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宁背对着秦悦,依然站在岛台边,盯着眼前的那碗蔬菜鲜虾粥发呆。 “想什么呢?别一个人发呆,跟我说说呗。”秦悦从背后环住宋景宁的腰,宋景宁身子微微一抖好像如梦初醒,他顿了顿,平静地摇了一摇头。 “吓到了?胆子这么小,没有我陪着你可怎么办啊。”秦悦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抱着他轻轻晃着。 见宋景宁不说话,秦悦把他的衣领叼下来一些,在他纤细修长的后颈上咬了两口,没用力,其实秦悦只不过是想逗他说句话。 果然,宋景宁抬手用手语对秦悦说了句:“想做吗?” “嗯?做什么?”秦悦一头雾水,他放开宋景宁,扳着他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自己,又问了一遍:“阿宁,你说清楚,做什么?” 宋景宁没有答话,他只是推开秦悦,秦悦被推的一趔趄,笑骂了一句:“干嘛?打你老公是不是?” 就见宋景宁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上衣纽扣一颗一颗解开,衣领顺势滑落。秦悦脸色骤变,眼疾手快地一把将衣服捞起来,重新盖住宋景宁消瘦的身体。 宋景宁都没给秦悦说话的机会,上前一步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秦悦的唇角。松散的衣襟再次滑落下去,露出瓷白滑腻的肩膀。 秦悦抓着他的双臂半强迫地把他推离自己半步远,他没有松开手,微微低头看着他,沉声说道:“宋景宁你到底要做什么?” 宋景宁抬头看他,有些凌乱的额发垂在眉眼间把眼睛遮挡在阴影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用手语说:“做你刚才想做的,你难道不想?你抱我的时候都硌到我了。” 秦悦一语双关地说:“不想,也不许你瞎想。” 宋景宁也不整理衣服,衣襟半敞着,胸口一道道狰狞的手术疤痕清晰扎眼,可他只是冷笑了一下,用手语说:“我没什么能回报你的,就用身体吧,只不过难看的很,你别嫌弃就好。” 秦悦就知道有这么一遭,可没想到比杀了他还难受,他心里堵得厉害也不敢跟宋景宁发脾气,无声地轻叹了一声,说:“瞧你能耐的,亲你一口都喘不上气了,你真以为自己承受得住吗?” 宋景宁半垂着眸子,用手语说道:“我也知道自己又病又残,不过是自取其辱,不做你就走吧。” 成心的,宋景宁你他妈的就是成心的。秦悦心里针扎似的疼了一下,他抬头深呼吸了一口,随即伸手将宋景宁的衣服拢了拢,将纽扣一颗一颗地扣好,轻声说道:“我知道你身上难受,心情就不怎么好。我呢,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但你也别太过分,咱们各退一步。” 说完,秦悦拉着宋景宁的手就往餐桌那走:“粥都凉了,你先过去坐,我再给你热一热。” 可宋景宁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秦悦回头端详着他的表情,语气带笑着说:“怎么了,宝贝,想欺负我?凭我的经验,我告诉你没八块腹肌你干不了这活儿,不然你身高体重都不占优势,到时被我反客为主了,你说你多委屈啊。” 宋景宁脸色发白,表情淡然,看不出什么喜怒,他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抬眸看向秦悦,用手语问:“你真的放弃了过亿标底的案子吗?就为了我。” 秦悦心下一沉,抓了抓头发,故作聪明地斟酌了一会儿,解释道:“不,其实也不算……阿宁你也知道,这么大的案子分工会很细。我参与了很多前期的工作,那正是我负责的部分。而且那么多资深律师在场,案子到了后期,我旁观学习的成分更多一些。来临江看你,我妈是知道的,她特意给我放了两天假,就是为了来接你回宁海,然后我继续跟案子。” 秦悦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只不过谁都没想到会遇到福利院的事情,就这么耽误了几天,再说你那几天高烧那么厉害,我不可能扔下你不管啊。阿宁,其实都是阴差阳错,事情赶到一起了总要分出个轻重缓急,在我看来你比案子重要。” 一派胡言,不知悔改,秦悦太年轻,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对他会有什么样的不良影响。 宋景宁明白,如果真的像秦悦说的那么轻描淡写,秦满江不会亲自打电话来问责。 秦悦这么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源信所里面的风言风语还不知道要流传多久,说不定还要传到外面去。久而久之秦悦在源信要如何服众? 宋景宁听完闭上眼睛,半晌才复又睁开,他神情严肃地用手语说:“秦悦,我这种身体状况,能活到哪一天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一次你放弃了,下一次再碰到更好的机会你也放弃吗?每一次你都要为了我放弃吗?” 秦悦骤然抓着宋景宁的手臂,厉声喝道:“宋景宁,你怎么骂我都可以,但不许你咒自己。” 宋景宁凄然一笑,用手语说:“其实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你一定理解不了吧。26岁失去声音的时候我就已经想一死了之了。师哥可以走,但我不能。程老师对我有恩,我要保住维正所,照顾程泽长大,哪怕沦为业界笑柄到处遭人奚落也必须坚持下去。” “现在好不容易一切尘埃落定,我坚持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平静地过日子了,可你还要把我带回宁海去,让我继续活在异样的目光里,活在流言蜚语里。秦悦,你真的考虑过我的处境和感受吗?哪怕现在,你也是一厢情愿地闯入了我的生活。王皓那件事情,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但这并不足以搭上我的一生。” 