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两碗蹄花汤,郝宸佑浑身冒汗,舒服的直眯眼: “啥都行,不挑。” 从开饭到郝宸佑放下碗筷,郝仁都没怎么动筷子,就笑眯眯看着他大口吃饭,不时抿上一口小酒。 那不值钱的样子,竟是比吃到自己嘴里还要高兴。 “那爸晚上去你三叔家看看,让他明早杀牛给咱留点腱子肉,爸给酱牛肉吃。” 郝宸佑点头:“再问问三叔有没有牛尾。” “行!番茄炖牛尾是吧,爸一会儿就去。” 小老头乐呵的应下,又道:“佑,今晚上早点睡听见没,不兴熬大夜,身子骨儿都……” 郝宸佑打个哈欠,懒得听老爹磨唧,直接起身往外走:“我出去消消食儿。” “哎…你先别走…” 话音未落,哪还有郝宸佑的人影。 “这块荒料,不听人言的玩意儿。” 郝仁气的直撮后槽牙,酒盅险些掉地。 囫囵吃了两口饭,起身匆匆出了门。 他急着去找三哥,不管咋说得让三哥把牛尾巴给他留下来。 “边卓,吃完记得把厨房收拾干净。” 郝家的男人都不在了,秦姨也收敛起仿佛焊在脸上的讨好笑脸,迅速啃完两根猪脚,舀出一小盆蹄花儿装进打包盒。 抹一把油花花的老嘴,吩咐边卓干活儿,说罢也看也不看他一眼,扭着腰出门去了。 全程头都没抬一下,喝完最后一口汤,边卓开始捡碗筷。 “啪” 骨碟四分五裂,清脆声响格外突兀且响亮。 见边卓眼皮都没抬一下,陈含香抬手,旁边秦姨的碗筷应声而碎。 边卓终于不在无动于衷,停下手里的动作,平静的直视无端发脾气的陈含香。 “贱人,”她愤声道:“凭你也敢勾引宸佑哥,别做白日梦了,等宸佑哥搞定爸爸,他立刻就会把你扫地出门!” 露出自以为很‘残忍’的笑容,陈含香颇为自得的睥睨边卓,继续说道: “就凭爸爸那么宠宸佑哥,那一天不会很远的,我劝你尽早做好滚回那个穷窝的准备!” 说罢,示威一样又摔了好几个碗碟。 边卓轻笑,他还瞧不上如此低端的挑衅。 “你笑什么!我问你笑什么!我不信到时候你也能笑出来!” 陈含香炸毛,激怒的雌兽般敌视风淡云轻的边卓。 边卓挑眉,指指满地狼藉,语调平淡:“哥和大叔回来之前,你最好收拾干净。” 说罢,无视发出尖锐爆鸣声的陈含香,边卓端起碗筷进了厨房。 他根本不担心陈含香不用心收拾,因为—— 从来只有被偏爱的,才可以放肆的有恃无恐。 很显然, 在这个家里,她陈含香,并不是! …… 是夜,舒缓音乐声中郝宸佑肆意挥动画笔,徜徉在自己的世界中忘记时间的流逝。 显然他是一点儿没有把老爷子的话放在心上。 边卓来过好几次,每次都是静静看一会儿他画画再静悄悄离开。 凌晨一点半,郝宸佑终于停笔,拍拍僵硬的肩颈,揉揉酸涩的手腕。 “哥。” 郝宸佑回头,边卓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走近,农家自己榨的香油漂浮骨汤之上,香味儿直往鼻孔里窜。 “你还没睡?” 边卓摇头,把碗放到实木桌面:“大叔让我提醒你早点休息。” 郝宸佑撇嘴:“听他瞎白话,往后不用管我,自己好好休息。” 汤匙舀起馄饨送到嘴边——鸡肉虾仁的,还放了藕丁儿。 他喜欢。 热汤下肚,径直暖到五脏六腑,郝宸佑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问边卓:“你吃了没。” 边卓倚靠在和昨晚相同的位置上,轻轻点头。 他吃了,还不止一份。 这东西不经煮,久泡滋味儿也会打折扣,就得刚出锅就入口。 边卓拿不准郝宸佑什么时候休息,也怕等他休息再开火儿会来不及,索性隔段时间就少煮上几个,等不到郝宸佑就自己吃了。 “边卓,我问你个事儿。” 碗里一共七个栗子大小的馄饨,郝宸佑吃了五个就放下汤匙,扯出至今揩干净嘴巴。 “哥你说。” 郝宸佑沉吟片刻,继续昨晚上没完成的话题,B市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得赶紧把这件荒唐事儿完美的解决掉: “我爸他上了年纪,办事儿越来越荒唐,我确实喜欢男人不错,不过暂时也确实没有结婚的打算。” 怕边卓多想,郝宸佑紧接着补充一句:“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也不是说…咱俩一定没可能,就是…就是一切都太快了,你懂嘛。” 郝宸佑面颊发热,不是没瞧出边卓对自己有意思,他本意也只是想表达自己并不想伤害他而已。 可不知怎么的,话说出来就变了味儿,越来越像—— 诱骗良家妇男的渣男、怪大叔。 吓得郝宸佑赶紧打住,免得越说越离谱: “不过小老头既然把你…‘接’回来,你家里又是那么个情形,好容易摆脱了,还是不要回去的好。” “要不跟我去B市?哥帮你找份工作。这么好的小伙子,成天困在这山沟沟,一年四季围着几亩旱地打转,多没劲。 也省的搭理村里那些个闲言碎语。” “我…就当自己个儿多了个弟弟,你觉得怎么样。” … 晚饭后,郝宸佑说是遛弯儿,其实是去见了一起长大的发小儿郝樊。 虽说平日里两人各奔前程,联系的不多,也就年关的时候能见面聊上一聊。 许是各自离开了学校,见惯社会上的人情冷暖,便愈发珍惜这份从小结下的缘分,两人不仅没有生疏,反倒是愈加亲厚,每次见面都有聊不完的话题。 