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事儿,我有四条腿……” 政宗实满脸写满问号,现在小朋友说话已经这般超前,他都理解不了了吗? “什么意思。” “就是四条腿,牛马有四条腿。”羊咲比出四根手指,“前面两条,后面还有……” 政宗实深吸一口气——这小孩是真的喝多了,而且后劲上来了,胡言乱语。 “那你要爬着上去的话,叔叔也不拦着你。”政宗实说完,没再和他啰嗦,扶住羊咲的胳膊,这胳膊腿看着的确瘦,可捏起来倒并不软绵绵,到底是保持多年运动的体格,羊咲身上有年轻男孩薄薄的肌肉线条,手臂形状也修长好看,政宗实多瞧了他几眼,发现他手腕骨骼清晰可见,领口的锁骨亦然。 这么看,其实羊咲只是不壮实,属于精瘦的,也许在赛场上的跑动能更加灵活。足球倒也不必执着于强壮的中高峰。他想他之前的确没必要去质疑俱乐部教练的专业判断。 政宗实拉他起身后扶稳了他,羊咲一个踉跄,嘴里还在嘀咕他那四条腿,什么牛啊马啊羊啊,都是四条腿,四条腿能跑很快,如果当前锋的话,牛马有自己的优势。 他说着说着,政宗实已经把他搀到了电梯口,羊咲突然松开他,“嗯?怎,怎么站起来了。” “……”政宗实听了半天终于是没忍住,羊咲这副模样实在像小猴子,他扬眉一笑,“进化了。”
第20章 羊咲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他自个儿晕乎乎的没反应过来,“羊咲,电话。”政宗实温和提醒他,等了几秒,羊咲还是像个泄气的皮球,挂他怀里。 政宗实默默叹气,疑犹着腾出手,往人腰线往下摸,摸到他两边裤袋,想要帮他把手机拿出来,顺便替醉鬼找钥匙,结果羊咲突然咯咯笑起来,嘟哝着痒。 夏末的夜晚即便不如白天那般炎热,政宗实依然感觉到一股子闷气儿,从胸腔里闷着,为了稳住羊咲,他费了点力气捞着羊咲的腰,出了些汗,羊咲两手扒在政宗实的手臂上,扭过头对政宗实笑嘻嘻说:“……叔叔,腰太痒了,还有点疼。” “……”活生生一个小酒鬼的模样,因为前胸贴后背的姿态,羊咲的头发时不时挠过政宗实的颈。 也不知道喝的什么酒,后劲这么大,政宗实心中腹诽归腹诽,胸口的闷热到底散不掉,羊咲偏偏又爱动,不像政语,喝多了就睡死了去。 “别动。”政宗实好不容易从羊咲的裤兜里摸出钥匙来,又环抱般绕过他腰前,从另一个口袋把手机掏了出来,手机屏幕在二人眼前亮着,是黄教练打来的。 政宗实看了一眼,“接一下,叔叔没手了。”他示意羊咲接通,羊咲便抬抬手指划过。他整个人挂在政宗实手臂上,却毫不自知似的,就这么在政宗实怀里和黄教练通起话来。 “羊咲,羊咲?安全到家没了?” “嗯……到了啊。”羊咲的语气听起来很高兴。 “到了就行,群里就你没回音,下次群消息记得及时回复。还有那什么,记得涂药,晓得不?” 羊咲笑呵呵捧着手机道:“知道啦。” 黄教练也跟着笑了几声:“你小子怎么回事这么高兴呢?” “高兴……高兴着。” “啧,瞧瞧你也喝多了。”黄教练无奈,“行吧,涂药后早点休息,本来不应该让你喝酒的,还在养伤。” “知道——” 政宗实闻言,手指轻轻一点屏幕,切断了他们的通话。 “叔叔?” 政宗实想让自己别多管闲事,俱乐部这么多小孩,他也没必要一个个去问候身体怎么样,吃饱穿暖没,但是,好歹羊咲是他“儿媳”吧,方才黄教练这么一提醒,政宗实才意识到,伤病忌酒,也包括政语,他们本不能喝的。 政宗实没和羊咲解释太多,只说:“先送你进屋。” 他用羊咲的钥匙把门打开,屋内一片漆黑,没有动静,借着暮光,能看见餐桌上零乱的食物,也许是夏天放久了,走进屋就能闻到一阵飘飘的馊味。 “没人在家?”政宗实皱了皱眉问。 好像一进入这个空荡荡的房子,羊咲身上的酒热气都凉了下来,他摇摇头,不说话,政宗实扶他进屋,好在羊咲也算配合,被他托着腰直接进卧室了,政宗实问他要不要开灯,怕刺着他眼睛,羊咲躺在床上,意识混沌地思考了好一阵才说:“不要开。” 喝多了也没忘记家里还有个真正的酒鬼爹,羊咲知道羊从容就在家里,毕竟爸爸哪儿也不能去,可是羊从容一定又在房间睡昏了去,儿子回来闹出这么大动静都没察觉。 “那怎么给你上药?”政宗实尊重他的想法,手从开关处收了回来,“小灯呢?” 政宗实打开手机电筒,与此同时,他看见施羽京十几分钟前发来的几张照片:小语睡了,我先回家了,明天还要出差。 政宗实回了单字好,顿了顿又想补充点什么,听见羊咲在床上哼哼般的声音:“好刺眼,叔叔——”他用力拉过被子想盖住脸,却奈何手脚使不上劲儿,只能蜷缩着用胳膊挡住脸,遮住政宗实那直射的手电光。 羊咲身上的短袖也因此乱了,露出精瘦的腰腹,政宗实抬眸看了眼他的肚脐,不应声关了手机电筒,房间又暗了下来,政宗实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再一次模模糊糊感受到周围环境。 政宗实问:“药在哪儿?” 不知道为何,羊咲觉得这声音格外近,在他耳廓放大了无数倍一般,羊咲睁开眼,政宗实果然离他很近,他坐在床缘,“我帮你上完药再回去。” 