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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我的表现应该还算不错：积分上，既没有给你拖后腿，也没有表现得太离谱让其他人怀疑这个账户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当然了，牌局之外，大部分时候我都没太回应其他人的八卦或聊天——我觉得这种“高冷”似乎也是你在网站上展现出的风格，我模仿得应该还算挺像？小小地自得一下。 然后今天让我颇感意外的一点是：我居然在网站上碰到了莫敛。他一开始以为是你，于是私下聊了好长一段话，我见势不对，赶紧表明身份后，他居然又聊了别的更长一大长串。 虽然之前听你说过他在业务上的能力很不错，不过听他具体谈起那些事情我才更切实地感受到这一点。这感觉和他表面上给人的第一印象差异很大——当然了，以貌取人确实是我不对，但气质上我的确很难把他和一个中大型公司的成熟管理者联系起来。我想，不仅仅是娃娃脸的缘故，大概还有日常生活里语音语调和说话习惯的原因，我总觉得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十几岁（或许夸张了点，但起码差五岁以上？反正像个校园里的大学生甚至刚刚毕业的高中生）。虽然就像你无法轻易分辨欧洲人的种族和年龄差异一样，我也的确不是特别擅长判断亚洲人的年龄，但这种反差感在莫敛身上体现得尤其明显。 所以叶策和他的感情线为什么那么波澜起伏（我其实原本想用“分外有趣”这个形容词，但感觉作为朋友这么说他们似乎不是很合适），恐怕也有这种错觉的影响。我能想象得出来，那种一腔热血挺身而出保护柔弱善良可爱的小美人、最后发现奋力庇护的居然不是柔弱的小动物而是条强悍的龙的错愕感——恐怕对叶策来说，这种落差感需要好一阵才能彻底习惯。 说起来，要是换成我，可能会更喜欢这种惊喜意外感一点。当然，你可从来不是那种会扮演“柔弱”的类型——这里没有任何贬低你或者莫敛的意思。我单纯是指，无论是在生活还是在感情上，我都属于乐意冒险、爱好体验新奇和刺激的那一类。但从过往的有限了解来看，叶策看起来似乎是相对更稳重、对“道德”等标准也看得更重的那一类。（这倒也不是说他完全不会做任何离经叛道的事，只是，我觉得，他会更在意“忠诚”“正直”这些符合常人道德观的底线所在。） 说远了。总之，在我表明身份之后，莫敛有些好奇地问了问你和我目前的关系进展，然后又表露了一些他目前的困惑。在某些方面，他确实率直得可爱——他问我，知不知道你和叶策除了经常一起搭档打桥牌，还会一起私下吃饭，甚至曾经一起看电影等等的事，会不会觉得有些介意。我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意思——你当然知道我不介意这些，我也知道，你和叶策的默契来自于长久的相处、训练和配合。但莫敛似乎就对这些有些介怀和矛盾：他十分敬重你，觉得你擅长桥牌很厉害，而且那样的均衡感和全局观是他就算继续学习和磨练很久也很难达到的，所以对你作为叶策搭档、一起参赛这件事，他并没有意见；但他又很羡慕叶策能那样信任你，在对局时能放心地把指挥权完全交给你，像所谓的“交背之友”那样，只专心考虑进攻就好。而对他，平日里无论做什么，叶策似乎总像个过度保护的大哥一样，让他在高兴自己被额外关照的时候，又有那么点儿没被平等视之的挫败感。 我想，也许他们磨合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虽然非常在意对方，但还不知道有些地方，彼此的空间和自由也是挺重要的。只有保持这种相对独立、互相尊重的基本态度，彼此更为坦诚、同时明确界限，才能在深爱着对方的同时，不挤占甚至扼杀对方进一步成长和发展的可能，也让彼此的感情发展成更深层次的联系。 我给了他一些小小的建议——我就暂且不告诉你具体是什么了，其中有些你可能会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毕竟那大概是你就算知道有效也绝对做不出来的事。但我觉得也许挺适合莫敛他们的。总之，我还挺期待这方案会不会有效，他们将来又会怎么发展下去。 吻你。希望你就像我一样，今天比平常还更多想我一点。 爱你的明 VI.八月 亲爱的澜， 昨晚我做了个噩梦。很糟糕的那种。所以今天菲利克斯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忍不住和他大吵了一架。 虽然我知道其实不完全是他的错。但我在碰到他的时候，总是很难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坏脾气。 说起来，我不记得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详细说过我的生父的事。也许我该和你系统地谈一谈。 从世俗的标准看，菲利克斯其实不是什么太糟糕的人，甚至可以说很成功、很厉害，你要是当面见到，大概会觉得他是个很有魅力、很擅长打动人的商人或者企业家——反正很多人都这么评价过他。我很小的时候，周围所有人都说他和我母亲是最般配的一对，非常惹人羡慕：无论容貌、才华还是财富，他们都可以说是非常出类拔萃，“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他们一开始，也确实很恩爱。我记得，甚至有那么一年多的时间里，菲利克斯干脆把他那一摊商业事务完全扔给了几个副手和经理人，自己只管带着梅蒂莎环游世界——很神奇，对不对？但就算是菲利克斯那样精明的人，也确实有真的为爱上头的时候。 他们那时去了很多地方。