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晖目光环顾一圈,根本望不尽这卧室的全部,最后问向元煦:“你当初怎么想的,能在城中村住那么长时间?” “什么?”元煦一时没明白为什么提这个,顺着裴文晖视线,回头看了一眼,才说:“对啊,我也太能将就了吧,肯定是被你下了迷魂汤!” 元煦口气浮夸,垫脚往上又亲一下裴文晖的鼻尖,说:“老实交代!你当初是不是在给我吃的饭里面下迷魂汤!” “难道不是你给我下的?”裴文晖时而消沉的心绪消散不少,对上元煦的灼灼目光,很难不沦陷。 也许元煦的需求是一个能为他提供情绪价值、能让他依赖的人,住城中村还是住漂亮房子不是重点,他生来自带优越的物质条件,什么都不缺,往往更看中精神世界的追求。 裴文晖似乎看出了这点,因此在这段感情反复自我拉扯,到底是主动撤离?还是等元煦想走了再送他走? 很显然,裴文晖早迷失了,一遍一遍自我拉扯并不能找到答案,反而越陷越深。 分别几日,两人黏到一起就容易擦出火,都凌晨时间了也不困,腻歪到天快亮才睡着。 不过,注定只有元煦睡得舒坦。 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元煦一定要裴文晖留下来玩两天再回去。 正值节假旺季,出了门也是看人海,而且那些地标景色元煦做为本地人早看够了才对,结果一点不妨碍他玩得最高兴,样样冲在前头。 还试图说服裴文晖换个城市再玩两天。 “我有工作。”裴文晖需要回去筹备一个元宵节市集活动。 而且也买好了明天回去的机票。 元煦想到什么是什么,人还在乐园玩呢,心已经飞到下一个旅游地,不停晃着裴文晖的手撒娇,几乎要夹起嗓音说话了。 裴文晖表面不为所动,其实心里已经开始计算再玩两天的费用,一句“那好吧”呼之欲出。 “算了,我还要准备校考,没时间了。”元煦自己给自己铺台阶,转头指想旁边一家美式快餐店里,说要去吃。 点完餐付了钱,裴文晖拉扯完毕,准备松口答应,让元煦实在想玩可以多玩两天,毕竟之后半年都是高强度的备考,想放松都难。 话没说出口,先注意到手机上的付款界面不太对。 “你什么时候弄的?”裴文晖摊开手机给元煦看。 上面是一串的付款记录,支付方式是绑定的一张亲情卡。 这几天在外面吃喝玩乐都是裴文晖主动买单,但他现在才注意到卡里余额一分没少,支付宝扣款顺序排第一是元煦赠送的亲情卡,合着全花元煦钱。 裴文晖的手机元煦拥有绝对使用权,有时候拿裴文晖的手机自拍,拍完顺势设置成桌面和锁屏;自己添指纹识别;给自己的微信备注昵称“元元”,还置顶。 种种行为裴文晖都默许的,事后并不会改掉,但这次不行。 “以后再设置这些东西,我就删掉你的指纹识别。”裴文晖要解绑那张卡,还没搞清楚怎么操作,手机就让元煦抢走。 元煦慌忙摆手,嘴里食物没咽下,讲话很含糊,嘟哝着“不要”、“不行”。 半响,元煦灵光一闪,想到了理由,拿出手机告诉裴文晖:“消费信息上面有收款方店名看见没?” “只要你一付钱,我就能知道你在哪里,万一哪天你想我了又不好意思讲,就近找家店消费,我能马上搜着地图奔到你面前!”元煦还挺满意这个理由,坚定地冲裴文晖点头求同意。 裴文晖不同意也没用,元煦是最能磨人的。 不过那张亲情卡裴文晖再没用过,之后每次买东西他都得注意一眼付款方式。至于心里拉扯千万遍的事,裴文晖依然没做出决定,温水锅里的青蛙没有挣扎余地。 也不对,裴文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温水锅里的青蛙,他是迷失在万花世界里的猎物。这个由元煦主宰的万花世界。 过完年,两人又开始忙成“合租室友”。 元煦要准备校考,一边不能落下文化课,每天学校、音乐教室和家里三点一线,有时候梦话都在背公式、背自我介绍说辞。 校考有项乐器考核,元煦不拿擅长的钢琴,准备了竹笛,有好几天裴文晖白天在家弄摆摊备料,身后都是《沧海一声笑》当伴奏。 元煦报的是录音工程方向,这个专业相对冷门,考试内容至少对他而言稳定发挥就行,不算难。 裴文晖照常摆摊、市集策划打两份工,二月接了两场元宵主题市集,之后的春季市集也有四场,三月有植物节主题,四月有两场跨省市合作的咖啡和啤酒主题市集。 有件事裴文晖一直瞒着元煦,市集策划的工作他只做完去年对接下来的这几场,到四月结束就会正式从陈老板那里离职,然后去申城入职万恒地产。 以前裴文晖总是认为,元煦玩够了就会走,等元煦玩够了再送他走就行,可相处的时间越长,越发变成彼此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 他们每天再忙,睡前窝在一起还是会简单讨论点明天吃什么,通常是元煦在说,裴文晖“嗯嗯嗯”的回应。 但隔天元煦想吃的东西都会出现在面前。 元煦总嫌裴文晖冷冰冰的,讲话不直接,可每周周六的夜间活动被他们做成了固定节目。