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余南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那个人的衣领,眼神暴怒。 那人怕的要命,边狼狈躲他边大声喊:“打人了!!打人了!!” 身后3班的人虽然很愤怒,但还是理智地拉住陈余南:“班长,冷静一点,老师们快过来了。” “………我知道。” 陈余南松开手,深吸了一口气。 “嚯,还是个班长呢,”那人像抓住了什么把柄,边整理衣领边说,“明明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啊………” “动不动就揪人衣领是什么毛病,怕不是暴力狂吧?” 陈余南视而不见。 扭头看见蜷在地上的人竟然被人扶着慢慢站了起来,连忙骂道:“操,我不是说了你别动吗?” 梁渡没吭声,右手手腕怪异地扭曲着,一步一步地往这边过来。 眼睛黑沉沉的,竟然直勾勾盯着那个说陈余南“暴力狂”的人。 “干、干什么。” 那人不禁后退。 陈余南轻摁住他肩膀,皱了下眉头:“就你现在这样,别逞能了吧?” 梁渡先是扭过头看他,汗水淌过一只眼睛,他很慢地眨了下眼:“放心,我就说几句话。” 陈余南拧着眉,没觉得放心。 但梁渡确实没动手,只是缓缓冲那人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刚才,是你推的吧。” 周围瞬间鸦雀无声。 这人也懵了一下。 然后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哈你疯了吗怎么会是我推的啊?” “再说了,你刚才明明正在跳高,怎么可能看得到是谁推的,可别糊弄大家了哈哈哈………” 不管他怎么笑,梁渡面庞温和,依旧用认真、确信的口吻说: “正因为我起跳了,所以我能看到在场的所有人。” “我看得很清楚,是你推的。” 那人渐渐不笑了,有点不耐烦地说:“你是要让别人相信这种话吗?” 他随手从旁边拽了一个朋友:“你告诉他,是不是我推的?” 朋友尴尬地笑:“应该不是吧。” 梁渡问:“你确定不是吗?” 朋友说:“我、我确定。” “太好了,”梁渡竟然微笑,“那你肯定知道是谁推的吧?” 朋友:“啊……我不知道啊……” 下一秒,冷汗岑岑冒出。 是啊,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是谁推的,怎么能确定其他人没有推呢? 很多时候,给人泼脏水都比替人洗白容易,与其努力辩争“这人是干净的”,不如赶紧把脏水泼给别人。 ——只有说出“我确定是另一个人推的”,才能真正反驳梁渡的“我确定是他推的”。 朋友立马就晃头,微颤着说:“我不知道……对不起……我又不确定是不是他推的了。” “很好。”梁渡轻笑。 “那我现在说是这个人推的,还有其他人说不是吗?” 周围有明显的嘶气声。 这其实是显而易见的诡辩,只需要有那么一个人站出来,指出另一个犯人,那么他的话和梁渡的话就会相互矛盾,总有一个人在说谎。 如果站出来的人多了,梁渡的话自然会站不住脚。 可问题是—— 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这不是巧合。 一方面,梁渡是大家亲眼见证的好人,所以大家都愿意信他,哪怕他说的不可能实现,可谁让他方才就完成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举动? 另一方面,没有人像梁渡一样愿意承担说谎的责任。 没有人。 梁渡等了一会儿,有点嘲弄地勾了勾嘴角,垂眸对那人说:“看吧,我说是你……那就是你啊。” 那人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是高中生吧,虽然很遗憾,但是做出这种恶劣的事情,也只能被退学了。” “哦对,你应该也满十六岁了?其实我不太懂法,要不要我们一起猜猜——如果我这条手臂断了,你故意伤人致人残疾,要坐多久的牢啊?” “一年?两年?还是………” “别说了!!!” 那人突然崩溃地大哭:“你放过我吧,我真的没有推她,我没有………” 梁渡只是淡淡地看着,似乎并不在意是不是他推的。 那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满脸是泪地看向陈余南,甚至不惜下跪: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错了!我刚才不该说你们班贼喊捉贼,也不该说你坏话,要不你直接给我一拳吧,不,多少拳都行,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 陈余南从梁渡说第一句开始,就保持了沉默,现在目光复杂地看着地上的人,艰涩地开口: “算了,你别………” 他实在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陈余南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 梁渡见他这样,便知道这人心里肯定觉得自己这么做过分了。 陈余南只是看起来可怕,实则内心很轻易就能原谅别人。无论别人对他做了什么,他好像总是这样,打一拳踹两脚,甚至认个错就能消气。 这不是心软是什么呢? 