整个欧洲，中亚，埃及和北非，南印度洋，中国，最后是美洲……隔三差五，会给我寄明信片，上面盖着花花绿绿的邮戳，写着各种我不懂的语言。我曾经收藏了好几大本。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很幸福的小孩，有一对几乎完美的父母。 不过在那场世界环游的几年后，菲利克斯和梅蒂莎就分手了。大概是早年的激情褪去后，他们逐渐发现彼此之间其实并没有那么合适：梅蒂莎在舞台上光彩照人，钟爱浪漫和戏剧性，但现实里其实却有很情绪化、很敏感脆弱的一面，需要巨大的耐心和包容，以及长期的陪伴来滋养她；而菲利克斯，在追逐爱情的过程中很热衷于扮演骑士的角色，乐于用他巨大的财富给予人种种惊喜和保护，但平淡的日常生活里他却并没有多好的脾气来处理应付那些琐碎的事务，特别是发现我母亲居然有那么歇斯底里、甚至几乎病态的一面之后，他感到幻灭，想要寻找更合适的、更完美的妻子兼情人，同时希望在事业方面也能得到更强力的协助。他同情我的母亲，在某些方面也许仍旧喜爱着她，但却没法以她希望的那种方式继续和她一起长期生活下去。 总之，他们努力了一两年，最后还是决定分开。和梅蒂莎分开之后不久，菲利克斯和一个西班牙女人结了婚，就是雷娜的母亲——不过他的第二段婚姻只维持了两年不到就破裂了。那个西班牙女人据说后来对他恨之入骨。从这一点来说，我倒是颇有几分同情雷娜。我这位异母妹妹，大概从记事起就没感受到过家庭的完整和温暖，这和我还是有些不同的。 同时，我的母亲抚养我长大，直到她病情恶化、不得不离家搬去疗养院为止。菲利克斯偶尔会来看看我，也一直按时给我和母亲寄生活费，数额不少——他在这点上倒是一直很像个模范父亲，也确实说不上有什么过错。不过，后来我和他一直不怎么谈得来：大概因为他后来换了太多任女朋友，而我毕竟不太能原谅曾经抛弃了我母亲的人，也不太喜欢他引以为傲的那种“风流”作派。总之，等我成年能自己赚钱之后，就再没拿过他的钱，他给的钱也全部存到了我母亲的账户上，以备她的不时之需。感情方面，我也始终和母亲更亲厚一点，也许因为幼年时她陪伴我的时日还是更多一些。 不过，这些年，不知道为什么，菲利克斯好像没有中断过主动联系我、想让我去他公司帮忙的念头：不知道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年龄渐老，还是近年来的感情始终不顺，又或者是生意上不太顺利、他原来信得过的人一个个接连离开了……总之，现在他身边似乎缺乏足够有能力又可信的人，唯一一个能力出众的沃夫冈叔叔，他的堂弟，按雷娜的说法，似乎一直在努力挖他的墙角，想要暗地里夺取公司的市场份额、自立门户。所以，也许是觉得我没什么野心还算可信，又或者是觉得我的才能堪用，他一直想要我去接手一些产业，帮帮他的忙——雷娜在商业上不太有天赋，作为偌大商业帝国的接班人实在不太让人信服。 但我和雷娜不太一样，我就算如他们所相信的那样，或许有那方面的才能，能帮上他们一点忙，却对接手菲利克斯的事业完全没兴趣——不如说，我完全不想再和我的生父扯上任何太深的关系。本身，我自己也对学术更感兴趣，觉得这才是我最想投入精力、发挥才能的地方，我目前在做的研究，是除了你之外、这世上最能让我激动的领域。 当然，在大部分人眼里看来，我抛弃所谓的明德斯顿集团继承人身份，放着偌大的家产不要，任凭旁人拿走，却偏偏痴迷于在象牙塔里钻研些深奥古怪的问题，好像着实很愚蠢。 你觉得呢？ 吻你。告诉我你能明白我在想什么——或者，点醒我，让我明白我确实在做傻事。 爱你的（一只毛发蓬乱的小猫简笔画） VII.九月 亲爱的澜， 对我来说，你永远比你以为的还要更重要。无论是听到你的安慰，还是收到你特地托人带过来的礼物，都让我感觉好多了——一开始听你说找朋友帮忙带了礼物来，我还以为只是个小玩意，没想到却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我简直要觉得惭愧了：我最近都没给你送过什么呢。 总之，我现在把这块金镶玉的平安扣戴在了脖子上。这温润的感觉让我觉得很安心，仿佛知道你陪在我身边一样。 我想起你之前提过，为了我们的事，你曾当面顶撞了你的母亲。我知道那对你来说是很不容易的事。但你还是做了——只是想不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和借口，也不再有愧对我的可能而已。 感动的话我已经在电话里说了几轮，就不再重复了。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你为我做了太多、太多。而除了爱你，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澜。我爱你。这样的话，无论再向你说多少次，好像都不嫌够。 你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分量。你总是能拯救我。 当然了，这个世界依然总有其冷酷无解、荒诞矛盾的一面。我们的人生还是得面对这些无望和混沌，不断斗争，哪怕失败了也要从头再来。 昨晚收拾旧物，我忽然想起，当年在非洲，一个人自我放逐、沉沦低迷的时候，也是你最终拯救了我——那叠你和我讨论数学问题时认真书写过、后来给了我莫大启发的便签纸，在我最消沉的时候提醒了我，让我突然醒悟过来，意识到，也许始终还有个人相信并且期待着我能做出更多有意义的事，成为更出色的人物，不断超越自我，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而不是随波逐流、随便死在世界的哪一个无名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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