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裕双臂一弯交叉胸前耸了耸肩,“我又不知道你要唱啥。” 他挥挥手,啊呀一声,“随便随便,能唱就行,反正这种弹唱就是个背景音,当然能有人花钱点歌最好。” 叶晋舟闻言点头,右手五指交错拨动琴弦,缓缓开口。 张乐乐化身迷弟,立刻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慢慢挥动,一首唱完,只有他在鼓掌。付裕的眉毛高抬,似乎没想到叶晋舟竟能有这样的表现,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到了晚上,叶晋舟比下午验收时紧张了许多。 他穿着黑色卫衣,简简单单配了条深色牛仔裤,坐在舞台边缘的转椅上,靠缓慢旋转身体放空自己。 付裕冲他弹了个响指,表示时机已到,吉他声紧接着响了起来。 横竖内客人越来越多,目光随着声音往舞台上去。叶晋舟的歌声很轻很柔,和以往乐队的风格形成反差,倒是获得了不错的反响。 张乐乐在横竖混了一天,就为了等待这一刻。他举起手机录了很长一段视频,然后快速发给了汪潮。 叶晋舟并没有捕捉到这一幕,他唱了一首又一首,直到感觉嗓子肿的发痒,才离开了转椅。 “我去买个喉糖。” 他拍拍张乐乐的肩膀,低声说着,张乐乐想跟上,却被人推坐回去,“我自己去就行了。” 新春寒冬还是很冷,尤其到了晚上,风吹在脸上像被刀片划过。叶晋舟从铁盒里取出一颗喉糖丢进嘴里,双手揣入口袋,脚步轻松的进到后巷。 从后巷回横竖会快很多,可他刚进巷子,背后突然窜出一人,一脚将他踹翻,整个人重重趴向地面。 手没来得及取出,下巴擦出了血,细粒石子嵌进肉里,疼得他直吸凉气。 “妈的……” 身后的人骂出了声,粗重的喘息带着野兽般的嘶吼,让叶晋舟瞬间汗毛直立。 他听出来了,那是陈明强的声音,这十二年来他从未忘记,哪怕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狗娘养的东西!你他妈现在混得很好啊!你知道老子在里面过的都是他妈的什么狗日子吗!” 陈明强叫嚣着,不断踹向叶晋舟的腹部、肋骨、胸口。叶晋舟如十三年前的叶美红一样,死死护着脸,丝毫不敢露出半点缝隙。 或许是没泻火,陈明强从地上拽起叶晋舟,一掌轻松的掐住他的脖子,狠狠撞击到墙面上。 “咳!” 叶晋舟能清楚感受到男人的五指正在用力,他就快喘不过气来了,气管不断被压迫,就连眼眶也在压力的作用下变得肿胀。 他努力翻找着手机,想尽快找到一个人求助。陈明强察觉到他的动作,另一只手快速抢过手机。 “妈的,还想报警?” 他的劲儿又紧了些,愤恨的声音也变的咬牙切齿,“你好出息啊儿子,听说你老子我入狱,是你一直在上诉啊。” “操。” 他朝地上吐了口痰,继续骂道:“那个贱人在哪儿?你们把老子房子卖了想逃哪里去?去晋乡吗?别他妈痴心妄想了,她老子当初拿了我两百彩礼和一架收音机,之后就没管过她的死活。” “我妈……咳、我妈不是……贱人……” 叶晋舟涨红了脸,费力憋出了断断续续的一句话。他抬起双手握住男人的手腕,却发现以自己的体力根本无法撼动。 陈明强在监狱里断了酒精,加上日夜规律的作息和锻炼,身体素质竟比过去好了许多。 他在叶晋舟的身上找寻了一番,终于从羽绒服内兜里翻出了钱包,钱包里并没有多少钱。 “妈的,儿子,你这混的也不行啊,连他妈一百块都凑不齐。”他不死心的又掏出所有卡片,看到身份证时,神色一怔,然后慢慢瞪大双眼举到叶晋舟面前。 “你改姓了?你是我儿子啊,你居然改姓了?谁他妈让你改的啊!是不是那个贱人怂恿你改的说啊!” 叶晋舟又看到了那双猩红的眼睛,那双不断出现在自己噩梦中的眼睛。心脏不断缺氧就快炸裂,他不停蹭着墙面向上踮脚,想以此为自己的脖子争取些空隙。 陈明强怒不可遏,抻直胳膊再次加大了力气。 叶晋舟的眼前开始发黑,他只求来个人救救自己,哪怕只是出来抽根烟、倒个垃圾也好,只要能看到这里的情况就好。 这次,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心声。 “喂!你谁啊,放开他!” 后门方向,一道声音传来,那声音对于叶晋舟更耳熟了,是汪潮。 陈明强并不想惹太大的麻烦,看到有人来了,他立刻撤手,拿起散落在地上的卡冲出了巷口。 汪潮几步飞奔赶来,一把揽在叶晋舟的腰下将人拖住。 “你还好吧?”他问得很急,生怕下一秒就听不见任何声音。 叶晋舟捡起身份证抚上脖子,干咳两声说道:“还好,就是手机被……” 连喘带咳的回答让汪潮心焦得更厉害了。他慌忙掏出手机,后槽牙磨得咔吱咔吱响,“没事,我来报警,你别怕。” “不行!” 叶晋舟快速夺过他的手机制止道:“如果警察抓到陈明强,录口供时他就会知道我的信息,这种事没几天就放出来了,他肯定会通过我找到我妈,我不能让他找到我妈。” 汪潮听见“陈明强”三个字,瞬间心脏一紧,可还是假意问道:“陈明强是谁?” 叶晋舟的神智紧张到了极限,没有听清他的问题,只是一直在重复同一句话:“不能报警,不能报警……” 汪潮跪在地上紧紧抱住叶晋舟,嘴里喃喃安慰,“好,我不报警了,你别怕。” 