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早就喜欢你了,在高一那年入学的迎新晚会就喜欢你了,你当时在台上独奏钢琴……特别……特别好看……” “你钢琴也弹得很好,非常好……” “我从那以后偷看过你好多次……在教室门外,在操场上……” 她越哭越激动,惹得走廊里同学纷纷侧视,黎雪注意到动静立马飞奔出来,把林枳劈头盖脸一顿怼。 围观的几个男生调侃:“又不是你表白被拒,你倒比当事人还激动。” 黎雪把他们都撵走:“滚滚滚,你们这么好信儿?眼睛都长双面的?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都抠了!” “哎呀哎呀走就走,推什么啊!” 林枳突然就负罪感飙升,顶着无数看热闹的目光,多少也有些难捱,跟着黎雪一起安抚着橘子的情绪。 在众多吃瓜视线的注视中,他忽地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道冷冽的目光。 直白、毫不避讳、目不转晴地刺视过来。 一转眼就看到站在长青班门口的韩君泽,没骨头似的靠在墙边。 他双手交叉叠在胸前,沉沉地压着眸子。 和林枳对视上的时候,立刻转身回了教室里,好像什么也没看到、不知道。 等上课铃响时,林枳不得不回到教室,整个人丢了魂儿一般,眼神直愣愣的。 韩君泽那眼神什么意思?不屑?冷漠?嗤之以鼻? 好像都有可能,不过为什么? 已知他并不喜欢黎雪,虽然有些男生故意来耍宝,他也没理由生气啊。 难道因为书包丢了心情不好? 以韩君泽阴晴不定的性格这倒有可能。 林枳仔仔细细想了几种可能性,最后猛地恍然——既然缘由不在他身上,他这么紧张干嘛?对韩君泽的忌惮都成了条件反射了吗? 真是闲得慌,通过表情分析人家想法,他在这做哪门子鬼的阅读理解? 接下来的课是英语,全年级唯独这学科的老师少,一个人分几个班教。 带敬学班、致远班、长青班的是校里出了名的冰山灭绝师太,人如其名叫李冰丹,天天刻薄着一张脸,好像被谁欠了二五八万,外号冰刀比她真名还火,同学们都亲切地称呼其为“刀姐”。 今天刀姐不知道被谁点了大火,冰雕镌刻似的一张脸拉得老长,踩着细高跟一进敬学班,双手搭上讲桌两边支着,就要做随堂小测验写作文,没一点预告就开始发题目卷。 同学们都慌慌张张被打得措不及防,趁着前后桌一个接一个传卷的功夫,急忙在摘抄本里匆匆扫两眼作文好句多记两段。 “随堂测验考的就是你们平时的准备和底子!考场如战场,你们看谁家打仗还提前通知你们一声炮弹来了?平时不好好积累作文高级语句素材现在背什么劲?都把本放下!” 李冰丹拿粉笔刷刷刷几下在黑板上写下test的连笔,英姿飒爽地把笔头往盒里一扔:“我带这么多届学生,就属你们这届最不服管,上个班更有甚者连书包都不带?啊?来学校度假的啊?!” 底下同学一边看卷子一边安静如鸡地听着她飞唾沫星子骂,林枳直接把没带书包的勇士对号入座了某人,没憋住笑出一声气音。 ——就被李冰丹锋利的眼刀捕捉到。 “有些同学,英语不怎么样,考几个理科第一就飘了?告诉你们,就连英语考满分150在我这也拿不到特权,别太骄傲了,等高考全市第一再翘尾巴也不迟。”她冷冷地提醒。 林枳正了正身形,心有余悸地把头垂低,老实接受批评。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上半节课写作文,下半节课讲昨天的作业卷。 李冰丹从讲台上下来,站在安缚的桌子旁讲阅读理解,她从指骨敲了敲安缚的桌子,提问:“A阅读通篇讲了个什么故事?你来给我描述一下。” 安缚腾地一下站起来,像被阎王爷点名一样紧张:“呃,呃……讲一个瑞典小男孩常年生活在规矩严格的家庭里,有天捡到一只小狗……” “stop,坐下。”李冰丹捏着英语卷,音调低沉,“看来你翻译得还挺认真?” 安缚不知所措地与她对视:“啊……嗯……” “答案是ACCB,对了几个?” “……两、两个……” 李冰丹目光瞟过一眼后桌的林枳,抬了抬下巴:“你呢?” 林枳:“……三个。” 李冰丹:“翻译全文了吗?” 林枳:“嗯。” 李冰丹:“有没有不认识的单词?” 林枳点了点头。 “不认识怎么办?查字典?” 林枳:“有时会查。” “查陌生的长单词,费不费时间?” “……” “阅读理解不需要你知道讲什么故事,不会的单词,除了你觉得眼熟的,其他也不用查。”李冰丹望向整个班级,声音高亮,“你们以后都记住了,答阅读不需要你通篇都翻译一遍,它是有诀窍的,做题主要看关键词句,然后带着问题回到原文里去找,找到后再读一下上下文。” “查陌生的复杂单词既浪费你的时间,也不会对你选出答案有什么帮助,如果实在好奇想知道意思,第二天上课我告诉你,都懂了没?”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李冰丹好像就看上了这一片的几个座,这么强大的气场就站在林枳面前,他后半节的二十分钟连大气也没敢喘一下,感觉那双锋利的视线总来盯他。