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 羊咲让李助教的话给吓了一跳,抬起头,助教递给他一支水,捏一捏他的肩膀,羊咲肩膀肌肉很僵硬,丝毫没有放松,李助教收回手,大概也知道羊咲受了惊,任谁惹了高层的儿子都得不安。 李助教心想自己也帮不上忙,这场面他都没见过,俱乐部里的公子哥这么多,惹谁不好惹政语,那群公子哥都不敢惹他。 专车来接两个人,一路无言,没过多久车就停在一家私人医院门口,私人医院收费高,很静谧,不比大医院门庭若市。 “到了。”司机提醒二人。 羊咲怔了一下,慢慢从高大的SUV下去,李助教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排面,私人司机私人医院,他对着扬长而去的轿车,忍不住叹口气,“羊咲,记得道歉,别像比赛场上那样意气用事了。” 羊咲还是不吭声,李助教平日话很少一人,不得不着急起来:“教练组还是会帮你说话的,你好好争取,道个歉,政语应该没什么大碍,不会为难你。等你养好伤,回来继续踢球。” 回来啥呢回来。羊咲心知肚明,首场即终结,他就算待在俱乐部,黄教练那老头这么势利眼一人,见着政语他爸恨不得马首是瞻,估摸着也不敢让他继续首发了。 待遇大概就是降薪,或者想尽办法挤兑他,让他自己解约走人。 羊咲低着头,一边听助教念叨一边走路,焉了的花似的苦闷,懊悔自己场上太冲动,光顾着怎么报复回去。而他身上还疼着,提不起一点劲。 也完全没注意到,地板上渐渐出现的红色粘稠液体,一滴滴,有的落在他踢脏了的鞋子上。 “羊咲,这就是……你怎么——”李助教见政总站在走廊不远处,转过头正想再叮嘱他几句,却没想羊咲鼻腔哗哗地流血,他从裤兜里着急忙慌地寻纸巾,羊咲这才醒过神,摸了摸鼻子,手指染上黑红的血,羊咲睁大了眼,下意识仰起脑袋,李助教找出纸巾递上去:“诶你别仰头,别这样,会倒流的!” 一切都来不及,羊咲捂着鼻子脑袋刚往后仰,顿时眼前一黑,鼻腔的血倒流进喉咙,腥锈味呛得他一咳嗽,两腿发软重重跪了下去,双膝却没砸上地板,悬空一阵,让一个人给接住了,摔入怀里,两条胳膊被人用力撑住。 羊咲迷迷糊糊睁开眼,鼻子流的血全蹭在那人衣服上,衣服布料紧紧贴着他的脸,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羊咲只觉外衣面料冰冰滑滑,很舒服,不过也许挺贵的,他好像赔不起。 ---- 好土好喜欢
第9章 “检查结果是没有大碍的,应该是和天气太干燥啊各方面有关系,又受到了冲撞,患者鼻腔内膜本就薄,所以才流了鼻血,不必太担心。”医生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打着葡萄糖的羊咲,扶了扶眼镜解释,“片子结果也出来了,右脚脚踝一处软组织挫伤,背部几处淤血,没动到骨头,问题也是不大的,静养两到三周即可。” 政宗实没说话,一旁的助理也不好多言,政语瞧了瞧床上的羊咲,“那怎么还晕着。” “中暑了。”医生言简意赅,“也有点低血糖,剧烈运动需要及时补充糖分和水分。” “多久醒?”政宗实面无表情问,同时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 “五到十分钟吧。” 医生说完,李助教从药房拿完药回来,碰见政宗实,脸色很差,本来穿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正搭在一旁的助理手上,不用看就知道那外套肯定废了,那可是血,这么昂贵的布料怎么洗?洗了估计上头的针针线线全掉光了。 李助教这回没办法帮羊咲说话,药放在柜子上,医生便叮嘱一声:“提醒一下,这药都是外用的,不能内服哈。” “诶诶好,我回头告诉他。”李助教干巴巴一笑。 医生见一切安好,和政宗实点点头也离开了。 病房便剩下父子俩,助理识趣儿地走到外头候着。李助教见羊咲还没醒,心下更是着急,政语斜斜睨他一道:“教练,你可以下班了。” 李助教赶忙道:“好好,但是,小政,小羊他刚刚来的时候就跟我说了,他不是有意的,就是太冲动,你没受伤吧?” 政语笑了笑,抬手,亮出左手尾指,“包扎了好多层,骨头都断了。” 李助教一愣,政语又想故意说点话唬唬这小助教,话语让政宗实打断:“李教练先回去吧,辛苦你了。” 李助教感激地望向政宗实,却发现政总那冰一样的眼神,瞧都没瞧他一眼,他撇撇嘴灰溜溜离开。 等他一走,政宗实对着床上安静的睡颜,冷不防来了句:“醒了就睁开眼。” 大约十分钟以前,政宗实的目光便没有离开过羊咲的脸,羊咲在医生说药嘱时抖了一下眼皮,睁开一条缝,又闭上了,嘴唇也动了动。 羊咲不是故意想装睡的,他实在应付不来这种场合,一睁眼床边围了三四个人,像动物园里看猴。 被人抓包,他耳朵红了一瞬,撑起身子坐直,悄无声息瞪了一眼政语,却不敢直视政宗实,年龄和身份差距摆在那儿,羊咲再胆大也只能缩着脖子,“不好意思……” “叫你父母来一下吧,医药费各结各的,但鉴于小语在场上故意冲撞,你受的伤也比较重,我们可以给予一定赔偿。”