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殊的脸隐藏在他自己制造的黑暗中,声音低沉而平缓,分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温淮站在他面前,听他用最刺耳低夷的语句批判自己。 “我会一次次假装推开你,去试探你的真心,但凡你漏出一丝厌倦,我都会如同惊弓之鸟缩回去,我可能无法给你回应与你同样的感情,我甚至会率先保护自己。” “我卑劣,我不好的。” 温淮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沈予殊的那天。 有些心疼。 于是他做出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走到他身边,什么都不用顾忌地拦他到怀里。 温淮叹着气感慨:“我可能会越来越喜欢拥抱这个事情了。”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沈予殊被他这一记搞得猝不及防,赶紧挣扎。 “别动了,”温淮语气柔和,却不容置喙地牢牢按住沈予殊:“知道了知道了,我爱你。” 沈予殊瞬间瞪大双眼,舌头都快捋不直了:“你……你说什么啊?……你才多大?就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爱我什么啊?” “我知道,我说我爱你,”温淮的语气甚至有点无辜,但还是一字一句回答了沈予殊的话“我还有半年就成年了,爱你什么,自己去猜,猜对了我会告诉你。” “至于现在……”温淮微微垂下头,将自己的脸凑近,低声哄骗道,“可以再亲我一下吗,刚才没亲够。” “……” 呵,男人的名字是贪婪。 “……为严肃学风,,进一步端正学生行为, 根据《清河高级中学学生违纪处分条例》的有关规定,对温淮,陈绍,罗庆峰,余强,杨子涵等人进行处罚,请以上同学按照顺序上台作出检讨。” 台下一片哗然,黄云飞早上收到处罚通知单的时候已经和叶哲柳惊讶过一回,此刻比起其他人到时稍显淡定,但还是忍不住偷偷和叶哲柳吐槽:“温淮跑去抽烟考得都比我们好,我们是不是该反省一下。” 叶哲柳处变不惊的脸上依旧笑得温文尔雅,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怎么变,哪怕在降温的冬季寒风里也做到了如松柏般挺立,只有他的嘴唇不可查觉地瓮动:“我已经买好十册训练习题了,下次月考我必赢。” “……你动作好快。” “我给你和夏敛都带了一份,待会儿记得叫上她一起去我那边拿。” “……谢了兄弟,不过我觉得这次圣诞节你最好还是不要送习题了吧?” 叶哲柳完美无缺的笑容听到这话微微一滞,扭过头更加仔细地询问道:“为什么?她不喜欢吗?” “……你这话让我没法回答。” 沈予殊站在队尾的位置面如寒霜眸中带刹,精致的下巴藏在黑色高领毛衣中,双手插兜,看上去对台上那群人非常不屑,冷酷的样子像个面无表情的杀手。 其实是他腰那块有些酸,加上早上风太大,他感觉自己要被吹成面瘫了。 周末的时候,温淮不太当人。 沈予殊虽然没让他太过分,但到了最后也被弄得衣裳半解,我见犹怜。 同时他也发现了,自己在床上,好像真的……按不过温淮。 “草。”想起这件事沈予殊忍不住暗骂一声,听到这话旁边王志远敏感的神经又绷直了,他以为他们还在吵架,于是生怕他冲上去把正在做检讨的温淮揍一顿。 哪知他的淮神虽然已经顺利扶正,只是挨揍理由变了一个。 沈予殊那天是赶在沈家两位老人固定的起床时间之前回去的,并且顺走了温淮给他准备的教案和复习习题——看上面的规划日期情况来看,温淮根本没打算跟他绝交。 回家过程心惊肉跳,然后再也没出来见过温淮,周日也在连麦一起写作业,放纵了一晚后马上又变成了莘莘学子,所有龌龊欲望都被神圣的知识所净化。 今天是他们那天晚上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早上还来不及说两句话,温淮就被齐玉拉走,此刻沈予殊站在茫茫人海中看着在台上深刻检讨的男朋友,虽然有一种诡异的大仇得报的兴奋,但更多是觉得自己悲哀地预见了他们的以后。 男朋友却恍如学霸做年终总结,面上春风得意略带几分餍足,检讨一连串下来一个字没顿,仿佛在朗诵满分作文,台下的黄云飞看起来还津津有味地记住了几句排比和引用。 顾阳在下面刚好听到温淮说了一句带有修辞手法的认错语录,感慨道:“怎么感觉他又变骚了。” 刚想和哪位兄弟探讨一下,扭头却看见一旁的刘默掏出一支笔在偷偷带下来的教科书上猛记笔记,甚至一边抄还一边热泪盈眶地低声称赞:“说得太好了,太好了啊,淮神,我的超人。” 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跟你们格格不入。 温淮的检讨内容陈绍那群人也一点都不知情,接下去上台的他们原本只敷衍写了几句的检讨,在对比之下读得磕磕绊绊,不仅校领导听了频频皱眉,而且显然他们的自尊心也受到了一定的打击。 等到这场公开处刑结束,饥渴难耐早上没有吃早餐还受了一顿精神洗礼的学生们一拥而散,沈予殊逆着人流在看台下找到温淮,他的背后陈绍等人对他虎视眈眈。 沈予殊跟王志远混久了之后的神经也愈发敏感,发现陈绍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冲上前把温淮护在身后,凶狠道:“你们想干嘛!” 温淮看上去非常乐在其中,甚至把自己高沈予殊半个头的身子往他背后藏了藏,柔弱地附和道:“对啊,你们想干嘛。” 陈绍的兄弟们原本还没那个想法,一看气氛都烘托到这了,也瞬间化为豺狼虎豹,面露凶光。 