如果羊咲没喝酒,他大概受宠若惊得要跳起来拒绝,可眼下,他的腰隐隐作疼,倒真希望能有人帮他上药,而且每一回自己涂药,都不能涂均匀,后背总是看不见,胡乱一抹就完事。 “药在……”手臂伸入枕下,好一会儿,羊咲才找到药膏,他把药膏递给政宗实,放在政宗实摊平的掌心上,好像能触碰到些许政宗实的温度,男人的手心是烫的,和他现在烧红了的脸颊一样,呼出的热气也是烫的。 羊咲有点分不清为什么自己会心跳加速。 “涂在哪儿?”政宗实问。 羊咲仿佛思考了很久政宗实的问题,慢吞吞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把衣服掀开,“就,背上,腰背那儿……脊椎骨附近疼。” “脊椎附近……”政宗实着实看不太清,房间的窗帘拉死了,严严实实,仅仅只有淡淡的光渗入,他只知道羊咲把衣服掀开了,“叔叔知道了,弄疼了就说出来。” “嗯……”羊咲把脸闷在枕头里,发出小猫似的鼻音,提醒政宗实,“把药揉进去就好了。” 政宗实的手法意外地轻柔,细致且耐心,也许是看不清,他试探着去摸羊咲的脊骨,确认对了地方才一点点把药推开,像医院的护士一样。 倒不是政宗实有多温和,只是儿子小时候跌打扭伤太过常见,当爹的练就了一番按摩本领。可惜政语不领情,每每按几下就耐不住性子跑去玩了。 羊咲却是乖巧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时不时嘴里发出点儿吟哦,政宗实会怀疑他是不是舒服得睡着了——政宗实听着他的声音倒是很愉悦,这一点儿按揉技术有了施展之地,也算是没白练。 大约按了二十来分钟,政宗实不再听见羊咲出声儿了。 他便停下手部动作,帮人把被子拉上披盖好,慢慢地,他听见了羊咲平稳又轻浅的呼吸声。 “睡了?”政宗实气声问着,没等来回答。 政宗实便起身,摩挲着手指,指间存有药膏的黏腻,他习惯性地去检查窗户,看看是否打开透气了,又摸着黑把羊咲桌上的一些零碎垃圾随手带走,关门时,握稳了门把手,卡扣几乎没发出丁点声响。 卧室剩下寂静黑暗,羊咲缓缓睁开眼,床单上政宗实留下的热气还没散开,后背因上了药而冰凉舒爽,羊咲吸了吸鼻子,翻身时方觉枕巾让眼泪洇湿了一小块。
第21章 次日的训练,政语没来,也没请假,与此同时好几个队友都没到,黄教练一个个电话打过去,谁都没接,估计都喝多了睡过头。 结果过了一阵,黄教练本人连续几日没出现在训练场了,助教便让球员们自己训练,大多数球员一听自己练,收拾收拾就离开了,光明正大旷训,几个公子哥似乎提前收到通知,不约而同都没出现。 以前羊咲在别的俱乐部,球员旷训是极为严重的错误,毕竟教练每天都规划好了小组,搭配好了技能,缺斤少两的会影响在场的队员。没有指定训练,羊咲伤又没好全,他只好去健身房挑几个器材锻炼一下手臂力量。 “请问——” 羊咲正坐在地上放空举铁,听见声音立刻站了起来,健身房是俱乐部自己建的,来的必然是球员,只不过羊咲刚刚入队没太长时间,人还没认全。 “你是新来的吧。” 那人个子约莫比他高一点儿,讲话一股子京腔。 羊咲点点头:“是,我叫羊咲。” “哦,我知道,之前就是给你仨儿搞的破冰席。”男生笑得也爽朗,阳光洒进健身房的玻璃门,羊咲觉得这人看起来很清爽,暖洋洋的,“我是何栎,前段时间伤了没来,今儿才回的,昨晚我就没去,你不要介意,我也很欢迎你们的。” 何栎看起来和俱乐部里最爱显摆的一溜儿公子哥格格不入——实在太像正常人,羊咲好不适应,连着“哦哦”几声,默默坐回原地,举着俩哑铃,看何栎从白色大挎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音响,随后他听见一句“蓝牙已连接”,很快,音响里传出动感音乐,何栎自顾自地做起热身运动。 “会吵到你吗?”何栎大声问。 “……不会。”羊咲摇头,何栎又问他为什么不动起来,羊咲指了指腰:“受伤了。” “怎么受的伤?被人撞了?” “前段时间友谊赛,被政语撞了。”提起政语,羊咲语气依旧是淡淡的鄙夷,就算看在政宗实的份儿上,政语就是让他喜欢不起来。 何栎沉默片刻,把杠铃放回原处叹气:“哈……巧了吗这不是。我休病这么久,也是给他一脚铲飞的。” 羊咲挑了挑眉,嘴角耷拉下来,健身房是全玻璃的建筑,外头那些球员在绿茵场放飞自我奔跑玩球,羊咲看着很是羡慕,他问:“你休了多久啊?” “我伤得重,休了小半年,一直在家附近做复健,没来这儿。”何栎把音乐关掉,看了羊咲几秒,他“哎呀”一声,大步走到羊咲身边,把人拽起来,“行了,别不高兴,政语那傻缺犯浑也不是一天两天,走吧,哥带你去吃点好的。” 何栎这人身上带着北方人特有的自来熟,羊咲就这么被他拉着要去俱乐部附近商圈的一家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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