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剧组,生活又忙碌起来,每天都在看剧本拍戏,一条接着一条,从早到晚。苏羊依然对他没好脸色,但偶尔看他的眼神会有些奇怪。 将近年关,剧组工作人员都在讨论买票的事,大演员们都早早定好了机票,不用操心。 喻晗也买了二十八晚上的高铁票,抢了好两天。 回来的票倒是无所谓,大不了开车过来。 - “孟老师,盖条毯子吧。” 坐在轮椅上的孟霖没动,垂眸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 直到旁边的学生阿摇给他盖好毯子,他低垂的睫毛才轻颤了下。 阿摇在他膝边蹲下:“本来今天想推您出去转转的,可是近期不太平,咱这个区发生了三四起命案……” “卡!”甘朗挥手,“苏羊你怎么回事!演的一遍不如一遍?” 苏羊憋屈地起身:“导演,我能调整下吗?” 甘朗:“给你五分钟,别浪费大家时间。” 饰演孟霖的喻晗也得以放松,他托着下颚,出神地往着落地窗外。 甘朗走过来,给他拿了杯热咖啡:“冷死了吧?暖暖。” 他们拍的戏份季节是秋天,因此只穿了单衣长袖长裤,现实是深冬,自然冷得很。室内的空调也比不上暖气,多少还是凉飕飕的。 “过了再喝吧,妆花了。” “没事,反正等会儿也要补的。” 喻晗捧着喝了口,不错。 就是比贺平秋做的差点。 贺平秋很会做咖啡,有时候惹喻晗生气了就会默不作声地做杯咖啡,往桌上一搁。 喻晗往往不会理他,但不会浪费咖啡。 “孟霖这个角色很像他。”喻晗慢慢喝着,“不过我们家没有这么大的落地窗,他刚出院那会儿还不能安假肢,只能坐轮椅,就每天待在阳台上看着市中心那座钟楼,不动弹也不说话,一坐就是一天,有时候我都觉得家里就我一个活人。” “他还是幸运的,孟霖连装假肢的机会都没有。” “可孟霖是假的,他是真的。” 甘朗一时语塞,他按了按喻晗的肩膀:“你今年什么安排?” 有这一问也是因为甘朗知道喻晗早就跟家里闹翻了,因为和同性结婚的事。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也知道喻晗不是特别绝情的人。 如今贺平秋死了,喻晗不可能直接干脆地与家人和解,大概率会一个人度过这个新年。 “去我家吧。”甘朗说,“今年过年我和你嫂子打算大显身手,你来点评点评。” “不了。”喻晗拒绝得很快,“有别的安排。” 喻晗要是说“太打扰了”,甘朗还能强行把人拉去,但说有别的安排他顿时就不好再劝。 那边恰好有人叫甘朗,人一走,喻晗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往贺平秋身上偏。 算算时间,他快收到了,如果贺平秋写了的话。 他比对了下三封信的落款日期,分别对应贺平秋去世之前的倒数七天、六天、五天……按照一天一封的速度,那他还能收到四封。 不远处,女主演黎思良捧着咖啡问一旁的丁易琛:“他和导演应该挺熟,说话都不带起身的。” 丁易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贺导。” 黎思良一愣:“不会是……” “不像吧?他刚进组我还以为是个直的,查了一下才知道是贺导那位。”丁易琛远距离地欣赏着:“脸和身段都不错,就是有点太瘦了。” 黎思良道:“可能是为这个角色瘦的。” 丁易琛啧了声:“也不知道贺导生前在下面还是下面,都断一条腿了还干得动吗?不过贺导那么傲的性格会心甘情愿在下面?……想想就有意思。” 黎思良皱了下眉。 丁易琛还在说:“我看他好像也没多伤心,该吃吃该喝喝,听说葬礼上一滴眼泪都没掉……你看,这才多久,他连婚戒都摘掉不知道扔哪了,啧。” 黎思良看着喻晗的背影:“至亲至疏夫妻。” 丁易琛说:“本来都有狗仔拍到喻晗在葬礼上的表现要放出去了,但被压了下来。” 黎思良眉梢一动:“怎么说?” 丁易琛凑近小声说:“贺导生前打点好了,不许媒体进行喻晗相关的报导。也不知道是哪个跟贺平秋有点关系的大佬办的,他哪有这个本事?” “……” 没脑子且没本事的最喜欢恶意揣测他人的成功都是走捷径而来。 黎思良本是想拍拍丁易琛肩膀,但抬到一半又放下了:“别说了,甘导来了。” 调整了五分钟的苏羊回来了,他本来演技还过得去,多磨几次就会发挥不错,偏偏这次剧本和他对手戏最多的就是喻晗。 他还要演出一脸讨好、低声下气、崇拜敬爱的表情。 “Action!” “孟老师,盖条毯子吧。”阿摇说,“本来今天想推您出去转转的,可是近期不太平,咱这个区发生了三四起命案……” 一直死气沉沉的孟霖抬眸:“命案?” 