唯一还算平静的陈绍看见沈予殊出现,居然又红了一张老脸。 温淮看他眼角含羞的模样,装不下去了,冷着一张脸轻轻咳了咳。 陈绍听见声音颇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哥,你到底想干嘛?”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兄弟们声音一下子尖锐起来,异口同声在破音的边缘极限试探:“哥?!” 沈予殊也愣住了,回头满含诧异地看向温淮,只见这人躲在他的身后,笑着低头看他的反应。 陈绍对他们翻了个白眼,解释道:“我哥,表哥,没出五服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温淮在沈予殊的耳边压着嗓子说:“他母亲是我的小姨,我妈妈的妹妹。” 陈绍从小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性格,在亲戚堆里也是无恶不作骂名远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带着自己家附近的几个小孩满小区乱跑,捉猫撵狗,谁来都不好使,被他爸拿藤条揍过几回也不改,一整个家族里居然只有温淮能治住他。 当时温淮还小,身体也不好,瘦瘦小小的一个,还没小他半岁的陈绍高,见到人也是从来沉默寡言不肯多说半句话,自从他母亲离世就更是阴郁乖戾,可陈绍见了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温淮说什么他做什么,比下人还勤快。 陈绍妈妈看了多年也没发现陈绍怎么就只听这表哥一个人的话,知道温家想让温淮转学的时候就连忙联系了温昀,想让温淮来管管陈绍。 沈予殊忍不住扭头瞥了一眼正和兄弟们打成一团的陈绍,委婉道:“你们长得不太像。” 温淮噙着一丝笑意:“我长得像我妈妈,他像他爸,连脾气都一模一样。” 解释完了后,温淮叫了陈绍一声,对方很快扔下自己的兄弟们颠儿颠儿地跑到跟前问有什么吩咐。 只听见温淮慢悠悠道:“听说你上一次月考是年级倒数?” 此言一出,不止是陈绍,靠在温淮胸膛上的沈予殊也僵住了。 陈绍陪笑道:“哥……我是体育生……” “体育生也有要有文化课分数,”温淮慢条斯理地说,“婷姨说你分数还没达标呢,而且,你今天检讨写得不太好,格式也不对。” 陈绍:“……” 温淮在心里默默算了下日子,说:“下个星期就是月考了,我希望你能从最后一个考场出来。” “肯定的,肯定的,”陈绍忙不迭点头,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出不来我把头剁下来。” 说完他就赶紧搂着几个还在蒙圈中的兄弟离开,留下沈予殊若有所思。 温淮也打算带沈予殊回去,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偷偷去勾沈予殊,发现对方没有回应,回头有些疑惑:“怎么了?” 同样也在最后一个考场的沈予殊:“你不帮他复习吗?而且……他要是出不来,真的要把头剁了吗?” 温淮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在担忧什么,却非常坏心眼地说:“放心,陈绍很聪明的,他只是之前不学。” 沈予殊觉得哪里不对:“你的意思是我很笨咯?” 温淮赶紧哄道:“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只给我准备复习材料,不给你表弟准备!” 温淮总觉得这话逻辑不通,但沈予殊生小脾气的模样也很可爱,眼角会微微浮起一层浅红,不会太过艳丽,又不会像原本那么苍白,明媚生动得恰到好处。 但他还是舍不得沈予殊生闷气,很快就把自己的小心思全盘托出:“我只是想跟你待久一点而已。” 坦然告知的欢喜总是在不经意间打动人心。 沈予殊这回红的就不止眼角了。 “所以宝贝,物理第二单元的综合测艳试卷什么时候能做完给我?” “……下午!” ----
第29章 学校立栽培的一排银杏入了秋之后就开始掉叶子,扫地的阿姨经常把叶子堆在树下,隔一段时间才清理,所以经常在过道能看见楼上看见有学生们捡叶子回去做书签。 温淮和沈予殊一前一后走进教室的时候,王志远还盯着楼下几个捡叶子的女学生发呆,目光呆滞得就好像暗中窥视的老色批,但实际上只有顾阳才知道王志远是在想那群女生这个天气还穿着校服裙冷不冷。 等到沈予殊强自镇定地臭着一张脸落座,王志远余光瞥见他脸上还有几抹未散去的红晕,登时对温淮怒目而视:“你打沈哥了?” 温淮一如往常般淡定,大概是心情颇好,而且这段日子他对王志远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包容,眼神颇为慈祥,像个伟岸的父亲纵容孩子玩闹:“没有。” 顾阳早在他们俩进来的时候八卦的目光就紧紧扒在他们身上,早已注意到二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一时间缠绵缱绻,难舍难分,修成正果几个大字萦绕在心口。 王志远还是觉得他们打了一架,气愤道:“沈哥脸都红了还说没有!” 沈予殊表面看起来像是在做物理试卷,实际上他手上的笔都快被他掐断了,他压着嗓子从喉咙里硬生生憋出几个字:“闭嘴,没打架。” 顾阳笑嘻嘻地把王志远的头掰到自己面前,温柔道:“乖,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嘴。”
44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