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卢你坐副驾。” 汪潮也冲卢尚喊了一声,他见人满脸诧异望向自己,又补充道:“赶紧的,咱们等会儿随便吃点,小舟还要睡觉,人晚上还要上班。” 虽然百般不愿,但卢尚还是很听话的挤进了副驾驶。 车子缓缓驶动,汪潮双手握紧方向盘,眼睛时不时瞟到后视镜上。叶晋舟侧目看向窗外,眼神里的恐惧还没有彻底消散,仍保持着一副紧绷的状态。 汪潮特意让他坐到后座就是为了好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见人还如此恐慌,心里不由一搐,疼的难受。 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张乐乐突然开口,“哎叶哥,刚才你是怎么一下就知道,那俩大哥是小弟的亲戚啊?” 卢尚闻声也转身探脸过来,“对对叶哥叶哥,你是之前就认识他们吗?” 这两声叶哥叫的亲切,让叶晋舟瞬间想起,前几天他在汪潮电话里,听到的便是这个声音。 他看了看卢尚,又看向张乐乐,余光扫见由景也隔着刘海望向自己,于是顿了顿,道:“那家有带照片的奖牌,写着由晨由星。” 卢尚纳闷,转回去问汪潮:“你看到了吗?” 汪潮摇头,卢尚又问张乐乐。张乐乐跟着嚷嚷,说自己一心想着解救兄弟,哪里管得了什么奖牌不奖牌的。 由景也微微一愣,他显然对眼前这个同样话不多的大叔有了新的认知。 几声闲谈让安静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汪潮不得不佩服张乐乐,毕竟他在这几人当中,是最适合开启话题的,就连叶晋舟都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浅笑。 汪潮被这笑容揉得心痒,几人吃完饭,一回到宿舍,他又钻进卧室挨着人坐了下来。 “你今天……”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叶晋舟知道他想问什么,但自己并不打算把这块儿疤挖开给他看。 “我要睡了。” 听到这间卧室的主人已经有赶人的意思,汪潮哦了声,手扶在门把手上又折了回来。 他面向叶晋舟,小声念道:“小舟。” 这一声唤来,叶晋舟抬起了头。 汪潮认真看着他,心事重重道:“我理解你有些事不想和我说,但是你知道,我喜欢你,我愿意听,也会仔细听。” 叶晋舟无言望着他,良久,又是淡淡一笑垂下头,回了句:“知道了。” 这句话回的很巧妙,应该不是拒绝,但也不像是答应了什么。反而是那个笑容,更让汪潮坚定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其实今天你躲在我身后我很高兴,那一瞬间,我感觉你对我是信任的、是需要的。” 叶晋舟听到这里,思绪短暂停滞了一秒。就在这一秒钟里,他和汪潮的点点滴滴都不断涌进了大脑;无论好的坏的,总之,所有画面都是眼前这张脸。 汪潮深吸一口气,又继续道:“我喜欢你信任我,所以你别怕我,你心里的想法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砰! 是心脏炸开的声音,继而是猛烈的跳动在胸口传来。叶晋舟翕动嘴唇,不确定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到底是不是来自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余光扫见床头柜上的日历,他又清醒了。 “我需要你”这四个字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反而替代的是“我明白了” 汪潮点点头,“那你睡吧,我们去练习了。”说罢,转身出了卧室。 听到四人吵闹几声离开了宿舍,叶晋舟再次融进了无尽的孤独里。 突然,他开始害怕了。 并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安静而感到害怕,而是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习惯这份落寞了。 汪潮就像是一滴从空而降的春雨,温温热热,坠进他的心脏,清洗他的骨髓,让他彻头彻尾的习惯汪潮的存在。 从此,再也回不到一人残喘的寂凉里。 泪顺着脸颊落上枕巾,在那里开出一朵小小的花。 “我需要你……” 他喃喃,暗自可笑。 原来他也是需要被爱的,可他和汪潮之间真的存在爱吗? 如果从一开始,他俩以普通朋友的方式认识,再以互相喜欢对方的身份在一起,会不会有所不同。 然而再一想,以自己现在的状态,真的适合去爱别人,去接受别人的爱吗? “算了……” 叶晋舟苦笑,伸手展开拧巴的眉头,“我到底在痴心妄想什么啊……” 他掏出手机定好闹钟,被子一掀,整个人蜷缩着,将头也深深埋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汪潮结束了总店的工作,匆匆回来为乐队召开了第一场会议。 这次的会议内容很简单,他们要为乐队起一个名字。 “响亮点,叫哦耶怎么样?” 张乐乐一听汪潮的提议,立刻明白了对方的私心,可他想不到还能起什么名字,也没借口反驳。 由景拿着软布不停擦拭着鼓槌,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说话啊,怎么感觉跟我霸权主义一样。” 汪潮一时之间得不到回复,急出了声音,“咱三是队友,是兄弟,不是上司和下属,干嘛啊,都不说话。” 正当三人僵持着,玄关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张乐乐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打开门,只见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女孩,微笑着站在门外。 “请问汪潮在吗?” 汪潮觉得这声音耳熟,刚起身,就又听到一声稚嫩的童音跟着传来。 “哥哥!” 紧接着,他被女孩扑了个踉跄。 “小汐!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低头捧着汪汐的脸,一使劲儿,小孩的脸就嘟了起来。 汪汐嘟嘟囔囔说道:“我求齐叔告诉我的。” 齐叔是汪年兴的司机,他能知道自己的地址并不奇怪。而门外的女人是汪家的做饭阿姨,不放心汪汐一人出门,便跟着来了。 汪汐被哥哥揉的脸疼,她挣脱开哥哥的手,四处打量了一圈,道:“哥,爸说你组乐队了,在哪儿呢,我能看看吗?” 张乐乐看了一眼长得并不像的兄妹俩,问:“潮哥,这你妹妹?” “嗯啊,可爱吧。”汪潮说着,又掐掐妹妹的脸,介绍道:“汪汐,这是乐乐哥哥,那边那个是小景哥哥。” 汪汐那双丹凤眼从张乐乐扫到由景,两声哥哥好叫的人心软软。 张乐乐是独子,突然被人叫了哥哥别提有多开心了。由景却不怎么吃这一套,收起鼓槌,问:“乐队名字还没起好吗?” 汪潮在妹妹面前失了面子,尴尬一呵,转脸问汪汐,“小汐,哥哥们想给乐队起个名字,你有没有主意?” 汪汐反问:“乐队名字啊……哥,你有喜欢的颜色吗?” “我……” 汪潮是美术生毕业,对颜色很敏感,可问起他最喜欢什么颜色,似乎只有单调的黑。 张乐乐满脸兴奋,凑过来指指自己,“小汐小汐,哥哥我喜欢蓝色。” 由景抬抬手,“巧,我也是。” 灵感一闪而来,钻进汪潮的脑海。他拍了下大腿直言道:“就叫拦都拦不住吧!咱仨为了乐队都反抗过,这精神,谁也拦不住对吧?” 由景晃晃刘海,露出眼睛看向汪潮,似乎对他支持自己的反抗精神而产生一丝欣喜。 张乐乐摸了下后脑勺,傻笑说:“我都无所谓,潮哥说行我就行。” “得嘞。” 汪潮打开前置摄像头,将在场所有人都囊括进镜头里,然后发送到朋友圈,写道: 拦都拦不住乐队,今日成立。
第二十二章 心动 玄关外,门又响了,这次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叶晋舟走了进来,看到屋里的两个陌生人,微微一愣。 汪潮起身走过去,“小……” 他撇了眼妹妹和阿姨,收敛住笑,道:“叶哥,你回来了?” 反常的称呼让二人都有些不太舒服。 叶晋舟瞬间明白了汪潮的处境,点头嗯了声,没多说话,独自进了卧室。 汪汐的目光始终跟着他,见人关上门,她附耳对汪潮说:“哥,刚才那个叔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汪潮心里一惊,很快平复了心情,“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见过他。” 汪汐翘起一边嘴角努力回想,“是在哪儿呢……总感觉是在很熟悉的地方见过啊……” “好啦好啦。”汪潮打断她,起身说道:“哥哥带你去看乐队练习怎么样?这会儿店里没人,但你要听话,不可以乱碰乱跑。” “真的?” 汪汐眼里闪着星星,她来此本就是为了看哥哥弹吉他,虽然一进门没看到乐器,但现在有机会直接去现场,小姑娘兴奋的两只脚啪嗒啪嗒来回点地。 她再次扑进汪潮的怀里撒娇道:“哥,我保证什么都不碰!我就听话坐着,哪儿也不去!” 汪潮宠溺的摸上妹妹的头,这才想起应该征求下队友的意见,于是转头看向他们,“行吗?” 由景唔出声就当是答应了,张乐乐比汪潮这个亲哥还开心,起身就开始穿外套,“那还等什么?走啊!” 次卧内,叶晋舟将外面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张乐乐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门敲响了,汪潮在外问道:“我能进来吗?” 叶晋舟打开门,又坐回到床上。汪潮这次没贴过来,反而拿过凳子面朝他坐下。 一次两次的反常,让人内心产生一股奇怪的感觉,比不安更强烈,比委屈更窝囊。 “干嘛?” 叶晋舟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一瞬,又低了下去。 汪潮轻笑出声,坐近了一点。他压低身子,勾直了脖子,抬脸去追随对方的目光。 “怎么这副表情?”他嗤道。 叶晋舟撇过脸,拿起手机装模作样,“没,困。” 谎言很容易被戳穿,毕竟他不擅长撒谎,一旦说了假话,耳尖就会通红。 汪潮的视线随着那抹红色一直转移到他的脸上,心里了然,“你是因为我在我妹面前叫你叶哥,你心里不舒服了?” 见叶晋舟不答,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答案。 他扯过叶晋舟的手指,不停把玩着,缓缓解释。 “我并不是因为不想让我妹知道我们的关系,但她年纪太小,连喜欢是什么都不懂,我对你表现的太亲近,对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来说,是一种隐晦的误导。” 误导? 叶晋舟抬眸。 汪潮也察觉到这词用的不对,继而换了种解释,“或者说是指引更贴切些,你能理解我吗。” “理解。”叶晋舟很快给出了答案。 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呢。本身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没有好到要和所有人都讲明白。 更何况是他自己一直在拒人千里之外,又有什么道理和借口,去怪罪一个被自己多番拒绝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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