 熟悉的蓝色丝绒盒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李赫延触手可及的位置,他瞬间就想起来了。 这条项链是和陶沐臣的时候订的,那小明星长得好看知情识趣,他本以为会停留地久一点,结果一年不到就腻味了。项链工期长,他忘了这回事,后来寄到住处,随手塞进了柜子里。 上一段结束不到一个月,奚齐就被送到了他身边,新的小宠物更漂亮更火辣,他完全忘记了和小明星的那些事情,手里有什么新奇的好东西都想拿给对方看看。 他忘记了这个系列的项链是有署名的,或者其实记得也并不在意,他已经不记得当时怎么想的了。他有过太多的情人,也送出手过太多的礼物,这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 这个系列的刻字是在盒子上,而不是项链本身,很容易被忽略。 奚齐扭打了一阵,李赫延不再反抗。他觉得没意思了,再纠缠下去显得自己很可笑,本来就是不平等的感情,他非要高高在上的人尊重自己,最后落得两手空空,别人都得到了想要的,只有自己什么也没有。 他不想再呆在这里了,用衣袖擦干眼泪,爬起来,抓起背包甩到肩上,想要走了。 李赫延沉默着,突然站起来抱住他,强行将他扛起来。 奚齐大骂:“你他妈干什么!” 李乐康追上去犹豫着问:“舅舅——要给你叫医生吗?” 奚齐拼命挣扎,疯狂地想要下来,但是李赫延不管他怎么动手就是不放下,走到卧室门口,冷静地说:“不用,今天的事情你就当没看到,我会让老刘给你安排私人飞机,你今天晚上回家。” 卧室的门关上了,奚齐的胃部抵在他的肩膀上,难受地几乎要吐出来,一被放下来,抬手就要打。 但是李赫延忽然紧紧抱住他,靠着门滑坐到了地上。 他抱得太用力了,奚齐根本没法动弹,更没法动手,他只能骂人:“老变态,我讨厌你,我恨死你了!我再也不想见你了!” 李赫延静静地听着,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知道不能松手,不能放他走,放他走了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抱着奚齐,将他的脑袋抵在胸口,心跳乱了,胸腔里的那颗血肉铸成的器官三十年来第一次令他知道了痛苦是什么滋味。 “小溪……小溪,我喜欢你,我爱你……”他喃喃道,渴望对方可以听进去一点点,“我后悔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奚齐说:“我恨你。” 李赫延仿佛没有听见,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埋首在奚齐的颈间。 奚齐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怀疑李赫延在哭,这个想法很荒谬。他又想,可能是血滴下来了。
第四十七章 窗帘漏了一条缝,阳光被裁剪成细细长长的一条,从外面透进来,像一道日晷。 奚齐通过阳光落下的位置分辨时间,他听见门外有人走动,嘈杂了一声,随着砰地一声闷响,再次归于寂静。他知道李乐康走了。他很少有同龄的玩伴,好学生不会和混混玩,而做混混时的朋友,在来X市后,被李赫延一个一个逼着删掉了。 他们都是下九流,不读书,不学好,没家教,呼朋引伴走街串巷,是犯罪预备役。 奚齐以前不清醒,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世界上哪有什么命中注定一见钟情,如果不是因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在李赫延眼中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现在应该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左右。他被抱得很紧,一点机会也没有,从一开始骂骂咧咧地激烈反抗,到几乎昏昏欲睡。 “你打算拿我怎么办?”他开口,语气平静了下来。 李赫延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好,他是天之骄子,生性骄傲,从未品尝过低声下气的滋味,可是今天被揍得满脸是血,狼狈不堪,祈求原谅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奚齐说:“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有工作单位,有老板,有朋友,一个剧组等着我上工,你不能关着我。” 剧本是剧本,现实是现实,奚齐从没觉得自己和戏文里的舞姬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她们是封建社会下没有出路的可怜人,而奚齐很小的时候就能挣钱养活自己。他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像李赫延一样,而不是做他金屋藏娇的美丽废物。 李赫延想开口说话,一张嘴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鼻血倒流进气管,呛得他剧烈咳嗽了起来。他咳了很久,才说:“你住到初三好不好,我开车送你回剧组。” 倒是变成询问句了,但是奚齐被他若无其事的态度激怒了,他只是累了,不想闹了,凭什么李赫延一副过去了的姿态。 李赫延见他不说话,继续道:“宝宝,你呆在房间里,我去处理下伤。” 奚齐皱着眉,没有说话。李赫延将他关进浴室,反锁上门,去训练室拿药箱的时候,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半张脸上全是血,狼狈到了极点,鼻血顺着脸颊、脖子流淌下去,染透了一大半肩膀,在浅色的睡衣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花纹。 他感觉头晕目眩,洗完脸后坐了下来,双手合拢,低头不语,想了想,把染血的睡衣扯掉了,去奚齐的小客房里找了一件背心穿上,马上又回了房间,把奚齐从浴室里放了出来。 主卧室的门无法从内侧锁住里面的人,李赫延盯奚齐盯得很紧,亦步亦趋地将他逼到了房间里面的床上。奚齐的卫衣在领口湿了一片,因为他的脖子上全是李赫延的血,刚才在浴室里自己洗了下。 “我想换衣服。”他避开李赫延炙热的目光。 李赫延撑在床上的双臂忽然松了下来,倒在了他的身上,小声说:“我以为你真的不要哥了,我们等会儿再换衣服,房间里热,我怕你跑了。” 奚齐立刻踹了他一脚:“老王八蛋,我恨死你了。” “去掉老,你也会活到三十岁,”李赫延微微撑起身体看他:“宝宝,不要说恨,我爱死你了,你是我养大的,斩断皮肉还连着筋,除非你打死我,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奚齐被他的不要脸震惊了,怒道:“我来X市的时候就成年了!” 李赫延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脖颈,道:“那你来打死哥,打死哥就能出去了。” 他看起来又疯又狠,又像在耍赖皮。一个出身富贵的大少爷,十几岁的时候梦想是去八角笼中打综合格斗,当时国内流行的风格是稳扎稳打靠点数拿分,而他不知哪里学来的流派,上了擂台凶狠地像猛兽,只要赢,必定是KO。他妈第一次去看他比赛,一进去就看见他满脸是血,把对手一拳撂倒在台上没了声息,以为他杀人了,吓得花容失色差点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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