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宿舍,由景又脱得精光。 他似乎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在卢尚羞愧躲避的眼神中淡定进了卫生间。 等冲完热水澡出来时,仍是一身雪白。 卢尚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脱下帽衫,唰的一下套住他,抱起就转进主卧里。 “小由景。” 他红着脸蹲到床边,满脸严肃的伸出手戳了戳由景的肚子。 “以后不能这样了,你要保护自己的隐私啊,怎么能在别人面前这么大大咧咧的?万一、万一我是坏人呢?” “所以你是吗?” 由景这一声反问呛住了卢尚,卢尚赶紧摆手,“怎么可能,我要是坏人,我还能和你说这些吗?” 由景点点头,“那不就得了。” 他拿过床头的六阶魔方又摆弄起来,“你不是坏人,汪潮也不是,张乐乐不是,叶晋舟也不是,所以我不需要对你们害怕。” 卢尚急的开始装耳挠腮,他知道由景的大脑不装常识,于是更加耐心起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在跨部比了个三角,顺便还拍了拍屁股,讲道:“你看小由景,这几个部位呢,是隐私,是不能随意给别人看到的地方。” 由景感觉对方把自己当傻子了,于是用看傻子的眼神回敬了过去,“大叔,我十九岁,不是九岁,受过义务教育,学过生理知识,也是个成年人。” “十、十九?” 卢尚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扶在床边的手一下缩了回去,他讷讷抬头看向眼前的人,嘴巴张着不停抖动,却不敢问出口。 原来,由景并不是长得小,而是年纪本来就很小。 这样一想,自己之前那些轻浮的举动和臆想,竟然是对着一个比自己整整小九岁的小孩做的,那…… “我简直就是畜生不如啊!” 卢尚垂头暗骂自己,如果不是怕疼,他真想给自己的脸上来一巴掌。 由景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大叔,眉头深锁依旧没打开。 只见大叔慢慢站起身,莫名其妙的笑着说了声再见,然后消失在了宿舍里。 咔哒。 玄关外,门打开又合上了。 由景放下魔方,顺手脱掉了卢尚的帽衫。 他抱着衣服发了会儿楞,才想起那人好像只穿了件背心就套上羽绒服走了,这会儿,估计浑身钻风的冷吧。 “管他呢。” 他缩进被窝,把卢尚的帽衫丢到一旁,一阵鼠尾草香掀起,撺掇着往由景的鼻尖去。 由景转头看了看那件衣服,一个大胆的想法钻进脑袋。 “不行啊……” 他哑着嗓子劝解自己,“老师说了,那样是错的……” 可越说越口渴,心里仿佛烧起了火。 由景挪动脑袋往卢尚的帽衫蹭去,细细嗅着上面的味道。 那味道似乎有魔力,为自己的心火添了把柴,他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拽过衣服,在自己的脸上铺开。 “吸——” 深吸一口,肺泡里如同开满了幽紫的鼠尾草,氤氲的气息被血小板当做氧气,虔诚的供奉进心脏。 霎时间,由景只觉得头昏脑涨。 他的右手慢慢向下探去…… [变态!] 一声呵斥突然在大脑中响起,彻底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行为。 由景猛然坐起身,一把扯下卢尚的帽衫丢到地上。他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的表情由恐惧慢慢变成狰狞。 “啊!!” 他抱着头哀嚎嘶吼,可不管怎么悲伤,眼眶始终干涩,似乎泪腺早已萎缩,连一滴泪都落不下来。 慢慢,他的呼吸从急促开始变得平缓,胸腔一起一伏,不似之前癫狂。 他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滑动到最下方,调出一个时间为一年前的笔记。 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类似于心愿的短语:蹦极、滑雪、架子鼓、夜爬青林山、反射望远镜等等。 在这些文字的背后,很多都打了对勾。 但靠近中间偏下的位置有一条文字,看起来是许了很久却没有实现。 “忘记在新生园的一切……” 由景念着念着,心中一阵悲凉。 他想起自己前几天还劝过张乐乐,说越在意的事就越没法避免,可是他已经很努力的不去在意过去的事情,怎么还是避免不了想起那段日子呢。 眼神涣散的瞟向地上,那团白色的帽衫堆起几道褶皱,远远看上去像是开出了花。 由景打开通话记录,看到最顶端有一串陌生号码,一连打来五六个,但都是未接状态。 他拨了回去,那边响了很久,始终没有人接。