郝宸佑也不藏着噎着,向他打听了许多关于边卓的事情。 了解过后,只能说很震撼。 边家老小简直没有丁点儿人性,把半大孩子当成老黄牛使不说,郝仁把人接走之前,边卓的身份证都扣在他们手里,藏的严严实实。 生怕人跑路! 并且诸如此类的事情,简直数不胜数,郝宸佑不敢想象边卓是怎样把自己养大的。 郝樊对于边卓的遭遇也是颇为同情,末了儿对他说: “佑,说实话我其实见过许多命苦的小孩儿,不过那些小孩儿不是变得极度自私就是愤世嫉俗,再不济就干脆封闭自己,活成傀儡娃娃,没一点人气儿。 边卓这样目光依旧清正的倒是第一次见,也是难得。 你喜欢他也就罢了,那是这个孩子的福气;就算不喜欢,也别把人送回去让那家人磋磨了,拉他一把吧,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 郝宸佑当真把郝樊的话听了进去,琢磨了一通之后,觉得把人带走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搓下巴,刚冒出来的胡茬儿摸起来“沙沙”的。 郝宸佑觉得如果他那么干了,小老头估计得高兴的跳起来,估计再也不会成天打电话唠叨他! 嗯… 不过就是得撒点小谎,不能把真正的打算告诉他,最好让郝仁以为是他儿子开窍了,接受老爹好意。 “哥。” “哥?” 郝宸佑眨眨眼,掩饰自己跑神的事实:“啊?你考虑好了?” 边卓脸上笑容突然淡了些许,沉吟片刻之后还是拒绝了郝宸佑的安排。 “哥,我知足,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往后的日子,不用继续应付吸血虫一样的老老小小。 而且生活在佑哥家里,一年总可以见上几次的吧,何况佑哥已经认下他这个弟弟,四舍五入也等于是‘赖上他’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过于玄幻,他走路都是轻飘飘的,感觉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理想化、太过梦幻。 难得的是,边卓从始至终都是清醒的,这点就有别于异想天开的陈含香。 边卓一直都明白两人之间相隔怎样遥远且凶险的天堑,尤其是在他看过郝宸佑精美的画稿、陪他通宵达旦直到天明之后,这种认知越发清晰: 目不识丁的他,配不上才华横溢的他。 ----
第7章 昨晚上睡的不算晚,郝宸佑难得的早起一回,刚过十点已经收拾的干净利落下楼。 不知道是不是郝仁的敲打起了作用,今天陈含香并没有像瞧见蜜糖的蝴蝶一样围着他打转。 郝宸佑只当没看她咬紧下唇戚戚怨怨的委屈样子,抬脚进了厨房。 刚打开冰箱,就听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 “哥,起了。” 边卓依旧是郝宸佑第一次见他时的那副打扮——暮气沉沉的,没一点朝气。 “嗯,起了。” 虽距晌午还有些时候,外面已经热的蒸笼样。 边卓不知刚在外面忙了会儿什么,小麦色的面颊、脖颈、以及裸露在外大块的肩胛骨汗津津,在阳光下色彩纷呈。 边卓就这样走向郝宸佑,浅笑着问他: “哥你饿了,想吃馄饨还是面条。” 郝宸佑移开目光:“算了,太热了,没什么胃口。” “嗯,那冷面怎么样。” 边卓在厨房的洗手池洗干净手臂,顺便投了把脸,过长发丝结成缕贴在前额。 壮硕的体格,温驯的表情,澄澈的眼眸…… 郝宸佑不由想起工作室那只憨憨的熊版阿拉。 “麻烦嘛?” 郝宸佑抽出两张洗脸巾递给他,边卓边擦脸边往冰箱走,同时嘴也没闲着: “不麻烦的,很快。” 灶上火开到最大,边卓利落的把黄瓜、胡萝卜、火腿切成极细的丝,西红柿切薄片儿,完事儿还煎了蛋饼,同样切成细丝。 这时候刚好水也开了,冷面扔进去煮上三几分钟就熟了。 捞出来过几遍冷水,边卓把凉透的面条放进冰镇过得冷面汤里,摆上切好的菜码,不过七八分钟,卖相很不错的冷面已经端到郝宸佑面前。 目睹全过程的郝宸佑瞠目结舌,好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你简直太棒了,和你一比我啥也不是,我家厨房自交房那天就没开过火儿。” 郝宸佑吃了一筷子吃了,冷面入口微酸还有些回甘,炒熟的芝麻喷香。 很合他的口味。 “都是现成的,我就煮一下而已。” 嘴里有面,不方便说话,不过丝毫不影响他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喜欢。 郝宸佑其实最佩服边卓的事,不管他切菜还是煮面,做完一道工序就能顺手把厨房收拾干净。 他不行,就算煮完泡面也能把厨房搞得像战场一样,收拾的时候简直能把人搞得烦躁的不行。 一碗面很快下肚,郝宸佑抽出面巾纸擦嘴呢,边卓已经端走他的碗,洗干、擦净之后放进壁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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