秦悦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了句:“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宋景宁态度强硬地用手语说:“是,我就是这样想的,虽然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但我们的开始绝对好不到哪里去,你只是仗着我失忆了,借机翻篇罢了。” 秦悦眼底泪光闪烁,很快地,眼泪就蓄满了眼眶,眼前一片模糊。但他不想擦掉眼泪,因为这样就看不清宋景宁的手语了。 可偏偏眼泪也跟他作对,几行热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眼睛片刻失焦后,他再一次看清了宋景宁对他残忍的质问和怀疑。 宋景宁眼中带着些轻视地看着秦悦,用手语说:“秦悦,我至今对你都只有感谢,谈不上喜欢。没有我的那三年,你不是也一个人走过来了。也许对你来说,三年前,我确实‘死’得太突然了,你来不及告别,所以才念念不忘。你爱的只是那种遗憾中的痛楚罢了,并不是我。你走吧,我也好累,不想再欠人更多,也许下辈子也还不清。我一事无成死不足惜,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还不起。” “阿宁……”三年前你给我最后的留言是让我滚,我像个傻子一样相信了,你再也骗不了我了,可你这样说,我还是好难过。秦悦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满眼泪水地看着宋景宁。 宋景宁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用手语说:“秦悦,你走吧,我不会回宁海的,我曾经所有痛苦的记忆都与那里的人和事有关,我厌恶那个地方,你也不要再来了。” “我不走。”秦悦决然地说。 宋景宁没有再说话,转身上楼帮秦悦收拾衣物,他心绪起伏手上就有些不稳,秦悦的驾照从背包的侧兜掉了出来,他捡起来刚想放回原处,却又停顿了下来,随即打开看了一眼。 4月12的生日,宋景宁的印象里还是第一次知道秦悦的生日。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过生日了,可惜不能陪你了,宋景宁一边帮他收拾东西一边想,不过一定还有很多人会陪你的,父母,同事,朋友,不管是谁都比跟我在一起要好。 秦悦的东西并不多,两套换洗的衣服,简单的洗漱用品,一个背包就在装满了,宋景宁下楼,直接将背包放在了玄关。 秦悦的眼睛盯在他身上,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宋景宁从玄关走回来,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秦悦抓住了他的手腕。 宋景宁心里一惊,秦悦一直温热的手,此时凉的像冰,好像血液都冻住了一般。 两人谁都没有动,在宋景宁要挣脱秦悦桎梏的那一刻,秦悦声音沙哑几乎是用气声说了句:“对不起。” 宋景宁神情恍惚地立在原地,那三个字好像就扎在他心口上,血流不止。 秦悦试探着上前一步,把他抱进怀里,宋景宁明显能够感觉到秦悦整个人都在发抖。 “阿宁,对不起,别赶我走,你不想回宁海……就不回,我回来看你就好。以后我会用心工作,再也不会偷懒了,你别赶我走,好不……好不好?”秦悦哽咽得已经说不下去了。 秦悦把头埋在宋景宁的后颈,声音发颤地说:“你知道么,以前你每次推开我,都会出事,我害怕……阿宁,我真的好害怕。” 宋景宁的情绪极为不稳定,但他又必须压抑自己不能让秦悦看出来,他的心脏好像被人紧紧攥在手里,疼得他险些喘不过气。 不能等了,他快要撑不住了,不然秦悦下周也走不了。想到这,宋景宁压抑着急促的呼吸,狠下心,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掰开秦悦抱着他的手。 他转过身面对着秦悦,直视他的眼睛用手语说:“秦悦,我现在过得很好,有自己的家人,工作,朋友,是你未经允许硬生生闯了进来,不要过于自我感动。先回去吧,我很累了,如果你还懂得尊重的话,请你离开我的家。” 第62章 窒息 秦悦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痕,看了一眼放在玄关的背包,指着那个背包寒声问:“自我感动?宋景宁,这就是你的免责声明吗?” 屋子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午后的日光铺展延伸,却好像也能感受到那份沉重和窒息,在两人脚边戛然而止,阴影将他们当头罩住,冷得像一同沉入冰冷的河。 宋景宁情绪太激动同时又太压抑,很突然地心脏绞痛,他咬着下嘴唇拼命忍着,面色平静地垂着眼睫,没有动,也没力气动。 宋景宁那个看似对一切都不以为意的样子渐渐激起了秦悦怒气,他自嘲的笑笑,反问道:“阿宁,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我所付出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不过是一厢情愿?以后我的生活上、事业上有什么变动损失,可别算到你宋景宁头上来,你概不负责,是这个意思吗?” 宋景宁依然没有说话,他微微发抖地攥着拳头,指尖都抠进了手心里,他好久没有过这么严重的胸痛和心慌了。 秦悦轻声斥责道:“宋景宁,你既胆小又懦弱。” 宋景宁闻言抬头看着秦悦,很突然地笑了一下,文雅精致的眉眼舒展开来,好像久违的释然,既不怜悯秦悦,更不怜悯自己。 看到他笑,秦悦的眼底又不由自主地泛了泪,三年来独自承受的生离死别和刻骨悲伤,让他英俊桀骜的脸上带着足以让任何人动容的委屈和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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