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大摇大摆从俱乐部大门走出去,助教甚至不拦一下,何栎见羊咲一脸诧异,便解释说:“之前黄教练纵着队员喝酒,他领罚去了,应该是停职几天,主教练不在等于我们放假。” “谁还罚教练啊……” “主管和高层。”何栎说,“我妈跟我说的。” “你妈妈?” “哦,她是主管,哎这不重要,说吧你想吃什么。” 羊咲本以为遇到和他一样的普通球员,没想到这俱乐部各个卧虎藏龙。他瞬间没什么胃口,正要说随便,何栎低头看了眼手机,抢先替他答了:“诶,等等,政语这傻缺说请我吃饭。” 羊咲一时愣住:“他不是没来——”你俩不是关系不好吗? “你等我一下。”何栎不停地敲手机,回着信息,羊咲只好在一旁等他,何栎起初还乐呵呵地打字,过没几分钟,脸上的表情异彩纷呈,两手捧着手机睁大了眼瞧着羊咲:“羊咲,你怎么不跟我说你是政语他男友啊?!” “啊?”羊咲听了险些没被这消息惊得呛口水,伸手去夺何栎的手机,何栎下意识躲开,羊咲皱眉,“给我看看他说什么了?” 何栎犹豫片刻,调出聊天记录,亮给羊咲看。 政语:你归队了啊。 :对啊。 政语:行,中午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 :有约了,下次。 政语:哟,给脸不要脸是吧。 :……主要是我约的那个队友你刚把人家整伤,不合适。他看起来恨死你了。 政语:羊咲? :你倒是心里门清。 :你以为个个儿和哥一样能原谅你? 政语:你怎么和他勾搭上了。 :都是队友,什么叫勾搭【汗】 政语:得,那你们吃吧,我买单。 :这么大方。 政语:能不吗。 政语:羊咲我对象啊【墨镜】你们吃点好的。 :【吓】 :你对象你还不来? :欸不是,你对象你怎么还撞他【汗】 政语:我在我爸公司当奴仆,本来我请你吃饭也没打算亲自去。 :…… 政语:你们吃好发个账单给我,我转给你。 :没劲儿,你给他不就行了。 政语:早被拉黑了【墨镜】 :呃【汗】 羊咲把聊天记录拉到最后,盯着屏幕看了许久,脸黑得不行,他压抑住心里的火气,问何栎:“政语现在在哪?” “在他爸那儿啊,他自己刚说的。”何栎扒拉着手机,给他看。 “他爸爸公司在哪?” 何栎思考片刻,“你要去吗?好像就在这附近吧,你还没去过吗?” “没去过。”羊咲冷冷道,“能带我去一趟吗?我找他有事。” “哎呀你们小情侣吵架真的是……你自己约他出来不就行了。”虽然是这么说,何栎三下五除二用软件叫了一辆专车,羊咲一路上保持沉默,何栎感受到他的低气压,猜着大抵是二人有矛盾,不然政语也不会赛场上就把自己男友给撞了,还撞这么严重,都不能踢球了。 何栎想充当一下和事佬的角色,可一扭头看见羊咲那锋利的眼神,只好噤了声。 专车把二人送到CBD一幢写字楼下,何栎打算带羊咲上去,羊咲却说不必了。 “你喊他下来吧,别说我来了。” 何栎照做,“咱进大堂等。” “不用了,有安保。” “哦,他们不拦的。” 但羊咲不吭声,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俩人等了一阵,何栎看见了政语从电梯里出来,他抬手,“政语。” 政语见到他,一脸无奈,他被迫穿着正装,人模狗样的,一出电梯赶紧把领口松了,很快他就看见羊咲,羊咲见到他,出乎他意料的,居然对他微笑起来。 政语快步走到他跟前,语调里洋溢着喜悦:“咩咩,你怎么也来了?” “政语。”羊咲又冲政语笑一下,距离慢慢拉近,迅速挥起拳头,一拳砸在了政语脸上,纵然政语体格比羊咲大,也顶不住有备而来的一拳,他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羊咲打倒在地,一旁的何栎更是目瞪口呆没回过神。 一拳下去,羊咲总算解了气,甩了甩手掌,居高临下看了一眼政语,轻描淡写道:“我是来揍你的。”
第22章 算起来的话,这是羊咲第二次把政语揍进医院,上一次是让人手指折了,尽管羊咲也受了伤。 这一次是脸被打肿当场流鼻血,又是在人家公司楼下,把太子爷给揍了,单方面输出,政语甚至没来得及给出防御。 何栎一边感叹恶人自有天惩罚,一边又在第一时间叫车带政语去医院,羊咲没敢上他们的车,一个人站在大厦底下,正午烈日当头,冲动过后,他思考着今后要怎么办。来揍人前羊咲做好了被腾跃俱乐部解约的准备——尽管他没有在更衣室里打人,这顶多算是私人恩怨,算不上更衣室斗殴。 可政语是什么身份呢,政宗实要是生气,羊咲也没必要再在俱乐部里混下去了……政宗实。 脑海里浮现出政宗实的模样,他不知道为什么政宗实要对他这么好,送他回家又给他涂药,尽管羊咲那晚喝了酒,模模糊糊记不太清楚一些细节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桌上拆过的小零食包装袋都被收拾走了,腰部的舒畅也是前所未有的。 可能是有心理作用,可能政宗实对谁都很好,可能是看在政语的份儿上……羊咲控制不住心脏陡然一跳,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冷静了下来。 在这个俱乐部混不下去,会有其他来签约吗?想必不会有了。