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叶晋舟给自己找好了台阶,“要练习了吧。” 他的口吻没有了之前的别扭,反而变得坦然。 汪潮松了口气,他点点头,掏出一张邀请函递了过去,“这个,二十八号的展,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吧。” 或许是怕叶晋舟误会,又补充道:“还有卢尚小由景和乐乐,咱们一辆车刚好。” 叶晋舟接过邀请函,前后面翻着看了两眼递还回去,“估计没时间。” 汪潮将他的手按下,没有像往常一样索吻,也没有直直贴上对方的脸颊,只留下一句“到时候再说吧。” 房间再度如昨天下午一般安静。 叶晋舟拿起邀请函举到眼前,“墨写人生……” 他感觉这四个字很贴合自己的现状,现在的他就像一滴坠入雪里的墨,延伸向哪里,形成什么画面,都由不得自己。 次日晚上七点,叶晋舟提前到了店里。 汪潮看到他立马跳下舞台,一把将人拽住,“小舟小舟,你先别走,先听我们唱一首,就当帮我们把把关。” 叶晋舟看着他手里修复后的吉他,又抬眼看向满脸兴奋的张乐乐,道了声好吧,然后坐到了舞台前方。 汪潮回到舞台上拿起话筒,像模像样的朝叶晋舟自我介绍着: “大家好,我们是拦都拦不住乐队。今天在横竖酒吧是第一场演唱,感谢大家的捧场,也感谢付哥为我们提供场地。接下来第一首歌是来自我们的电吉他手的原创作品:《在大厦二十六楼加班的灯》希望大家能喜欢,谢谢。” 话音落,由景的鼓点起了,军鼓和踩镲相应配合,慢慢引出汪潮的吉他。 汪潮的手指在弦上不停游走、拨弄,紧接着,歌声响起: -你还在那四方的工位里面吗 -还在埋头修改第八遍方案吗 -要不要牵起我的手 -我们去交友去旅游 -去看未看过的风景 直到消失在宇宙尽头 他的歌声温柔,像是在诉说一段请求,吸引住听众,往他们的耳朵里灌满故事。 汪潮从来没有在叶晋舟面前唱过歌,生日那次也因为太过激动而忘了唱生日歌,所以他一直想弥补那段遗憾。 舞台上,射灯聚焦在他的身上,倒映进叶晋舟的浅瞳熠熠生辉。 汪潮察觉到舞台下紧随自己的目光,转动眼睛贴来,相视一笑,犬牙灿灿爽朗又明媚。 砰砰! 底鼓猛踩两声,带动张乐乐炫技的电吉他,一阵激烈的乐音,直直撞进叶晋舟的怀里。 他保持着抬头的姿势和汪潮对视,不知为何,血液在如迷宫般的脉搏中沸腾乱窜,泄洪似的涌入他久旱的心脏,掀起一片尘埃。 咚咚—— 咚咚—— 不是军鼓、不是底鼓、更不是咚鼓。 是难以掩藏的心跳。 叶晋舟讷讷看着舞台上发生的一切,手不自觉的附上胸口,耳朵滚烫,一路漫到脖子。 他想逃,他应该逃走的,可脚下仿佛被藤蔓禁锢,动弹不得。 这太不对劲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汪潮对自己会有这样的吸引力?难道只是因为他弹唱了一首歌而已? 眼神从汪潮的脸庞向下移动到吉他上,那把吉他似乎更有魔力,虽然没有了全新的样貌,但那种破损后再修复的残缺美,让叶晋舟十分欣赏。 好像他自己一样,哪怕生活再不济,他也要努力对待现状,就像陈老师说的,风雨之后,相信彩虹依旧。 在他的回想中,一首歌结束了。 汪潮再次跳下舞台,气息不匀的走了过来,一来,便邀功,“怎么样?还不错吧,多亏乐乐了,还有小由景。” 叶晋舟看着汪潮额前的汗珠,点点头,“挺好。” 此时他已经冷静下来了,和汪潮对视时,那股心痒难耐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果然是因为舞台效果才让自己出现了那种缥缈的幻觉,不是因为汪潮这个人而心动。 想到这里,叶晋舟松了口气。 他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微微勾起嘴角,“晚上加油。”说罢,转身往换衣间去。 汪潮被他这么一拍差点儿拍丢了魂儿,看见他走进换衣间关上门,才转头对两个队友说:“咱们再来一首吧。” 横竖酒吧自从有了乐队后,生意一天比一天火爆。 南城区是春溪市新开发的地段,娱乐项目本就少,这下,付裕靠着拦都拦不住的三人,挣得盆满钵满,远比他在北城区的奶茶店要多得多。 付裕一高兴,直接给大伙儿放了一天假,晚上甚至在全市最大的KTV开了豪华包厢,叫上了奶茶店和酒吧的所有员工。 叶晋舟还是老样子,并不想参与集体活动。 这几个晚上,汪潮又食言了多次,不仅不在上铺老实睡觉,钻进下铺被窝时还手脚不老实,烦得叶晋舟两晚都没睡好。 好在只是抱着入睡,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 宿舍里,叶晋舟独身一人,他坐在床上翻看日历,发现二月九日就要近了。 嗡嗡—— 手机响起,他拿起一看,是汪潮。 “小舟,干嘛呢。” 叶晋舟本以为对面会有吵闹的喧嚷声,没想到却出奇的安静,甚至还有幽幽的回声。 他抠了下指甲,挑起一块死皮,“你不是在唱歌吗?” 那边嘿嘿一笑,说道:“你开门。” 叶晋舟愣了愣神,半信半疑的走向玄关,猫眼外,真的站了一个人。 门开了,汪潮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寒意冰凉,激得人直打冷战。 汪潮显然喝多了,手里提着一份已经坍塌的蛋糕。他一开口,呼出的全是酒气,“我想着你一个人在宿舍,就、嗝!就提前回来看你了。” 他把蛋糕放到玄关鞋柜上,羽绒服挣扎半天也脱不下来,干脆放弃,捧上叶晋舟的脸就吻了过去。 这个吻又凉又长,伴着浓烈的酒味,勾起叶晋舟藏不住的肌肉记忆。 可回应了几秒,他猛然推开了人。 汪潮一怔,又低头过来想续起被打断的缠绵。 “汪潮……” 叶晋舟从脸上移开他的手,灼灼看着他,道:“我不想回到过去了,我们从朋友开始吧。”