在这类活动里,元煦绝对不敢再说裴文晖冷冰冰,常常是哽着嗓子求裴文晖别靠近他。 卧室门框上的身高记号一点没变化,元煦每次看到都要生闷气,但补发育的汤没再喝了,让裴文晖换成了备考补脑汤。 这样朝夕相伴下来,“送他走”还是“自己走”裴文晖都不能面对。 裴文晖开始正视自己的渴求,决心要让这段感情长久一点,谁都不走,是在五月的时候。 五月,元煦需要转回家那边的学校备考,行李箱摊开丢在房间角落里,好些天都没去整理。 元煦拖延着时间,不想走。特别是当他听到裴文晖要去申城工作,更着急了,说什么也不行。 “都离职了,不是刚好吗,你来给我陪考,等我考完试,我们出去玩两个月。”元煦顿了顿,见裴文晖一言不发在边上整理行李,开始装弱,嗯嗯哼哼地跪坐到一旁,扯裴文晖的袖子晃。 裴文晖说:“等你考完试,我请几天假,想去哪玩去哪玩,但是两个月不行。” 元煦又要哼,裴文晖赶紧凑过去亲他一下堵住嘴,再说:“你考试那三天我也会请假去陪你。” “不能从现在就陪吗?”元煦可怜兮兮的,“我现在很脆弱的,要是一天没看到你,我可能会死。” 裴文晖无语地转头继续整理衣物,却憋不住笑,说元煦:“用力过猛了。” “可是我不想异地。”元煦拿出手机,说是要搜搜申城有没有什么大学教录音专业。 手机让裴文晖抢了过去,裴文晖说:“交通这么方便,那点距离不算什么,而且……” 他顿了顿,有些试探性地说:“而且大学校园里多的是新鲜血液,没准你去了就会发现到处都有符合你味口的……室友。” “室友?”元煦倚在裴文晖胳膊上,“这位室友,你会不会担心我上了大学立刻把你换掉?” “建议你好歹撑几个月,‘立刻换掉’显得你感情观不太正确。”裴文晖说。 “那就别异地,你得看着我。万恒地产有什么好的,你来我爸的公司上班,我家才是地产业的top。”元煦规划了起来,以后要在大学附近租房子,要介绍裴文晖去他爸的公司,然后两人要继续住一起。 裴文晖没同意,退了一步,送元煦回家后多留了两天陪他。 异地让他们都很不习惯,半夜醒来察觉到身边没人心里都是空落落的,按元煦的话说就是,吃饭都不香。 虽然相隔两地,但对彼此生活的参与可没减少。 每天早上裴文晖都要打电话叫元煦起床,洗漱时,手机在一旁外放,偶尔讲一讲当天行程,偶尔没什么话可说光是通着话听对方的动静。 睡前要视频,讲到快睡了还得提着最后一丝精神力给手机充电。 五月底,元煦课业强度越发大,在家过得不舒服,搬去了学校附近的酒店住。 元煦只是抱怨一两句,没跟裴文晖说太多家里的事,但裴文晖能感觉到,那个处处有监控的家也许就是造成元煦在离家出走放飞自我的原因。 网上时常会有沈妤之的新闻,她参与的综艺话题度很高,连带着家庭和感情都是三天两头被搬到网络上任人议论。 裴文晖偶尔关注到此类消息时,总会生出一些冲动念头,认真考虑起换一个可以陪在元煦身边的工作。 这个念头在五月的最后一天真正坚定下来。 那天是裴文晖的生日。 他太多年没过过生日,早不记得了,也从没提过。但元煦记得,翘掉几节课背着一书包的作业赶到申城。 元煦没提前告诉裴文晖,只是在裴文晖下班时才给他发了一个餐厅的定位。 裴文晖现在因为工作需要,经常要跟着上司见客户谈业务,基本都穿正装。 巧合的是裴文晖一身正装来不及换,热得大汗淋漓赶到餐厅,看到是也穿着一身正装的元煦。 看到了元煦,却笑不出来。 裴文晖眉头皱得很深,没往服务员领的位置走,而是走近餐厅中央的小舞台前。 元煦在弹钢琴,餐厅的所有光线仿佛都聚焦在他身上,姿态优雅,神情陶醉。 看到裴文晖走近,元煦露出骄傲的笑意,一曲结束,起身离开钢琴凳,朝裴文晖躬身行谢幕礼。 然后才卸下一身专业的气场,小跑过去拉裴文晖的手,得意地说:“怎么样,惊不惊喜?” 惊喜是有一点,但惊吓更多。 坐到位置上,裴文晖还不肯放开元煦的手,低头检查一番不够,问了好几遍元煦手指疼不疼。 “不疼,你不提我都忘了以前弹钢琴手指会疼。”元煦不喜欢裴文晖的反应。 “以后别弹了。”裴文晖喝下一杯水,静了静才想起来问元煦,“怎么突然过来,还穿成这样弹钢琴?” 元煦撇着嘴不乐意,觉得裴文晖口气是在教训人。 “你作业……”裴文晖话到一半让元煦打断了。 元煦瞪着眼睛,压着嗓音吼:“你敢问我一句作业写没写完,我马上走!” “不问不问。”裴文晖递过去一杯水让元煦喝了消气。 “亏我大老远跑过来,你……”元煦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不高兴,但他好哄。 裴文晖从对面位置挪到元煦旁边,挡着一点光,靠近亲了亲元煦的额头,也没说什么话,元煦心情好了。 “我还能来干嘛!我来给你过生日啊!穿西装弹钢琴给你听,你知不知道我弹的钢琴是要收门票的级别,不轻易出手的!”元煦边说边从西装口袋里掏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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