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盖柳条他们仨儿是走读生,吃喝都在家,有个吃垃圾食品的机会都属于珍贵的牙祭,看不惯元煦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作势要瓜分掉元煦那份意面披萨。 林樾还没放下课本,在旁边那桌低头翻书。姚瑶面对几个人的哄抢,蹙了蹙眉头,赶紧护好自己那份,挪着椅子往后躲。 姚瑶离元煦近,能瞧见元煦手机上的视频,多看了几眼,她有话要说,但憋了憋,没敢讲出来。 “晖哥,让我看看这次市集有什么好吃的。”柳条满嘴食物,凑近说话时味道很冲。 鱼籽和阿盖也一样,边吃东西边挤到元煦的手机前。 而裴文晖已经转起镜头拍现场,被抢了话头的元煦一脸不悦,让出手机后干脆往后挪。 市集氛围是挺好。 这期主题叫[海边不眠夜],走露营派对风,沙滩上摆满各类摊子,有乐队驻场,有烟花篝火,人很多,欢笑声连连。 本地四季不分明,向来是一夜入冬模式,秋季没什么存在感,这样不冷又不热的夜晚,海边游玩最舒适。 很让阿盖他们仨儿眼红的事,市集上表演的乐队是度假村请来的,有一定知名度和号召能力,不像他们这种半业余爱好者。 “不行,坐不住了,我现在就去踢馆!”柳条一股猛劲儿,说着就要去拿上家伙。 没人理他。 几人都被视频吸引过去,这会儿裴文晖手机拿得很稳,对准了专业乐队的表演。 鱼籽啧啧称赞,阿盖满眼热切,柳条走到门前又绕了回来,瞥着小眼神看视频那头的乐队表演。 与之前他们的表演场地完全不同,这次是正儿八经舞台,有灯光秀,不时还有干冰随着音乐节奏喷出。 他们又酸又慕,只有元煦被挤在后面干瞪眼。 “其实明天赶一赶作业,你们也是可以去逛市集的。”一次性的叉子不好用,姚瑶一边费力卷意面,一边说道。 见元煦拉着脸,姚瑶笑了笑,又说:“你跟裴……关系真的很好哦?才分开一天,你就整天心神不定。” 姚瑶半开玩笑半认真在试探,声音很低,完全能被那边的乐队表演盖过。 可元煦心虚,不想被裴文晖听了去,扭头去挑比萨吃,嫌弃着披萨卖相不好,又撇清着:“我哪里不定?我是烦作业烦的!” 一眨眼功夫,元煦换了好几种表情,姚瑶都没回上话,元煦接着拉高了嗓门催促阿盖他们还手机。 乐队一首歌已经结束,裴文晖将镜头从舞台挪走,漫无目的扫了一圈市集现场。 元煦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机镜头正对自己。 阿盖不嫌事多地说:“晖哥,你瞧瞧元煦心神不定的样子,吃个饭的时间也要给你打视频,你俩不太寻常哦。” 元煦赶紧扑过去抢手机,没抢到,让阿盖传给了柳条,他只能在一旁干吼:“打个电话也掺和,你们烦不烦!” 柳条捧着手机撒腿就跑,一边跟裴文晖说着:“天天那么腻歪,晖哥你烦不烦?” 元煦不想去追,觉得有失风度,然后嘴硬:“烦什么烦,我给裴文晖不少钱的!” ----
第五十一章 元煦钱多豪气,每周大几千的转给裴文晖,房租水电伙食费他都有付。 但如同那个单方面输出的聊天界面,裴文晖只会看心情回复一两次,转账也是隔很久收一次,大部分时候会放置不理任由转账链接过期。 真要细算下来,裴文晖的确从元煦身上收了不少钱,这无可厚非。他与元煦还不熟的时候,还时常拿元煦当散财傻帽。 可外人调侃在他们关系,元煦大咧咧地讲出“给了裴文晖不少钱”,也许是廉价的自尊心在作怪,那话在裴文晖听来及其不舒服。 裴文晖忍不住要计较,饭谁做的?房子谁在打扫?每天晚上当人肉抱枕的是谁? 钱还是收得不够多。 裴文晖想回一句:赶紧拿钱去请保姆,谁爱伺候谁伺候。 周围太吵,没能讲出口,看着元煦朝镜头走近,裴文晖直接挂断了通话。 挂完电话,裴文晖顿在原地,出了会儿神,脑中甚至跳出元煦跟大家解释“我和裴文晖只是普通交情”的画面和语气。 想象的画面还没中断,元煦换了语音通话打过来。 裴文晖没接,收起手机继续去忙工作。 市集第一天的人流量比预期少,收摊时间却比预期晚。 各家摊子琐碎的事一件接一件,一会儿那边有摊子不通电,一会儿这边有摊主嫌灯光太刺眼,什么都找裴文晖。 加上这期市集的摊子里有人做分子鸡尾酒、有人做精酿,喝酒嘛,哪能不尽兴。 零点过后,依然有游客逗留,也有摊主到处换酒社交,裴文晖忙到后半夜才有空歇会儿。 这晚裴文晖住度假村安排给他的房间,没回去,也没那么好心特地通知元煦,任由元煦在聊天框里弹消息。 不想理会,裴文晖洗漱完了躺下休息,明明很困,翻来覆去却没能睡着,最后无意识一般地浏览起元煦发来的东西。 短短几个小时里,信息几十条。 意面披萨的图文评价、各科作业的进度、一段风声的录音、家楼下像阿飘的树影照片、问裴文晖忙完了没有、几点回去等等等。 最新的一条,来自半小时前,36秒长的语音,元煦委委屈屈地念叨着:“关了灯太暗,只开床头灯,余光照在天花板上好像一个无脚鬼,我睡不了……” 裴文晖想回复,但注意到现在已经快四点,估计元煦睡了,所以没回。 