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涉黑?”秦寻远劈头盖脸。 楚牧的话停住了:“……什么?” “封城时我们逮捕了几位来不及逃的涉黑涉恶嫌疑人。”秦寻远异常严肃,状如审判,“几天审问后,他们把你供了出来,说你涉嫌谋杀。” 楚牧瞬间静音。他像是失去语言能力,空是张嘴,却一个字又说不出来,只能干巴巴地闭上嘴巴,呆愣地看着秦寻远。 但是不去黑市,楚牧还能怎么办?他的精神图景过于糟糕,积蓄几乎都用于看向导医生。他也想工作,也想找点正经活干,但是所有地方都不要兽化的哨兵。 “太危险了。”他们都这么说。 楚牧理解。学校教过了,“兽化往往意味着无法管理自己的精神图景,意味着‘全兽化的可能’”。出于安全考虑,拒绝兽化的哨兵是如此天经地义。楚牧没办法怨恨指责他们。 走投无路,他只能去黑市,帮黑市干点杂活、挣点小钱。黑市可不在乎什么兽化不兽化。 “前白塔南边界防卫部”的身份令楚牧分外抢手。有人试图高价命他杀人;有人试图从他嘴里掏出点机密,好“躲条子”;有人试图利用他“走关系”,让他帮忙令货物通过白塔的审核;有人甚至试图从他手里买虫族的遗体,说是“做标本卖给富人”。 楚牧全部都拒绝了。他起先只肯干一些体力活。后来实在过不下去了,才慢慢替黑市“清理”,帮杀手逃亡、混淆警方视线什么的。 最过火的“杀人”,他也只做了一次:郁呼月。当初看见这个名字,楚牧心里就升起一团火,心想无论如何要再见一次,稀里糊涂答应下。最后,他也没杀成,甚至没有伤到郁呼月。 可是,辩驳了这么多,楚牧依旧无法反驳:他确实涉黑,确实违法。 “我们还从你家里找出了这个。”秦寻远拿出一张身份证,上面楚牧的头像旁却写着“普通人”三字,“怎么回事?你分明是哨兵。小楚,哨兵使用假证伪装普通人可是要被拘留的。” 但是,但是,没有假证,他甚至不能出现在公共场合,连地铁公交都不能用。维持在微兽化已耗尽楚牧所有力气,无法完全藏起的耳朵尾巴让不断的警察过来要求查看他的证件。 如果不做假证,楚牧根本没办法活在社会上,只能被送进哨兵向导特殊监管所——可白塔不要有案底的哨兵。进了监管所,意味着楚牧从此与白塔无缘、不可能复职。 楚牧没有办法。 “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秦寻远压下眉毛,谴责,“你明明是一个士兵,是一个军人,却做出这种罪大恶极的事。你对得起你的军衔吗?” 楚牧的尾巴慢慢垂下去,自己迟钝地看向秦寻远。想,对呀,他对得起吗? “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不就好,为什么偏偏要闹成这样?你真是……算了!”秦寻远甩出这个词,“念在之前的战友情上,我会争取帮你减刑,你自己看着办吧。” “啊……”楚牧气息微弱,“谢谢……” “这就是你对一个病号的态度吗?”郁呼月忍无可忍,“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小楚涉黑?几个罪犯的供词能说明什么?” 秦寻远冷笑:“郁首席,这假身份证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假证这事先不谈。”这事铁证如山,郁呼月狡猾地换个方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小楚谋杀?” “口供上说,他在万圣节那天……” “万圣节那天小楚跟我在一起。”郁呼月傲然,面不改色地替楚牧做伪证,“学弟找学长叙旧,还成谋杀了,真是可笑。” ---- 存稿没有了,后面可能会两三天一更了。
第13章 学长 学长是个有点奇怪的家伙。 他对楚牧的态度还算不错,有问必答,只是态度有些消极,能用一句话说清绝对不说第二句。有时楚牧一下子听不懂,学长才不情不愿多说一句。 但是他很懒,懒到楚牧心生不满。学长不上课的时候都在睡觉,床一躺两眼一闭不管全世界死活的那种睡觉。难怪办公室里有张床,原来如此。 不睡觉的时候,学长就在看书。这书既不是课本也不是小说,杂七杂八的。有关烹饪,有关菜谱,有关咖啡,也有些关于精神体与兽化。 楚牧先前以为学长是为了减少午休时宿舍教室两天跑的时间、多学习学习,结果一看,时间确实少浪费了,但都用来睡觉与看书架上的书了。 他很困惑:你不学习的吗?你作业都不写的吗?怎么可以这么浪费自己的天赋呢! 心里隐隐约约有点失望。这和他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郁呼月脾气差点,楚牧还可以原谅,毕竟世人对天才总是多有宽容;郁呼月态度消极,楚牧可就有意见了。 他憋不住,旁敲侧击:“学长,你作业怎么都是空着的?是为了空出时间参加竞赛吗?” “……”郁呼月顿了顿,顺着台阶,“你怎么知道?” ——此乃谎言!他以前确实天天跑向导竞赛,但是上了预备段以后,家族担心他的文化课成绩、减少了竞赛方面的要求。 