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况捣乱,前方拐弯想抢最后一秒绿灯,结果迎面和一辆撞上。 红色吉普底盘够稳,对方的小轿车遭殃,被撞的直接翻进绿化带,一股汽油味。 丈夫系着安全带轻伤,怀孕的妻子直接倒挂昏迷,下体大出血,血顺着玻璃缝流了一地。 沙水苏吓坏,疯了一样跑下去,车门都忘了关。 她拼力把能救的拽出来,一边喊围观路人call120,一边咬牙往上爬,要去救那个半悬空的丈夫。 骑警经过搭把,召集大家一起把车子弄下来。 等救护车来,沙水苏惊魂未定,咽下一口气,给阿彪打电话:“喂,你来啊,我撞了人,孕妇流了好多血,我一人恐怕不行……” 给阿彪打完电话,总觉得心神不宁。 犹豫再三,给霍枯打电话。 对方没接听,沙水苏咬着指甲坐上救护车,只好拨给陈汝:“汝哥,我闯祸了……医院定位我发你,你快点打taxi来一趟——哎呀我没事啊,你快!” 人皆如此,在没遇到重大事故或者危机之前,永远不会考虑能依靠的人脉有谁。 真碰到问题,路人甲都能薅来做救命稻草。 凌晨两点多,霍枯穿的乱七八糟,脸都没洗就被陈汝揪过来医院。 他仰头看冷光灯,几秒转头,看向紧贴手术室站着的母亲,以及抱着她安慰不会有事的粤男阿彪。 两人相互依偎,沙水苏唇齿断断续续,不停讲话。 从始至终他也没打断,没表露出责怪,反而一次又一次安慰她没问题的,一定不会有事,事故是双方责任,他们也没有按交通规则行驶,提前闯红灯。 “不冷吧?”陈汝看霍枯脖子空空,叹气,“忘了给你拿围巾。” 霍枯摇头,小声对陈汝说,“我现在觉得阿彪挺靠谱的。” “怎么?”陈汝没懂。 “他没责怪我妈妈开车不小心,也没骂人。情绪还挺稳定。” 他低下头去,几秒钟后,对陈汝说: “可能你本身情绪稳定,所以这一点对我来说特别重要,是至高无上的加分项。” 他看着沙水苏和阿彪,实话实说:“昨天我对他有成见,觉得他形象很一般,不一定真爱我妈妈。但是今天我改观了。我觉得也许他值得依靠,你说得对,不该我管的我确实不该管。” 陈汝摸了摸儿子脑袋,让他坐着,去和值班医生交涉。 他随身没带名片,一曝身份对方就很惊讶和他握手,说知道他,大名鼎鼎的脑科陈医生,之前还专门去观摩过他的纤维瘤切除术,特别值得学习交流。 医生之间没有地域阻碍,更容易进行讨论。 陈汝问了几句,大概知道情况。 丈夫只是脑震荡,托了安全带的福气。 那个妻子就没那么好运,应该当时正在车上吵架,赌气想下去,丈夫分了心没顾上红灯还有几秒钟,正好和吉普车撞上。 他问值班医生,“孕妇什么情况?” “很不好啊,陈医生。”值班大夫说,“送来时候已经深度昏迷,颈部断裂,脊椎骨也遭受折叠重创,而且已经有血性羊水迹象——本来都快足月要生。” 说着话,手术室门打开:“病危通知书,谁是家属,麻烦签字。” 病危书一下,陈汝眉头紧皱,额头上的汗哗的流下来。 几步过去,问:“是器官受损严重还是出血问题解决不了?十分钟路途,一路都有急救措施情况下应该不会这么快就下病危。” 医生皱眉,“你是家属?” 值班大夫赶忙解释:“这是协和的脑科教授陈医生。” 对方面色瞬间缓和,跟陈汝解释了几句专业术语。 听到最后陈汝眉头更紧,“那真难办了。颈椎序列紊乱,脊髓压迫导致的高位截瘫本就难搞,加上胎盘早剥,呼吸循环功能失调跟脏器损伤严重……家属还没来?联系人没有?” 医生往外头几个人一扫,叫霍枯:“那个是不是家属?你来一下。” “叫他没用。”陈汝拦住人,“他是我儿子,跟车祸没关系。” “那这怎么办?刚才谁签的字,再过来签一下吧。” 说着话,几个人匆忙跑来。 为首的是个六十来岁老太太,穿的普通,连棉袄都没有,一头银发拿发箍固定着,满脸是泪:“我女呢?我女怎么样?” 后边几个有男有女,哪个年龄段都有。 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和霍枯一样,一脸的迷茫。 看到那孩子,陈汝心口一扎,“带孩子来干什么,医院是好地方?” 领着孩子的姑娘说,“这是我嫂子的大女儿,他们夫妻俩要生二胎照顾不来,才放给我妈那儿养着,打算生了小的再接回去。” “说这么多干什么!?”皮夹克男人满脸怒气,环视一周,“谁干的?谁他妈把我姐撞成这样?!” 沙水苏敢做敢认,要道歉:“不好意思,我——” 和皮夹克对上眼,不等她说,他一拳砸在她脸上:“我屌你老母!死鸡婆,你将我姐搞成噉嘅?!唔带眼丫你,向大肚婆车度撞!(操你妈,把我姐搞成这样。不长眼啊,撞孕妇车)”