结果才退出聊天框,元煦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怎么回事,‘正在输入’输入好久了都发不出来一句话!”元煦那头黑糊糊的一片,能听见他的声音,不见人影,一看就是蒙在被窝里。 而裴文晖的后置镜头对着床对面的沙发拍,语气淡淡:“怎么,无脚鬼还在上面看你?” 元煦那边随之响起一阵不愉快的哼唧声,没一会儿,他把手机伸向被窝外对着天花板晃了几下,很快缩回去,笃定地说:“什么都没有的对吧,我只是有了联想之后挥之不去脑补画面,自己吓自己。” 裴文晖“嘘”一声,压低声音说:“不好定论,看着是很像无脚鬼,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那头连呼吸都止住,安静许久。 元煦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然后手机一丢,跑下床把屋里屋外所有的灯全开了,再迅速跑回被窝里。 表情又愤又怨,元煦要求裴文晖把镜头调成前置,要当面对质。 元煦说:“你是不是在笑话我!等着吧!无脚鬼已经让我传送到你那边了,吓不死你!” 裴文晖颇有挑衅意味,真调了前置镜头,露出要笑不笑的脸。 他半坐靠着床头,姿态慵懒,回了句:“嗯,刚好我见识一下无脚鬼长什么样。” “不要再提了!”元煦带着怒音,赶紧转移话,“市集很忙?给你发了多少消息都不回,打电话也不接,不回来也不说一声,我等你等到现在!” 本来裴文晖要回“我没叫你等”,话在嘴边嚼了嚼,最后脱口却是讲:“你给我的钱里面应该没有包括……我还要给你报备行程吧?忙完这几天,回头我给你列一份价目表……” 裴文晖没讲完话,元煦突然结束了视频通话。 手机界面退回到聊天框,裴文晖愣了下,一瞬间先反思自己讲的话有没有问题。 完全没问题。 先把两人关系规划在金钱上的是元煦,那就明码标价,清算清算一遍。 裴文晖想是这么想,但心里莫名的堵,好像有块石头压着。 放下手机,关了灯,裴文晖躺下准备睡觉。 没睡着,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亮了几回, 裴文晖心烦意燥,不想理会,但好像是无意识的,几声响铃之久,他还是爬起来开灯。 拿起手机一看,除了不间断的来电,元煦还发来了一个五位数转账。 “你作业不够多是不是?”裴文晖接起视频通话,开口就讲。 视频那头的元煦明显一怔,先是回道:“多啊,不然我肯定去找你。” 接着又嘟哝:“你很困吗?那你睡吧,就是能不能开视频睡觉,你的呼吸声比较催眠。” 裴文晖不擅长外露情绪,一口气堵在心口,面色冷淡,沉默片刻才挤出一句:“手机电量不多,你自己上网找白噪音音频。” “不能充电吗?”元煦口气委屈。 “不能。”裴文晖说。 “那好吧。”元煦略显失落,“你把我刚转给你的钱收了再睡。” 提到这茬,裴文晖没能压住脾气:“你是不是有病?钱多到没地方花?你喜欢到处撒钱,往大街上去撒,别三天两头在我面前碍眼。” 元煦侧躺在床,捧着手机放大自己,原本注意力已经有点转移到自己眉毛是不是该修这件事。 听见裴文晖口气不对,元煦慢半拍,撑坐起来问道:“不是说给你钱,你就发行程给我?” 怎么给钱还不高兴? 元煦放大回裴文晖那头的屏幕,只能看到天花板,又问:“你今天怎么了?在市集闹不愉快?” 裴文晖没出声,视频画面一阵翻转,他拿起手机套结束通话。 “等下等下,”元煦连忙拦住,“还是,你在生我气?我咋啦,没惹你啊,才给你转的钱。我是钱多到没地方花,但我只给你,为什么要去大街上撒钱?” 其实元煦有点意识到自己哪句话踩到裴文晖的雷点,不过反思自己太费力,元煦更擅长装无辜和卖乖。 见裴文晖即没出声也没关掉手机,元煦接下去说:“天天这么处着,你总要图我点什么,图钱啊,图点别的什么啊都行,你要是什么都不图,会显得我很逊……” 裴文晖打断:“脑袋里整天都装的什么东西,哪天被骗光了钱还要乐得到处蹦哒?” 元煦抿嘴,摇头,装得好一脸委屈巴巴,说:“我看上去有那么容易被骗吗?那你可要看紧点我。” 裴文晖有气儿没处使,只剩下无奈,最后他说:“我没你那闲工夫。” “对对对,就我整天闲的,您是大忙人。”元煦打了个哈欠,躺回床上,小声絮语地念了两声“裴文晖”,再说,“感觉你好像在生我气,你要么就讲清楚在气我什么,我可以考虑改不改。” “很晚了,睡吧。”裴文晖直接略过。 元煦不让挂断:“那你先说清楚,还生不生气?” 一直四处晃的镜头,终于拿正了起来,缓缓对上裴文晖的脸。 裴文晖情绪起得快,藏得深,此刻只有淡漠的神色。顿了顿,开口道:“天都快亮了,你明天不用去写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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