打架伤人属于恶性事件,按照政语的性格,这回不告他都不错了。政宗实应该也会很生气吧。 尽管是这么悲观地想着,羊咲倒是一点儿不害怕,抬头看见天空的云映在一幢幢高楼的玻璃上,他发觉自己就像这些浮云,对高楼大厦来说,每日飘过千万朵,无人在意,反而是这些云朵,因为停留片刻,对这些富人的生活才得以窥探一二,偶尔沾点光。 夏末的天空蓝得发青,烈日灼目,羊咲的眼睛也发烫,对着强光看太久,他闭上眼,世界变成一片猩红,眼眶干涩不已,羊咲抬手揉了一把眼眶,再一睁眼,跟前站了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羊咲仰头看去,有点眼熟,却不太想得起来。 两个人干巴巴地对视几秒,男人笔直腰,清了清嗓子,打着官腔道:“羊……先生,政总请您上车。” 羊咲歪了歪身子,便看见男人身后不远处的黑色轿车,他这下想起来了,上次友谊赛受伤,就是坐这辆车去的私人医院,而这个男人是政宗实的助理。 羊咲自知闯了祸,一点儿不后悔归不后悔,还是乖乖地跟人上了车。 助理把车门拉开后,羊咲有点惶恐,他看了助理一眼,助理也平静地回看他:“请坐。” 羊咲小心翼翼坐上去,车门被轻轻关上,这个助理就这么直接回了办公楼,留下车内他和政宗实两个人,政宗实在羊咲意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内地坐在了驾驶位,亲自去医院看自己的儿子,羊咲没有太震惊,毕竟政语受伤,政宗实这个当爹的肯定是很关切的,政宗实向来对政语很上心,有时候羊咲都不知道自己是厌恶还是嫉妒,总之,是有些阴恻恻的情绪被强行抑制下来。 他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后视镜,也不知道政宗实是什么表情,他没有多说什么——羊咲莫名地愧疚起来,却不是因为伤了政语,而是浪费了政宗实的时间。 明明是他们小孩之间的纷争,政语他爸总是义无反顾又亲历亲为去解决,羊咲心口堵得慌,暗暗咒骂政语这么大个人了被打了还要叫家长,却又不可避免地羡慕,更是不敢抬头看政宗实一眼。 政宗实回过头,等了好一阵,都没有等到羊咲开口说话,也没等到羊咲一个眼神回应,他只好转回身,看了看手机屏幕里政语连续发来的几条消息:“被你儿媳打了”、医院定位、和何栎的合照(明显看出右脸红肿,鼻子也被塞了两团纸巾),没过多久,手机弹出一条政宗实医保卡的刷卡记录。 政宗实思忖片刻,回道:知道用医保了。 儿:[墨镜]你载上咩咩了吗? 政宗实轻敲屏幕:嗯。 政宗实正打算关了手机,没想到政语打字速度快得惊人,又发来一条:帮我问问,咩咩为什么揍我。 政宗实随手一回: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肯定有过人之处。 儿:[可怜] 他默默叹口气,这年头哪有儿子让当爹的做和事佬的,但政语就这样性格,政宗实也清楚,儿子正在兴头上,兴头上的政语对小男友一向宽容,对方哪怕提出要天上的星星,政语恐怕都会去买一颗行星用小男友的名字命名。 可要是过了这个劲儿,到时候小孩子家家撕破脸收拾烂摊子的还是政宗实。 倒也不是政宗实闲着没事儿爱收拾,只是前几年,政语把人甩了之后又看人不爽,不知道上哪儿约了一帮混子去教训人家,险些闹出刑事案件,政宗实把政语关了几周禁闭才肯认错,对方家里还不是什么普通人家,有头有脸的,小恩小惠安抚不了,还得是按着儿子的头亲自登门道歉,又签了一笔巨额订单合同才了结。 此后儿子谈恋爱这件事,政宗实就是垂帘听政,一点不得马虎。 政宗实累得很,政语跟他发誓下次绝不乱来一定谨慎,结果呢,政语这几年的谨慎大概就是——绝不谈富二代官二代创二代。喜欢上的大都是羊咲这类,长相出人一等,却没什么背景的普通人。 政宗实放下手机,起步前习惯性看一眼倒后镜,羊咲依然像一只小鸵鸟一样缩着脖子窝在后座一侧,政宗实不想吓着小孩,只好装着漫不经心问:“之前受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羊咲被这话问得猝不及防,他琢磨着这话怎么听都像在暗示他是不是身子好全了有力气打人了。 前阵政宗实还这么关心他给他按摩来着,今天就把人儿子揍了。 他支支吾吾说:“伤……还在恢复期。” “哦。”政宗实点点头,观察着路况没再接话,沉默之间,羊咲深吸一口气,又嘀咕了一句:“对不起叔叔,政语他……” “他啊,他没事儿,现在带你去医院看看,好吗?”政宗实回过头朝他笑一笑,和风细雨般,仿佛在安慰他,明明是羊咲把人家儿子揍了,结果当家长的非但没怪他,还安抚他,羊咲看着这个仅仅两秒的笑容,心头一紧,牙齿不小心咬到了口腔肉,但很快政宗实又转回了头,认真开车,羊咲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政宗实脑子里思考着政语给他的“任务”,便循序渐进问着,“最近和小语闹矛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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