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安,打仗远比收、收买几个贵族要昂贵得多,军人的牺牲暂且不提,连年的战争对边、边境线上的平民来说也是灾难,如果能用其他手段解决的话……” 威廉的父兄常年在北境打仗,他磕磕巴巴的话中带着一种严肃的忧愁,这种神情他极少在朱利安面前显露出来,朱利安却像是没察觉到一样,他边说边笑嘻嘻地亲吻他捣乱。 威廉推开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朱利安按住了嘴唇。朱利安用玩闹的语气说:“就让他们打仗去吧,我的目标可不是苏格兰人。” “你想削弱威谢尔伯爵的实力,这很合理,但你有没有想过,斯、斯泰林森家在北境的主将,最可能在战场上遭遇不测的家族成员,是你弟弟的丈夫。” 朱利安这时才敛住了笑容:“你不必提醒我这些。我只是一个医生怀孕了的妻子,国家大事还轮不到我置喙。” ---- 扶我起来,我还能写
第41章 雨天并不是一个适合别离的天气,路途的艰辛会因为雨水而加倍,离别之人心中的惆怅在淅淅沥沥的雨声永无止息。 朱利安抬眼望了一眼窗外,对朱诺说:“你一定要今天走吗……你就一定要去那劳什子封地吗?” “今天天气确实太糟糕了,或许可以跟雷吉说一下等到天晴了再出发。”朱诺说,“必须要走了,我不忍心看雷吉那么为难。边境的战事已经开始了,在后方呆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但他又觉得他必须把我安顿好了再去前线。” “你担心他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然的,但朱利安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仿佛侥幸地在期待着另一种答案。 朱诺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很神奇不是吗,雷吉十五岁的时候就上战场了,那时候我们在宴会上见到他,也会对他说一句‘保重’,但之后就不会放在心上了。现在他长大了,作战经验也更丰富了,我却开始担心他。” “你既然知道他能照顾好自己,那就不要太过担心,怀孕期间要保持舒缓的心情。” “我当然相信他!但是还是会担心……威廉肯定能理解,他的父亲和哥哥也要上前线。” “太好了,你们能互相理解,我应该让汉弗莱来跟你聊,我也好跟雷吉纳德谈谈苏格兰的事。” 朱诺笑着抱住自己的哥哥,摇晃着他的身子哄他说:“可是我只想跟你聊天,马上要有小半年见不到了。” 双胞胎在房中依依惜别之时,两位alpha在别墅一角的火房里打发时间。这间小小的火房是朱利安专门为威廉辟出来的,天平、研钵还有蒸馏器等器具一应俱全。整洁的桌台上摆着几个香橼和一些雷吉纳德认不出来的香草,他拿起一把闻了闻,问威廉说:“这是在做什么药?” 威廉笑了笑:“不是药。” “那是什么?” 他这样刨根问底,威廉只得实说:“是与我、我的信香很像的香氛。朱利安最近很喜欢这东西。” 孕期的omega对alpha的信香格外依赖,威廉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便做了这东西替代。因为威廉随时都能做新的,朱利安消耗得肆无忌惮,别墅的地窖里堆满了从各个庄园运来的香橼。 雷吉纳德撑着桌子看了半天,最后直起身子问威廉说:“大学士,您能帮我做一款与我的信香相似的香氛吗?您可以先闻闻我,然后慢慢研制。” “这真是一个大、大胆的要求的。” 雷吉纳德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让一个alpha去闻另一个alpha是个多么奇怪的事。他尴尬地解释道:“我只是想到……朱诺也需要这个,毕竟我要去北边了……” 威廉半调侃地打断道:“没问题的,我知道你的味道,甜甜的玫瑰花。” 雷吉纳德腼腆地笑了笑,半晌后又问威廉说:“我听到一个说法,从血液中可以提取出液状的信香,把这个留给omega,会不会效果更好?” 这是被列为禁书的炼金术书籍中才会出现的内容,威廉有些吃惊雷吉纳德会知道这些。他从桌上拿起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给雷吉纳德看:“或许效果会有微不足道的改善,但是这需要抽取大量的血,一品脱的血液可能只能提取出这么一点儿液体信香。” “没关系的,您放心抽我的血吧,我的身体好得很。”雷吉纳德没有丝毫犹豫,“我这几天在想,omega分娩的时候会疼、会流血不是吗?或许alpha也该为孩子的降生流些血,这样才公平。” 威廉说:“如、如果你一定要流血的话,我相信朱诺本人会更希望你把血流在战场上。当然,大家都平安无事是最好的。” 两对夫妇一起吃过午饭之后,保姆把梅拉迪丝抱了出来。她现在长大了不少,不必整天呆在育儿室里,她能独立地坐在沙发上,甚至能在威廉的帮助下站在他的书桌上。婴儿在这个阶段还不能开口打招呼,但已经能分清每个人的脸了,梅丽对保姆和威廉十分亲热,对朱诺也算得上热情,对于见的少的雷吉纳德则有些戒备,他一靠近便睁大眼睛瞪着他,逼得雷吉纳德只得远远地坐在对面。 朱诺坐到她旁边逗她,不料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披肩,几乎要被她拽倒。朱利安在一旁捂嘴笑着说:“这小东西力气可大着呢,我抱着她的时候她经常抓我的胸针,像个海盗一样。” 梅丽似乎听懂了母亲在夸她,在一旁发出“阿耶,阿耶”的声音。 “连说话的方式都像个海盗。”朱利安补充道。 朱诺正是最喜欢孩子的时候,听了这话笑着责备哥哥说:“别这么说,我们梅丽是个聪明的小淑女。” “哦,那她确实非常聪明。”朱利安说,“那天威廉抱着她在园子里走,我说了句鼠尾草的味道太冲,她直接把威廉挂在后领的香囊拽了下来,可怜的威廉,脖子都被她勒红了。” “你刚刚说了威廉,还是三次。”朱诺说。 朱利安立马把梅丽抱到自己的怀中,低头玩着她的头发。朱诺看着哥哥的样子,轻声说:“我真的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有了孩子,我和雷吉纳德应该也会更像家人。” 朱利安看了看雷吉纳德,见他坐在远处像一只忠诚的大狗一样,说:“现在不是吗?” 朱诺说:“还不够像。” 送走了朱诺二人之后,朱利安一直在想弟弟说的那句话。朱诺和雷吉纳德是完成了标记的alpha和omega,他们不仅有口头上的海誓山盟,更有深入骨血的不可分割的羁绊,为什么朱诺仍会觉得他们“不够像家人”呢。实际上朱利安有时也会为这两人竟然已经是夫妻而感到错愕,比起夫妻,他们更像是一对过家家的玩伴,朱诺年纪稍长一些,便理所应当地照顾雷吉纳德,而雷吉纳德则处处配合着朱诺,生怕令这个他最珍惜的玩伴不愉快。 他又忍不住想到自己身上来,在旁人眼里,他和威廉像不像一对夫妻呢?他们住在市井边缘,一些市民的议论常常能传到他的耳朵里,有人说他是为了逃避家族安排的婚姻,而威廉是为了他私逃时带出来的金银。 “但他们现在相处得很好,alpha和omega绑在一起,总会产生感情。”那天威廉从外面回来,让车夫托马斯复述他们在路上听到的趣闻,机灵的小伙子模仿得惟妙惟肖。 你给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朱利安问他。只、只是转述一个笑话。那结巴回答道。 朱利安突然想到这个插曲,在许多人眼里他们是互有所图的利益伙伴,在某些时刻他也故意说过类似的话,但不管开始时如何,他们现在是有感情的,连磨坊不识字的老板娘都看得出来。 只是单单有感情并不足以让两个人成为家人,感情就好像是山上的花草,总会有枯荣的时候,家人应该是比泥下的岩石更沉重的东西。 雨下得闷闷的,连一道闪电也不曾有,主卧窗外开满野花的矮山在漆黑的雨夜中连轮廓也分辨不清。朱利安招来洛蒂问道:“汉弗莱呢?他还不休息吗?” “汉弗莱先生在火房里。”洛蒂答。 “这么晚了他还在那里做什么?今天天气又不好。”他说完便披衣下床,在洛蒂的陪同下去了火房。那火房是在主宅旁另用石材建的屋子,从主宅过去要在室外走上一小段路。威廉见他来十分惊讶:“这么晚了你还不休、休息吗,外面还下着雨,你来这里做什么?” “同样的问题我刚才还正问着你呢!”朱利安说。 威廉收拾出一张椅子让他坐下,又回头照看起他的器具,只见蓝色的火焰呼呼地托着蒸馏瓶,瓶中黑红色的液体在不断蒸腾。朱利安还没来得及惊呼,威廉先笑着说道:“我应该提前告诉你让你不要来的,根、跟据一些神秘学的说法,你现在有身孕,看到这些不吉利。” “所以这里面是谁的血?如果现在一伙教会法庭的人进来,你会直接被当作巫师被带走烧死!” “你会保我的,不是吗?”威廉说,“是雷吉纳德的,他委托我从他的血液里提取液体信香。我打算这几天再做几瓶玫瑰香氛,然后把它加进去,这样朱诺能用的久一些。” 朱利安看了看那个玻璃器皿:“他抽了这么多血,难怪下午见他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白。”他说道这里,又酸酸地补了一句:“你这么晚了还不回房,原来是在为其他的omega做香水。” “血液没法长久储存,在体外放不到一天就会变质,所、所以必须在今天处理好。”威廉边摆弄着器具边说,“换个正经的炼金术士来可能会比我干得更熟练,可惜临时也不方便去找。” “这种事可别让其他人知道。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派人让庄园那边送上好的玫瑰花过来,你自己种的品相差多了。”朱利安说。 “真的很差吗?”威廉问。 朱利安犹豫了一下,最后笃定地说道:“也就勉强够我们自己看看,用来做香氛可不够。” 威廉笑笑说:“好吧,那我种的就留、留给我们自己看吧,但一定记得让园丁快点送来。” 朱利安又坐在椅子上看了一会儿,时不时地问几个问题,威廉都一一解答了。陪在一旁的洛蒂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威廉便对朱利安说:“我恐怕是要在这里通宵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屋外的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密密的雨幕将两人围住,让告别的时间无限延长。朱利安慢吞吞地起身整理自己的披风,嗫嚅了半天说道:“我明天早上醒来时能见到你吗?” “当然,我也要睡觉的。” “你保证。” 你要保证不仅是明天早上,还有未来很多个早上,都如卧室窗外的山丘一样,醒来时一定在我眼前。 他说完威廉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在静静地听完他的心声一样,然后郑重——可惜却结巴了一下说道:“我保、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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