慢慢,怀里不匀的气息开始变得平缓,他送了松手,看到的是一张惨白的脸。 他将人扶起向横竖的后门去,叶晋舟不肯走,“不回去了,他们看到我这样肯定着急,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汪潮明白他的顾虑,将人引上车, 开到了路口酒店。 “小舟,身份证给我。” 车没熄火,他伸手过来想先进去办理入住,叶晋舟闻声拉住他的胳膊,眼神扫视周围,颤抖祈求,“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汪潮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无助的神情,咬紧下唇没敢出声,他下车拉开副驾驶的门,再次伸出手,“来,我们一起去。” 酒店房间内,两张床,一人各坐一边,都没有说话。 汪潮向旁边瞥去一眼,见他下巴还在渗血,起身准备出门。 “你、你干嘛去?” 叶晋舟见状也立刻站了起来,慌乱中扯住他的袖口,又是那一句“别留我一个人” “我去买点东西,你这不处理干净,等会儿发炎就麻烦了。” 汪潮细声解释,可对方仍没放手,他无奈掏出手机,找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下了一单同城跑腿。 很快,东西一应俱全送到了。 叶晋舟穿着浴袍坐在汪潮面前,默默接受着对方为自己清理创面。 汪潮小心翼翼的倒着生理盐水,血和污迹被冲下,露出擦伤的痕迹。那上面黏着几粒细小的石子,用棉棒轻轻拨出时,叶晋舟本能得蹙紧了眉毛。 “很疼吧。”汪潮问。 见人嘴硬摇了摇头,他不知为何有些想笑,“疼就喊一声,别忍着。” 叶晋舟至此再没发出一点声音,也没再皱一下眉头。 处理完伤口,贴上创口贴,汪潮像个年迈的长老一样,罗里吧嗦的开始交代起注意事项,从不能沾水到清淡饮食,说的叶晋舟头疼。 他打断汪潮的絮叨,开口问:“你请假了怎么会来。” 汪潮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么一句,收拾着桌上零散的垃圾,温声回道:“乐乐给我发你弹吉他的视频了,我就想着过来看看。” 叶晋舟看着他的背影没说话,只单单哦了一声。 汪潮转过身,双手撑着桌子,紧绷身体说出了心里话,“其实我想过来和你道个歉,那天……那天我话说重了。” “哦。”又是一声单音,叶晋舟撇过脸,犹豫片刻回道:“我当时说话也不好听。” 汪潮闻言掩藏住欣喜朝他走来,距离人半米坐下,然后从口袋里取出装有两万一千元的那张银行卡递上,“我没动,你拿去用吧。” 叶晋舟没接,“我会找付哥预支,别操心了。” “犟种。”汪潮偷偷骂了句,拉过他面向自己,问道:“叶晋舟,你说,咱俩还算朋友吗?”
第三十章 逛街 算,还是不算呢 叶晋舟犹豫了。 他讷讷低着头,始终给不出一个回答。 下巴被创口贴上的药物刺激的有些发痒,用手指关节摩擦几下才能缓解些许。 许久等不到答案,汪潮开口了,“干嘛?很难回答吗?” 他大大方方笑了一下,伸手过来摊开掌心,“不是你自己说要和我做朋友吗?我现在答应了。” 那根熟悉的红绳在他的腕上绷得有些紧,叶晋舟一眼便看到了。 “这个。” 叶晋舟敷衍式的同他握了握手,指向他的手腕问:“方便还给我吗。” 汪潮愣怔,仅一瞬,他坏笑着抬起胳膊晃了晃,拽住红绳后,明知故问的刁难道:“你说这个?这不是你自己不要的吗?怎么,现在后悔了,打算要回去啊。” 连声质问呛得叶晋舟眼神僵硬,他撇过发烧的脸,毫无气势的回了句:“算了。” “好啦好啦,还你还你,瞧你那一脸委屈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汪潮故作为难的啊呀两声,取下红绳在手指上绕了绕,又道:“哎?不过啊叶晋舟,你说咱俩现在非亲非故的,我得以什么身份送你啊。” 叶晋舟转回脸看向他,“朋友。” 这两个字对于二人来说不算太清白,但汪潮的表情显然已经很满意了。 他能接受和叶晋舟做朋友,毕竟很多恋爱都是以朋友开始的。 他再次把红绳缠上对面白皙的手腕,细心扣好绳结,极有分寸的快速收回了手。 叶晋舟举手到眼前,拨弄两下,捞起袖口盖上。 汪潮见状趁机揶揄,“这次可得收好了啊,一经送出,概不退换。” 他回到对面床上猛然一躺,岔开话题,“哦对了,先不说这个,明天你养老院下班了,我在门口等你,咱俩去街上一趟吧,你那羽绒服……” 说着,二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门口衣架。 叶晋舟那件黑色羽绒服有些年头了,在花店搬运盆栽时偶尔会剐蹭到木质框架,钉子撕过面料留下几道细小不易察觉的口子。 经刚才陈明强那么大力一踹,口子撕裂变大,羽绒早已经翻了出来。 “没事。” 叶晋舟垂下脑袋,低声说:“明天正好休息,我到缝纫店轧个花样或者买个贴图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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