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一直没怎么管她,只沉心去找线索破解密码。 我理解嘛。 陈茵想,要是梁渡真的怕黑,让他一个人被关着确实挺惨的。 所以她觉得刚才不算。 她还没输。 “我饿了,买饭团吧,”陈茵冲两人浅浅一笑,“坐摩天轮的时候吃。” 陈余南张了张嘴,其实想说算了还是出去吃吧,可梁渡已经点点头说着迈步离开:“我去买。” 十分钟后三人来到摩天轮入口,梁渡深深地看了陈茵一眼:“我在下面等你们。” “不,”陈茵拉住他,眼神很坚定,“你跟我们一起。” 梁渡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他也一起去。 他犹豫着,看向已经坐进座舱的陈余南,后者面无表情地看他。 “………好。”梁渡听见自己说。 三人在座舱里吃饭团。 “这个里面的虾仁好好吃啊,就是海苔碎太少了………陈哥,你不吃吗?” “不想吃。”陈余南冷冷地说。 梁渡垂眸,细细嚼着。 他是不想吃饭团,还是不想吃我买的饭团? 陈茵低着头:“你好凶啊。陈哥,你这样我有点受不了。” 陈余南一怔,偏头看着坐在旁边的女生,眼中闪过一丝懊恼:“我凶你了?对不起,我没注意。” 陈茵抬头笑了笑:“哎呀,我开玩笑的,你真信了啊,你………” 她笑到一半,发现陈余南很沉默地看着自己,然后就笑不出来了: “是因为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陈余南手一抖,手上的饭团掉在了地上,但他自己好像没意识到。 梁渡弯腰去捡。 这时摩天轮升到一半,他听到女生的声音带着点难过:“我还没告诉你呢,我下学期就要去国外读书了。” “……下学期,高二就去?” “嗯,”陈茵小声问,“你会舍不得我吗,陈哥?” “会。”陈余南肯定道。 “那就好,”陈茵吸了吸鼻子,“那我就有勇气说了。” 梁渡坐在他们对面,用力紧攥着手指,缓缓地偏开了头。 “我第一次见你就很喜欢你哦,陈哥,”陈茵说,“到现在是第四年啦。” 陈余南一言不发。 梁渡透过摩天轮的玻璃看到他几乎一动未动。 而女生转了头。 她小手撑在膝盖上,鼓起勇气,一点一点地向男生的脸颊靠近。 梁渡心尖一颤,倏地闭眼。 他不想看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茵轻声说:“这样就好,我不奢求其他的了。” 梁渡睁眼,看见她的嘴唇刚刚和陈余南的侧颊分离。 霎时间他脸色苍白,瞳孔中极快地跳出一抹疯狂,又很快被摁下。 原来人在受到刺激时真的会短暂地失去五感,仿佛身处一片混沌,看不到也听不到,死了一样。 这时候窗外已经能看到月亮了,如此温暖的夜晚,梁渡却从头到脚凉了个透。 不知何时,陈茵下了座舱,梁渡才从玻璃中发觉陈余南正看着自己。 他恍然地想。 这个人看了多久? 三人分开前,陈余南拥抱了陈茵一下,然后悄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手指替她抚去眼角的泪水。 “我送你吧?”他问。 “不要。”陈茵摇了摇头。 陈余南目送着司机把她接走,然后缓缓把目光移向站在后面的梁渡。 他似乎在等梁渡说点什么。 啊,对。 梁渡想了想,轻轻开口:“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陈余南很低地骂了一声,隐忍着什么似的:“……我的饭团呢?” 梁渡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抿了抿唇,说:“我扔了。” “扔了?” 陈余南死死盯着梁渡的手,两只都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他说得忽然有点艰难:“只不过是摩天轮转一圈的时间,你就把给我的东西扔了,凭什么?” “是你先不要的………” “我只是一会没要,一小会,我没有一直不要!”陈余南死死攥着拳头,怒斥他,“但它是我的!” “捡回来。”他冰冷地说。 梁渡怔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沙哑地说:“陈哥,捡不回来的。” 他没扔,就放在外套里。 所以捡不回来了。 有些东西,收回去就收回去了。 陈余南似乎也明白了。 他沉默不语,然后开始向四周张望,最后在外边的小摊买到一个一模一样的饭团。 “15块一个。” 他冲跟在他身后的梁渡短促地笑了笑,不过笑得寒气逼人:“天哪,好廉价。” 梁渡看着陈余南坐在台阶上,一口一口把这个烫着的饭团嚼了咽下去,感觉心脏一阵难言的刺痛。 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如果再沉默下去,他们的关系将会回到原点。 ……甚至更糟糕。 梁渡嘴唇蠕动两下,想说的话还都没出口,兜里突然震了震。 陈余南抬头,对着梁渡轻轻晃了下手机:“钱转给你了,我们两清。” 然后他站了起来,没什么表情地拍拍衣摆:“走了。” 梁渡看着陈余南的背影远去,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街道。 梁渡又开始不自觉地抓自己的脖子,好像那上面戴着什么似的。每当他想要挣脱,它就愈加勒紧,让他痛苦,让他窒息。 它永远会提醒他,别忘了什么。 . 梁渡小时候养过一只猫。 后来那只猫死了。 他从此再也不敢养第二只猫。 【作者有话说】:继续努力日更。