第26章 26“返程” 沙水苏趔趄几步,脑袋砰的撞在墙上。 头晕眼花是小,红血丝顺额头流下来,触目惊心。 阿彪双眼迸射出杀气,冲过去,将皮夹克领子拎起,“你再打佢一拳试吓!老子废咗你!扑街仔!” “这他妈什么地方,让你们打架?”陈汝大掌扯开阿彪,把他推后一步。 正要冲皮夹克说话,霍枯又像头小豹子一样冲上来,一圈将皮夹克砸在地上,浑身戾气砸他鼻梁人中:“你姐闯红灯怎么不讲!?再打我妈一下试试!我操你妈的,你再打女人试试看!?” 陈汝头回见儿子发这么大脾气,字正腔圆的骂腔,不顾一切的怒火—— 皮夹克看他脸熟,躺在地上,指了霍枯半天:“嗷,你是那个明星!叫什么来着?内地最火的那个……” 他们这些老百姓不看电视,也不追星。 尤其是内陆明星,知道的更是少之又少,顶多混个脸熟,对不上具体名字。 一句话说完又去喊旁边的人:“他刚才打我,你们拍到了吗?我要拿视频去告发他的,让他粉丝都看看他竟然打人!” 霍枯点头认下,“拍啊,用不用我再动手让你们拍一次?” 他抬胳膊要揍,皮夹克下大叫一声,慌忙捂住脸。 陈汝把儿子拽到一边去,本来没多大的事,让这皮夹克一搞,瞬间脸色没那么好:“你想拍视频可以,你想曝光也可以,但我劝你先想想你姐姐。她闯红灯才酿下大祸,现在人生死未卜,你又在外头闹事,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姐不寒心吗?” 老太太跟着一下一下拍儿子,哭骂:“安静点啊!你姐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在外面折腾什么?” 几人签了病危书,医生回去,继续抢救。 霍枯扶起来沙水苏,去一边坐着。 她难得指望儿子一回,说实话,刚才见儿子那么凶打人,她吓坏了:“仔,你下次不可以再随便乱动手;你是明星来噶,怎么能和常人一样呢?” 皮夹克不服气:“明星了不起呀!明星不还是会打人吗,当心我报警抓他啊!” 陈汝一个眼神过去,又吓得缩紧脖子,不敢逞强。 好端端的安静走廊闹成一团。 原本只是一场车祸,双方都有责任。 十来分钟医生出来,无声摇了摇头,让他们看最后一面。 那一瞬间,氛围被引燃,不知是谁先动手,两方人马瞬间扭打在一起,粘稠成一锅浆糊,分扯不开。 阿彪常常打架占上风,陈汝也老当益壮。 本来不想瞎闹,见霍枯没防备被人揍了一拳头,立刻怒从心来,扑过去摁在地上,一拳拳往下死命砸人,暴跳如雷。 十几个护士过来拉架都没拉住,最后还是喊来警察才终止这场闹剧。 两方虽然都有各自过错,却不肯共同和解。 沙水苏原本想着道歉息事宁人,毕竟对方车里有个孕妇,而她当时的确车速过快,这算是绿灯也很危险。 皮夹克一方人穷不占理。一口咬死责任全在沙水苏这边,狮子大开口,让他们赔偿一百万,连孩子带母亲的命全都拿出来。 最后谈不拢,只好求助法庭进行调解。 冬夜的凌晨本该寂静无声,今夜格外热闹。 一只大齿轮无形中推着所有人往前走,一个家庭的成员死亡,另一个家庭的无端生祸……双方忙活整整一天,最后判决孕妇方为主要事故责任方,而沙水苏未减速,未仔细观察,所以必要性承担10%到30%的责任。 综合清算下来,沙水苏赔偿孕妇方三十万。 从法庭出来,沙水苏心中大石头落地,跟阿彪讲:“你不是知道我的银行密码?取钱需要一定流程和时间,我们两个多跑几家bank,争取一次性把钱交给他们,省的日后再发生祸端。” 陈汝刚才就一直琢磨这事儿,听她这么说,眉头紧皱:“这边判刑依据的是法律还是人情?双方都有责任,明显主要责任还在闯红灯那方,怎么莫名其妙还要我们赔30万?合不合理?” 沙水苏叹气:“汝哥,事到如今就别管合不合理了,只要把这件事平息下去,就是拿300万也行啊。” 她看向儿子,满脸担心,“我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那家人拿我儿子做文章。到时候因为我把他牵扯进去,难为阿仔。” 霍枯跟陈汝想的一样,“赔多少钱不重要,这个审判结果我不同意。上诉吧,进行二次复议,如果还是这个结果,只能证明人情化大于法律常规,根本不合理。” 沙水苏摇头,“哎呀,算了啦。那孕妇肚里还有一个小的,马上就要出生,他们家一下子死个大人再死个小孩该多么难过呢。” 陈汝站在风里,点着烟,抽着没说话。 这事儿本不该他管,他能来,全是因为她是霍枯他妈妈。 可现在看来,沙水苏真够不开窍的。 她自愿当冤大头,他还能说什么? 归根结底,不是他的人,他不该管。 他听沙水苏和阿彪用粤语争论到底该不该上诉,最后实在心烦,掏掏耳朵,扔下一句:“霍枯第一部 片子的薪酬,只有三千四百五十二。你要真觉得钱那么好赚,就赔给他们。” 沙水苏一愣,看向霍枯,不吭声。 “汝哥。”她总算明白一点,“也许你是对的。唉,我太没脑子,遇到事情只想赶快解决,根本没想过要为自己维护权利。” 陈汝抽着烟,嗓子粗哑,“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你不想一波三折可以理解,但至少别任人摆弄。现在才30万就把那家人高兴的手舞足蹈,差点没在法庭上笑出来。他们要知道你是个不缺钱的主,往后再去店里敲诈勒索,你怎么办?跟谁讲道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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