第二十三章 朋友 “朋友?” 汪潮听到这两个字,头脑仍旧没有清醒。 “我们不就是朋友吗?” 他再度捧回叶晋舟的脸,不由分说的,大拇指轻轻一抵,撬开对方的嘴唇,手指一路按上叶晋舟的臼齿细细摩挲。 叶晋舟被挑逗的头脑发昏,加上酒精熏染,身子一软栽向沙发。 汪潮顺势贴了上来,手忙脚乱的扯下羽绒服,顾不得房间温凉,将身上唯一一件卫衣也脱了下来。 叶晋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扣子一颗一颗被解开。 他感受到滚烫的手掌不停在自己的皮肤上游移,强烈的灼热感快要将他烧成灰烬。 直到那只手一直抚弄向下方禁区,这才为他争取到半分冷静。 “汪潮,汪潮!” 他大喊了两声,使劲推开了沉醉自己身子的男人,起身夺过桌子上不知是谁的杯子,猛猛灌了一口冷水。 汪潮被突然的动作打断,头脑里苏醒了大半。 他看向叶晋舟手里的杯子,说了句“我的”后,也拿过来喝完了剩下的水。 “对不起……” 他捂着脸,长长出了口气,说话间听得出懊悔,甚至带了些努力克制后的颤抖。 “我、我可能太想你了,这些天和你睡一起,我憋的快发疯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伴随着无奈的喘息,缠紧叶晋舟的心脏。 叶晋舟一语不发,只想快速降低胸口的温度。 空气里,火热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言的静默。 良久,等汪潮的呼吸变得平稳,他才开口,“汪潮,我说真的,我可以和你从朋友开始。” 朋友…… 汪潮嘴里愔愔嚼着这两字,实在不是滋味。 他不想和叶晋舟做朋友,他要叶晋舟喜欢他、接受他。 可他也明白,强迫来的喜欢,只会短暂停留,不会永远存在。 叶晋舟听不到回答,只好给足他做心理建设的时间,过了几分钟后又继续道:“我想了,如果从朋友开始做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会比现在更好。” [会更好吗?] 汪潮心底苦笑一声,扭头看向这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男人。 “好啊。” 他抑住喉间颤抖的难过,故作轻松的弯起嘴角,接受了这个提议,“那从朋友开始吧。” [如果做了朋友,就能让你靠近我的话,好像也不错,虽然过程很艰难,但我应该能学会的。] 他捡起褪下的卫衣,走回卧室,不一会儿,换上睡衣钻进了卫生间里。 叶晋舟的目光随着那道身影来回几趟,始终没有再说话。 他不确定汪潮这么爽快的同意能维持多久,或者,会不会是他酒后随口应下的,也未可知。 不过,他相信一切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至少比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好。 叶晋舟起身回到卧室,一推门,上铺的被子已经展开,一直放在下铺的枕头也挪上去了一个。 他再次拿起日历翻到二月页,然后掏出手机翻到短信,银行卡里目前只存了六千多,离还清剩余的两万一千元还差很多。 可当初约定好的二月九日只剩半个月,叶晋舟明白,只有把这笔钱如数还给汪潮,才算彻底结束之前的关系,才能真正从朋友开始。 门打开,他顺势把日历放回床头柜上,抬头看到汪潮湿着头发进来,起身从衣柜里拿出吹风机,“吹干吧,容易感冒。” 汪潮微微一怔,接过来淡淡回道:“谢了。” 末了又补上俩字:“叶哥。” 这声称呼让现场的氛围再次陷入尴尬。 吹风机不停发出嘈杂的声音,水珠四溅,偶尔溅到叶晋舟的身上,也没引起抱怨。 头发上没了水份,汪潮将吹风机递还回去。 他看了眼时间,又堆起不习惯的假笑看向叶晋舟,自始至终都与对方保持了一米距离。 “叶哥。” 他问道:“上次那个画展,我和老卢他们约好了明天下午去,哥呢?去吗?” 这一声提醒了叶晋舟,他从抽屉里取出那张邀请函晃晃,“这个吗?应该能去。” 汪潮点点头,爬上台阶躺回床上,连续换了两个姿势才觉得舒坦。 他曲臂枕在头下,说:“那我们在宿舍等哥下班回来再去吧。” 可能是想起了什么,他笑出声,补充道:“如果我们四个都去养老院门口等着,会把哥吓一跳吧哈哈。” 僵硬的笑声、不习惯的称谓,让叶晋舟的心脏跳的没有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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