第五十六章 烫得他心惊 梁渡出院是六月下旬,回校碰上最后的月考,大家都以为他排名会下降,结果成绩出来,竟然还是第一。 “什么?”然而梁渡本人在得知消息时表情却相当错愕。 没有知道他故意写错了三道数学选择题,就是不希望考第一。 没人知道他想排在陈余南后面,这样选座位的时候就能在陈余南选完之后再选。 他想继续和陈余南坐同桌。 自从那晚回到学校,陈余南对梁渡的态度就变得冷漠起来。 “陈哥,今天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需要。” “那明天早上……” “不需要。”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你配吗?” “…………” 两天来除了这几句话,不论梁渡再说什么,陈余南都不再搭理。 他就好像下定决心了,要跟梁渡形同陌路,就像学期初那样把自己封起来,重新回到一个人坐一桌。 一直以来都是陈余南尝试撬开梁渡的壳,让梁渡依赖他,在意他。 所以梁渡差点忘记了,他们其实是同类,他第一次意识到:陈余南也有一个壳。 梁渡感到恐慌。 或许对陈余南而言,自己就像壳外的一只蝴蝶,起初为了抓到这只蝴蝶陈余南主动走出外壳,可后来他发现这不是蝴蝶,而是只丑陋的飞蛾。 然后呢? 他会缩回去。 “梁渡,快挑座。”老吴催促道。 “怎么拿了第一还不高兴啊?”旁人看着梁渡,悄悄嘀咕。 “………” 梁渡沉默地从人群中走出来,缓缓坐到原来的位置。 “班长,轮到你了。”老吴又喊。 教室随之响起的脚步如同碾在梁渡的心脏上,这一刻,他想不到任何可以挽留陈余南的办法。 这个人和梁则行不一样。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不存在所谓一方对另一方的义务,如果陈余南想要抛弃他,他真的束手无策。 他第一次如此无力。 刺啦—— 梁渡愕然看向一旁。 陈余南已经在旁边重新坐下了,冷峻的面庞转过来,面无表情。 可这一瞬间,梁渡却感到喜悦。 他没走,他还坐在这里,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自己还是心软的? 尽管一句话都没说,陈余南又转了回去,但梁渡觉得缓过来了,只要他还坐自己旁边,这就够了。 可是…… 这就够了吗? 梁渡告诉自己是的。 不要贪。 陈余南不愿意和他说话,他就不要凑上去讨嫌了,这并不是多难忍受的事,他一直都很擅长忍耐。 可是后来有一天,梁渡看见陈余南在抽烟。 那个人站在偏僻的路口,斜靠在一面斑驳的墙上,低着头,一抹火星离他的唇越来越近。 他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忘记了自己叼着根点燃的烟,烟丝快要烫伤嘴唇也恍然未觉。 梁渡靠近他,伸手给他掐了烟,手指接触到了火星,烫得他心惊。 陈余南抬头,看到梁渡的瞬间瞳孔微缩,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 一片灰雾逐渐消失在黄昏中。 “看够了吗?”他问。 “…………” “再不松手我揍你了。” “…………” 梁渡意识到自己正抓着陈余南的手腕后,反而攥得更紧:“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余南眼神嘲讽,说话时有淡淡的烟草味:“你不清楚?” “你这几天不是跟踪我吗?” 原来他知道。 梁渡低声说:“我只是担心你。” “拉倒吧,”陈余南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我能有什么事?” “担心我,你算什么?” 被戳破时梁渡没什么感觉,但后面这句话却让他觉得难堪。 “那就是第一次抽烟。”梁渡试图装作没听到,深深吸气,“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在学校总是心不在焉的。” “比如?” “…………” 比如你到教室第一件事就是睡觉,黑眼圈深了,比如你课本总翻得比别人要慢,经常走神,比如你午饭没吃两口就倒了,胃口不好,比如你总在外面拖到很晚才走,不想回家…… 一桩桩一件件,梁渡心知肚明但不敢说出来,怕陈余南当他是变态。 “今天我送你回去。”梁渡沉默了一会,只吐出这几个字。 “有病。”陈余南不想跟他这种自说自话的人待下去,低头就要用手机打车。 “我不会说出去,”梁渡按住陈余南,被烟头烫红的指尖和他的拇指相碰,“只要你愿意让我送你。” “你威胁我?”陈余南冷冷地问。 “我是在求你。”梁渡轻声说。 陈余南盯着他,良久,从兜里摸出一张不知道多少钱的纸币,轻佻地往梁渡口袋里塞进去:“那走吧。” 梁渡敛眸,默许了这种行为。 他明白两人的关系正步入一种怪异的循环:以前是他想和陈余南两清,现在是陈余南要和他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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