直到下课铃响,李冰丹收拾卷子离开教室,林枳从桌肚掏出矿泉水,立刻喝了几大口。 “刀姐今天是不是吃炮仗了?我去,吓死我了,她叫我的时候我冒了一后背冷汗。”安缚心有余悸地转过头来,连声音都不敢提高,“到底是隔壁班哪位勇士把她气成这样?我以后也要对他尊称一声哥。” 林枳把桌面的卷子铺平,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按照流程给他妈发过去,随手一股脑地把一摞卷塞进不知道是哪本课本里,眼不见为净。 然后往桌面上一趴,脸埋进臂弯里,闷闷地说。 “你上学不背书包的韩哥。” 经历过办公室共同被训的革命友谊和甜品店的拼桌后,安缚对韩君泽不仅不怕,还会随口调侃两句。 “我去,不愧是我们晟明一狼,就是够胆儿。” 对于韩君泽这等风云人物,不止安缚,班里也有别的同学七嘴八舌地议论。 “要不是他,刀姐能拿咱们撒气?这节课跟地狱似的,上完感觉半只脚简直踏进了鬼门关!” 隔着一个过道,两人旁边座位的同学一脸怨怼:“真不愧是老鼠屎,就会坏汤。” 有人跟着附和:“就是啊,我刚刚问他们班学生,人家班都没考随堂测验,今天刀姐本来没准备测验作文,就是给他们上完来折磨我们!” “你们知不知道,我今天早自习前路过长青班,听韩君泽那一帮混混说昨天在烧烤摊打架……这才几天啊,昨天白天刚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晚上又去打架……” “啊?这人怎么这样啊?真是没救了……不打架他就无聊没事干吗……” 七嘴八舌,像一堆菜市场的长舌妇大妈。 林枳埋在臂弯中的眉心烦躁地皱了皱,略微调整了个姿势,堵住耳朵,留个后脑勺给他们。 “要不然呢,他成天就是无聊得游手好闲啊,要不怎么能在这个年纪混成这样?” “听说他就一个爸,天天又不管他……每次叫他家长,他爸都避着人来,从来没见过,估计是嫌太丢人……” “要我有这儿子,我也嫌丢人啊,哈哈哈哈哈……” “厉害得你!你敢当面叫韩君泽儿子?” “啪!” 课本被摔到桌面的清脆一声响,吓得几人噤声一瞬,循音望去,就看到林枳从手臂中抬起头,毫无感情地望向他们。 “你们还有完没完?” 薄薄的眼皮下是一双浸着寒意的眼睛,那整张脸写着不耐烦和薄凉:“有本事去韩君泽面前说去,别在这吵。” 安缚机灵地清清嗓子:“咳咳,去去去,都小点声到一边唠去,吵到枳哥睡觉了不知道吗?嘿嘿,枳哥,别生气,你睡你的,再有动静我帮你撵。” 他枳哥面无表情地睇了两眼嚼舌根的几人,又重新趴回去。 “嘁……矫情什么,就他睡觉听不得别人说话,学校你家开的……”只有其中一人小声嘟囔了句做收尾,虽然几人被怼了有些不满,但再没谁再多嘴一句。 埋头装睡的林枳心里扑通扑通跳了好几下,手心的汗液戳穿了他的强装镇定,偷偷在校服袖子上蹭了蹭。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就像面对于朝野即将砸下来的啤酒瓶时,不顾一切飞奔上去想把韩君泽拉开的那样冲动。 在用自己胳膊圈起的昏暗小天地中,林枳轻轻咬上自己的舌尖。 等他自觉心跳不再那么剧烈时,蓦地发现自己脸上的温度——竟然莫名发热。 他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作者有话说: 宝贝你心动了(星星眼)
第18章 客人 连续几天,相比开学时的各种琐碎麻烦的事件,这段时间林枳的校园生活也算恢复了一点上学期时的平静。 或许是因为分班考试愈来愈近,同学们都将全部精力投入进紧张的学习考试中。每天都有随堂考试,一天三科,三天一次排名,考得学生们叫苦不迭。 与高一刚入学的阳光分班不同,分班后的班级以ABC456的严格等级层次命名,大家都生怕大浪淘沙之时自己被淘掉,被分入后几个班级。 尤其在他们发现,就连被誉为垫底之神的韩君泽,也会在某些课上不再趴桌子睡觉,无形中令常年垫底的几个学生更为警觉震惊。 自从在烧烤摊闹完事后,林枳之后每次再见韩君泽,都和拒绝橘子时在走廊里与他的匆匆一面相仿。 敬学班和长青班不相邻,林枳下课又不爱走动,只是偶尔见他早自习前吸着豆浆进教室,或是体育课上隔着栏网在场上打球。 虽然韩君泽每次见到他时也会跟他打招呼,但林枳觉得他们的关系好像处在一个很模糊尴尬的界限上。 他有时试图把自己放在“韩君泽的朋友”的位置上,可一想到每天围在他身边那些风风光光吆五喝六的兄弟,又觉得自己画风实在不对。 可若说他俩只是普通同学,却又是有着同甘苦共患难、一起进过派出所、有着微信好友的实质关系。 虽然现在这个名存实亡的微信好友和查无此人也没什么区别。 本以为在分班考试前,日子会一直这样平淡下去。 直到今天放学回家。 林枳照常指纹解锁家里防盗门,进屋第一眼就看到玄关处的几双擦得发亮的黑革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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