第三十三章 帽衫 卢尚看着连续打来两遍的电话没敢接,指甲嵌在齿尖,咬的咔哒咔哒直响。 不一会儿,写着[小由景]三个字的号码再次出现在屏幕上,他的神经绷成了一条直线,手指犹豫触上手机,霎时又缩了回来。 “啊——” 他抱着脑袋大声发泄,手不断搓揉头发,丝毫没有应对之策。 他现在只想赶紧混过这煎熬的两天,只要等汪潮回来,就有人听他说话、为自己出谋划策了。 两天过后,汪潮回来了。 可卢尚完全低估了眼前这家伙重色轻友的程度。 自从上车开始,汪潮就在没完没了的谈起和叶晋舟“约会”的那一天。 从早上吃饭到下午在机场拥抱,一桩一件说得眉飞色舞,压根儿没给卢尚开口的机会。 终于进到市区,汪潮也没消停,指挥着卢尚,直直开去了宿舍。 “你去吧,我就不上去了。” 到了宿舍楼下,卢尚没熄火,他解锁车门后直截了当的说着。 汪潮见他反常,笑出声问:“怎么?你不想见见你的小由景吗?” 话刚说完,卢尚便抬手捂住了汪潮的嘴巴,脸上升起的表情不知是痛苦还是无语,他眉头深蹙,嘴巴翕动两下只长叹出一口气。 “快滚吧。” 这三个字和他平常的风格大相径庭。 汪潮疑惑,拿开他的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喃喃:“没发烧啊,你这到底怎么了?” 卢尚一声“我”刚说出口,车外,突然响起了敲玻璃的清脆声音。 由景的脸赫然出现,吓了二人一跳。 车窗落下,由景问:“在干嘛?” 汪潮抬手打了声招呼,大拇指顶向驾驶室的人,“我刚回来,老叶说他没时间,这不,老卢送我回来的。” 他说着,又指向后排躺倒一片的包装袋说:“给你们带礼物了,上去看看。” 由景没接话,眼神绕过汪潮直直盯住卢尚。 卢尚握住方向盘的手不停搓揉,手心微微发烫,却没停下这细微的动作。 “你。” 由景抬抬下巴。 卢尚啊了声,僵硬的转过头指指自己,“我?” 由景点头,“对,你,你的衣服,不来拿吗?” 汪潮闻言也看向卢尚,卢尚被两组炽烈的目光照射的脸颊发烫,吞了吞口水,应道:“拿,现在就拿。” 三人乘坐同一电梯上到十二楼,宿舍的门敞开着,门口有一个大包,旁边还立着一个老旧掉皮的行李箱。 汪潮心里有些发怵,他问向由景,“这什么情况。” 由景提着属于自己的礼物袋,边说边抬脚往里进,“叶晋舟要走了。” “什么?” 身后的二人统一惊呼出声。 汪潮紧跟而上,追问他:“什么叫‘叶晋舟要走了’?” 这时,叶晋舟从卧室里出来,手里提着一兜零散物件,抬脸撞上汪潮,不由一愣。 卢尚很识趣,他拉了拉由景的胳膊却没说话。 由景不爽的回头,“干嘛?” 见人不回话,他又直直往里去,卢尚没由着他的性子,一把扛上肩头就朝外走,边走边小声说:“他俩有话要说,咱俩出去。” 由景原本还在挣扎,听到这句解释,瞬间放下了拳头,“行,正好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待二人进了电梯,汪潮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 他回看向门口的行李,又看看手里给叶晋舟买的礼物,问道:“你……这是不住了?” 叶晋舟把袋子放到茶几上,坐上沙发后无奈的朝后捋了捋刘海,“我有些麻烦,现在不能在这儿呆了。” 汪潮心里咯噔一紧,跟着坐到旁边的矮凳上,“是那个人又来找你了?” 见人点头,他一下坐不住了,“叶晋舟你别躲了!去报警吧,这种事大小也是寻衅滋事,让他进去几天不就行了。” 叶晋舟知道汪潮这话是在替自己考虑,但他想得太简单了。 陈明强被关了十二年,原本暴戾的性子非但没有因为管制改造变得平和,反而更是将这十几年来的压抑全部归结在身为受害者的妻儿身。 他的报复心理十分强烈,根本不可能轻易放弃。 “你不明白……” 叶晋舟的脸深埋进手心,无能长叹,“他是铁了心要赖上我了,就像你说的,关几天就出来了,难不成每次来每次都报警?这样的事只能躲,我没有办法。” 汪潮还想说什么,却被对方打断。 叶晋舟看向他扯起嘴角,像是在安慰他似的,说:“别担心了,养老院那边缺男护工缺的厉害,我昨天已经把所有手续递交上去了,付哥这边也同意了,今天搬宿舍,以后在那边两班倒,我就稳定了。” 他掏出手机摇了摇,又拽起衣襟抖了两下,居然笑出了声,“放心,虽然那边工资不如横竖的高,但我会努力赚钱还你的。” 汪潮看着他那双第一次冲自己浅弯的眼睛,心里顿生燥意,喉结滚动两番,克制住了强吻上去的冲动。 面前,不知是谁的苏打水连盖都没开,他也懒得问,拧开盖子大口大口灌进胃里,浇熄了烧上来的欲火。 瓶子握在手里发出咔吱脆响声,汪潮低头不敢看叶晋舟的眸子,温声再问:“那你以后是不是都不回来了。” 叶晋舟见他沮丧的样子像只在雨中流浪的小狗,于是挪动身体坐近了些,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养老院那边全天封闭,对我来说比较安全。但只要是休息了,我肯定会过来看你们的,你放心。” 你放心。 这三个字传进汪潮的耳朵里,仿佛是一根定海神针,直直坠进汹涌的海底,平息了心海的泛滥。 他唔了声,道:“好吧,那我送你。” 叶晋舟的东西并不多,汪潮把大包往行李箱上一堆,单手拉着就进了电梯。 叶晋舟提着两个小袋紧跟其后,下到一楼,电梯门刚一打开,便听见卢尚和由景在争论着什么。 走到单元楼外,刚才还嚷得大声的两个人瞬间都闭上了嘴。 由景的脸冻得通红,见有人出来,吸溜鼻子,冲卢尚嘟囔了一句“胆小鬼”后就往楼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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