可正因如此,梁渡才觉得那些仅凭三言两语就随意定义陈余南,甚至说他暴力狂的人很可憎。 梁渡也只不过是以牙还牙。 喜欢定义别人的人,不如自己品尝一下被人定义的滋味? 看,又哭又跪的,很不好受吧。 但那不是你活该受的吗? …… 梁渡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不轻不重地重复陈余南的话:“算了。” 他深深俯视着那人,几秒后释然一笑,温和说:“陈哥都这样说了,那应该就不是你,是我看错人了,非常抱歉。” 那人听着他举重若轻的歉意,微微佝偻着腰,捂着脸哭泣。 梁渡没什么表情地听了一会儿,只觉得站得累了,想靠一下陈余南。 可他一转过去,陈余南的身体却不着痕迹地轻轻避开了。 梁渡一愣:“陈哥?” 是错觉吗? 他伸手想碰一下陈余南,却又被躲开,无形中两人中间多了道空隙。 陈余南偏着头,没有看梁渡,只是招呼另一个同学过来扶他。 “一会救护车就来了,我就不跟去了,你自己照顾自己。” 他丢下这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五十二章 你会来看我吗 梁渡后来仔细回想,有很多事情,包括他和陈余南的关系,似乎都是从那一天起悄然发生变化。 很多人都开始背地里传:梁渡是陈余南养一条的狗,指哪咬哪。 梁渡自己不在意,他认可的人,就算把自己当狗也无所谓,更何况陈余南分明比任何人都要更在意他。 不论再怎么生气,梁渡伤得这么重,陈余南绝对是最心疼的那个人,他一定会主动来医院看他。 会骂两句但是很快就会消气,总是不舍得让他一个人待在医院的。 他会原谅他。 梁渡本来…… 是这样坚定地认为的。 他开始等。 他去医院时是上午,医生给他的腕骨做完复位,用夹板固定好是下午,在这期间连续接到了老吴、教务处、校长的慰问电话。 同学们来看望他是晚上。 徐文杰、张培培、许琪、学委……好多人都在,捧着花篮和水果。 梁渡刚开始还能跟他们像往常一样笑着,挺正常地聊天。 “这是你落在操场的外套,里面有你的手机,给你充好电了。” “啊,好,谢谢。” “医生说你手怎么样啊?” “挺好,别担心。” “对了,老师们查过操场监控了,可惜人太多了,那个地方是死角。” “嗯,我知道了。”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都行吧,不挑。” 这些话要是让别人听了可能会觉得梁渡在敷衍,可跟他日常相处过的同学都知道,对梁渡来说,几个字几个字地蹦是常态。 要是他一声不吭或者一下蹦一大段话,那才是不正常。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个多小时,感觉能说的都说了。 某一刻忽然全场安静。 这时,梁渡瞥见张培培脖子上挂了个圆形的金闪闪的东西,随口问: “哪来的奖牌?” 张培培就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陈哥给的,”他羞涩道,“他说我今天全场最帅……唔。” 要说今天全场最帅的人,毫无意外是这里英雄救美的梁渡。 徐文杰忙捂住他的嘴,尴尬一笑:“说什么呢,明明是因为你伤得最重……嘶。” 要说今天伤得最重的人,毫无意外是这里戴着夹板的梁渡。 许琪掐了徐文杰一下,皮笑肉不笑地:“别听他们瞎说,其实是培培想要,陈哥才给他的。” 听到这,梁渡一下敛了笑容。 比起前面那两句,这句话才是让他今天勉强撑了一天的精神状态瞬间崩塌的关键一击。 什么叫他想要,陈哥就给? “别这么说,”梁渡垂眸,“奖牌这种东西虽然没什么用,但也不是谁要就能给……是陈哥自己想送培培吧……这么说,那天文杰让我去4×400,陈哥不让我去,后来是培培去了……” 他无奈一笑:“原来是这样。” 其余人:?????????? 在梁渡主动打破沉默,一下子吐出这么多字的时间里——— 张培培已经双手抓住脖绳,做好把奖牌拱手让人的准备…… 徐文杰已经一手揽住张培培,做好带他远离危险的准备…… 许琪已经五根脚趾头扣地,做好她自己绝境逃生的准备…… 这时,有人打了个电话。 嘟的一声落下。 “喂?” 一道冷闷低沉的声音忽的响起: “怎么了,学委?” 所有人都无比震惊地看着学委,没想到她平时看着谨慎小心,在这种事情上竟然如此马虎大意。 她竟然直接打电话给……… 一时没有人出声。 那人以为只有学委一个人,感受到她的沉默,心下有了不好的猜测: “很严重吗?” 学委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颤巍巍地问了一个字:“谁?” “还能是谁?”那人不舒服地清了清嗓子,不怎么耐烦地吐字, “梁渡。” 赫然被人叫到名字,梁渡微怔,随后脸上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 学委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小声说道:“不、不太清楚。” “哈?什么叫不清楚……” 陈余南还想说什么,却因为出气过快闷咳起来,吸了一口气才好: “算了,你没哭应该就不严重,我明天还有三千米,不聊了,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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