但是学校老师们不知道。郁呼月照样暗示学校,说,他要参加竞赛,比较忙。学校心领神会,大手一挥,免去了他的作业。 同时,郁呼月又跟仅存的竞赛老师说,家族想让他提文化课成绩。竞赛老师问了家族后,也大手一挥,免了竞赛的一些训练。 于是乎,一个借口两头骗,郁呼月有了大把大把时间——全部用来睡觉与看课外书。 但“两头骗”,奥秘就是双方不通气。楚牧天天待在办公室里,没过几天便识破郁呼月的诡计,再度质疑:“学长,你怎么除了睡觉什么都不干呀?先不说作业,学生会没有事情干吗?” 郁呼月回答得很痛快:“没有。” “为什么会没有?”楚牧困惑,“学校还给学生会会长副会长每人安排一间办公室,怎么可能白给报酬不干活呢?” “办公室不是学校给的。”郁呼月慢吞吞,“是因为我家族想让我当学生会会长。” 楚牧一时间没有理解:“这有什么关系?” “我不想当。家族问我要怎么样才肯当,我说我想要一个单人办公室、能装下一张床的那种。”郁呼月懒懒,“所以他们给学校捐了一栋楼。喏,就是这栋楼。” 楚牧:“……” 好可怕的钞能力。楚牧大受震撼。 “那你怎么是副会长?一栋楼都换不来学生会会长吗?” “没有,换来了。但是会长事情太多太麻烦了,我不想当,换成副会长了。副会长事情也很多,我也不想做,但是再低家族就不愿意了。于是我想办法让学生会多招一个副会长,替我干活。” 郁呼月:“为了这事,我家里又捐了一栋楼。” “……那你不就是白占这位置吗?” 白塔附属特殊学校的学生会可跟其他普通学校的学生会不一样。这里的学生会不仅有权有势,还能为履历镀金,是白塔和很多大学眼中的“加分项”。 “对。”郁呼月痛快。 楚牧更为失望,生了闷气,蹲在一边摸狐狸。 狐狸跟黑豹相处得很好。楚牧其实不想放出黑豹,毕竟这是“无能”的象征,可他无法很好地掌控精神体,只能放出。 黑豹比刚开始大了一圈,但依旧没有狐狸的尾巴大。狐狸拿尾巴逗它,逗猫似的一摇一晃;黑豹又跳又扑,玩得不亦乐乎。玩累了,黑豹就抱着狐狸尾巴睡。狐狸也不恼,舔几口,把它圈起来,也跟着睡了。 楚牧本来担心这样下去黑豹会以为狐狸尾巴是玩具,然郁呼月却说精神体没那么笨,让它们顺其自然。 郁呼月对精神体的态度与众不同。所有老师都告诉楚牧,兽化、放出精神体意味着你无法管理自己的精神图景、意味着无能弱小,而郁呼月却对此嗤之以鼻,肆无忌惮地任狐狸奔跑。 “为什么要这么做?”楚牧问。 郁呼月:“因为舒服。” “但这好像不对?” “哦。”郁呼月不在乎。 又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楚牧心里的失望与日俱增。郁呼月完全是在浪费自己的天赋。 说好的S级向导、竞赛金牌、郁家天才呢?郁呼月不应该勤奋刻苦、努力学习吗?如果不是这样,楚牧又何必向郁呼月证明自己的能力、希望做个朋友吗?郁呼月成绩甚至都没有进年级前百,奖学金一次都没拿过。楚牧查过,郁呼月向导选课满分,文科还算可以,理科一塌糊涂、也就及格——他天天不写作业,光上课听听,成绩能高到哪里去?楚牧让郁呼月写作业,他还不乐意,想着办法岔开话题。 不过郁呼月也从未承诺过他会好好利用自己的天赋,这一切似乎都起源于楚牧的自作多情。 因此楚牧不会责怪他,只会悄悄消失,回归之前的生活。 “你最近怎么不跑办公室了?”秦寻远似乎松了口气,“郁呼月答应撤销处分了?” “嗯,他答……”楚牧的话截然而止。 寻远的处分还没撤销。 这下麻烦了。楚牧只能拉着秦寻远,再去求情。 他已几日未来,狐狸一见到他,亮起眼睛扑上,在见到秦寻远时脚步猛然一顿。这种漂亮的狐狸脸奇异地摆出嫌弃、鄙夷、想翻白眼但不能翻的憋屈与恼怒、被背叛的委屈与悲伤、“你在外面有别人就算了,还不找点好的”的不解与阴阳怪气,放在饼状图上能划分十几不同色块。 复杂的情绪一瞬而逝,狐狸挺胸,若无其事,高傲地迈向二人。狐狸看似与楚牧亲热、围着他转圈,实则不动声色悄悄把他往一边挤。不懈努力下,狐狸成功将楚牧拉倒一旁,看向秦寻远的目光多了一份淡定与从容。 这人郁呼月认识,狐狸自打一见到他便是赤裸裸的厌恶——论文的反面素材。 反面素材心思比正面素材的多,说了一堆官话。郁呼月一个字都没听,单听了结尾的一句:“……所以能帮忙撤销处分吗?” “不能。”郁呼月即答,顺便推卸责任,“名单我已经交上去了,没办法改。你有异议,可以去找教务处。” 教务处可不是求情就能解决的地方。楚牧跟秦寻远垂头丧气地走出办公室,安慰:“没事的,顶多拿不了奖学金。家里那边,你跟他们解释一下,应该可以理解的……” “你当初怎么不把我的名字也一起划掉?”秦寻远忽然停住,直冲楚牧。 楚牧愣了一下,才回答:“当初不是我划的,是学长帮我划的。我当时太高兴了,一下子把你忘了。” “哦。”秦寻远语调重重往下,“你精神体觉醒的时候也没有和我说,直接往郁呼月那里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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