政宗实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调出电子发票,“小语的医疗费就不用你出了。” 政宗实说完,房内格外安静,羊咲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略有吃惊。 倒是政语,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瞧着羊咲脸上一青一白的脸色,他爹告诉他:“把发票传给队友。” 羊咲哪儿有政语的微信,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群聊,羊咲以为政语会发送好友申请,谁知没有,而是慢悠悠问:“我们怎么没加好友呢?” 政宗实目光在二人身上巡了一圈,落在他儿子脸上,政语的表情似有玩味,政宗实哪能看不出来政语在想什么。 “那就加一下吧。”羊咲冷漠回他,发送好友申请。 “发过去啦。”政语亮起手机,给羊咲看,除了账单,羊咲还看见了政语给他的备注,不由眉头一皱,那是赫然两个叠字:咩咩。 政语张了张嘴又想说话,政宗实看不下去,有时候他为自己儿子感到丢人。 “小语。” “怎么了?”政语回过头看向政宗实,政宗实一直黑着脸,从被教练老头叫来到现在。 政宗实还是很平静,语气却不容置喙,“跟队友道歉。” 政语没辙,不大耐烦,朝向羊咲,手撑在他床缘,“对不起羊咲。” 说完他就看向政宗实,仿佛这道歉只是为了让他爹满意,一句对不起也的确没什么诚意,反而闹得羊咲很难堪,他就是没办法对政语有什么好感,第一印象实在太差,羊咲刚进队,政语就在更衣室里带着好几个人高马大的队友堵住他:“来来来,衣服脱了,看看练得怎么样?” 羊咲不愿配合,对方要是政语一个人也就算了,围着他三四个人,笼罩下一层阴影,羊咲不想一来便闹更衣室斗殴事件,最后还不得罚钱赔偿,他在上一个俱乐部已经因为更衣室打架被罚了。 羊咲干净利落脱下球衣,板着个脸,一副“看够了吗”的模样。 可能政语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听话,对着他身体怔了怔,几个人互相对视几眼,嬉笑离开。 此后在更衣室里休息的时间,就再没人和羊咲交谈,每次训练完,几个公子哥喜欢出去聚一聚,政语的一个朋友,回回都是把A队一圈人都问一遍,唯独碰到羊咲,故意略开他。 “诶,待会儿去打拳击,有没有人不去的?” “去去,好久没打了。” “政语你去不去?” “我去啊,不练拳头得退化。” “但有些人还是别去了,怕一拳下去给人打蒙还得赔偿。” 更衣室里一阵哄笑,羊咲速速换好衣服,拎着包摔门走了。 羊咲的回忆到此结束,政宗实又问了他一次:“家里人呢?什么时候来。” 羊咲很难从政宗实的语气中听出一点点情绪。 “我打电话问问。” 他忐忑不安给爸爸拨电话,第一通没接,政语指了指他手机:“再打一次。” 第一通不接,之后也不会接了。羊咲很清楚,爸爸现在要么吃了药在睡觉,要么喝了酒不清醒。 于是接二连三的电话打过去,无补于事。 羊咲有点无助,“可能很忙吧,他不来也可以的,医药费我待会儿转账给政语就行了。” 对上政宗实沉黑的眸子,羊咲很怕父子俩来一句“给妈妈打”。 结果二人什么也没说,政宗实脸色反而看起来温和不少,带政语出了病房,门稍稍带上。 羊咲怅然舒一口气,身子往后一趟,陷入病床内。 不得不说私人医院的病床就是不一样,连被子都是松软的,他像一块夹心的面包黄油。 躺下后,被子消毒水的味道很淡,以前妈妈住院时,羊咲很长一段时间在医院度过,那段时间,他睡不着觉,闻着消毒水的味道连饭都吃不下,最严重的时候不停地干呕,仿佛中了氯元素的毒。 私人医院却不一样,房间内有一阵熏衣草香。熏衣草能助眠,羊咲的妈妈很爱用熏衣草的产品,沐浴露洗发水睡眠喷雾。 很像妈妈身上的味道。羊咲很心安。 “你先回去吧,爸。” 羊咲闭上眼,想要睡觉休息,听见了门外细碎的交谈声。 “你要在这干什么?” “我和队友聊会天啊。” “别乱来,听见没。” “知道,怎么会。”政语轻声一笑,语气愉悦,“对了你让王叔送饭过来成不成?” “自己叫外卖。” “外卖难吃死了,你做个饭然后放保温饭盒里,喊王叔送过来吧,我洗饭盒。” 羊咲盖着被子,耳朵躲在被单之下,却仍然听见门窗外政宗实不轻不重嗔笑,那笑声仿佛有魔力,政宗实的声线也似那勾子,总让他忍不住去听:“死小子……想吃什么。” “茄子烧……” “先问一下队友。” 羊咲心脏一跳,吞了吞唾沫,果然门被打开了,政语操着欢快的声音问他:“咩咩,你想吃什么?我爸爸做。” 羊咲探出脑袋,说了一句“随便”。 “我爸最讨厌说随便的人。”政语快言快语,“说吧要吃什么,别矫情。” “……”羊咲脑子里压根没食谱,又不想真显得矫情,怕政语爸爸等急了,脱口而出,“油爆大虾。”
第10章 羊咲说完,脑子断线,明显政语也蒙了一秒:“啥。” “呃,对不起,我是说,番茄炒蛋。”羊咲急着解释,手抽出被子,上头还插着针,一个拉扯动作让他吃痛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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