阿摇一愣,意外于老师竟然对命案感兴趣:“咱辖区内死四个人了,都被腰斩了。” 孟霖掀了下唇,眼神却一片漆黑:“腰斩?” “是啊,都是被环卫工人之类的人发现的,有媒体流露出了第一照片,怪恐怖的。” “照片。” “啊?哦!”阿摇连忙去翻网上的照片, 孟霖垂眸滑着平板:“还挺详细。” 阿摇:“虽然事情一闹大,官方就把照片删差不多了,也都加大了屏蔽,但还是有不少网友保留了照片,我私信问他们要的。” 面对残忍血腥的照片,孟霖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直到滑动到一张照片——草丛里,摆着一具只有腰部以下的尸体,双。腿完整,他停了好久,大拇指无意识地动了下。 门铃声响起,他将平板放到一边。 “卡!”甘朗还算满意,“这场过。” 下场就要轮到男主丁易琛和喻晗对戏了。 “丁老师的装造怎么还没弄好!?” “哎呀甘导,不是刚到嘛,人喻老师连拍好几场了,你就不让人家休息下?”丁易琛高喊一声,“是吧,喻老师!” 喻晗没接话。 他印象中没记错的话,丁易琛和贺平秋还一起上过一次热搜。 当然,不是花边绯闻。是有人曝出丁易琛想参演贺平秋新戏的男主角但被拒绝了的录音,丁易琛退而求其次要演男二,又被拒绝了。 丁易琛脸面丢尽,虽然录音里贺平秋没有明说看不上丁易琛的演技,但他那冷漠的语调配合阴阳怪气的话格外有杀伤力,不仅正主破防了,粉丝也破防了,导致贺平秋遭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网暴。 怕影响到贺平秋的情绪,喻晗当时关掉了贺平秋所有平台账号的私信功能。 还被贺平秋说了句:“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当时怎么回的来着? “我看你比小孩还难伺候。” 贺平秋死后,在热搜词条下面大骂死得好的人十有八九是丁易琛的粉丝。 所以说,丁易琛肯定是仇视贺平秋的,突然叫他这个一点名气没有的人老师多少沾点问题。 下场开拍之前,喻晗突然问了句:“这咖啡谁买的?” 甘朗一愣:“黎老师买的——怎么了?” 那就行。 不想喝垃圾的咖啡。 和丁易琛地这场戏被ng了七八次,主要原因在于丁易琛接不住喻晗的戏。 这是部刑侦悬疑片,丁易琛演的是新入职但双商极高的新警员。 在原着里,这场交锋戏属于中后期了,对话与气氛都极为精彩,丁易琛怀疑坐在轮椅上的孟霖就是凶手,但孟霖城府太深,两人一来一往,剑拔弩张。 “幸警官是觉得,我这样一个残废,能杀死五个四肢健全完好的人?” “你怎么知道是六个!明明我们警方公布的只有四个人!” “停,停!”甘朗头都大了,“丁易琛,你的超高双商去哪了?” 重拍数次,甘朗终于受不了了,怒道:“能不能别在凶手面前表现这么菜鸟,能不能轻描淡写一点,把震惊收敛一下?还有,你台词都记错了!” 一出戏,喻晗就懒得跟丁易琛对视了,他也懒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坐着还怪舒服。 甘朗压着脾气跟丁易琛讲了段戏:“懂了吗?” 这一段勉强过了后,就到喻晗年前的最后一场戏了。 甘朗特地把喻晗喊到一边说:“咱们争取一条过。” “这个时候你已经意识到谁是那个连环杀手了,且对方的杀心还是因你而起,你无比憎恶自己瘫痪的双。腿,恨不能死在当初的车祸里……” 这场戏需要掉些眼泪,但喻晗不是很能哭出来,毕竟他不是专业演员。 所以甘朗允许他用点特殊手段,比如熏点洋葱。 “Action!” 孟霖看着玻璃窗外车水马龙的夜景,突然提起一旁果盘里的刀,狠狠刺向自己动弹不得且日渐萎靡的双腿。 鲜血流了一地,而他面无表情,两行泪水划过脸庞,没有任何情绪。 折返回来的阿摇吓了一大跳:“教授,教授……” “卡!过。” “大家休息休息,该吃饭的吃饭。” 喻晗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 很奇怪,最开始明明哭不出来,这会儿结束了眼泪倒是有点止不住。 苏羊给他递了两张纸,欲言又止。 “谢了。” 甘朗走来拍拍他的肩:“明天就二十九了,真不去我那?” “不了。”喻晗摇摇头。 他年前的戏就算收工了,坐今晚的高铁离开。 往年新年喻晗都和贺平秋一起过—— 喻晗不是那种能为爱情抛弃父母的人,但没办法,他母亲的命是贺平秋给的。 即便家人不理解,也只能僵在那里。 他想过告诉家里人真相、带贺平秋回去软和一下父母的态度,不论有没有爱,他既然选择了跟贺平秋结婚,就会负责到底,除非哪天贺平秋先腻。 可贺平秋骄傲又自卑的性格不愿如此。 “你爸妈不会喜欢我,我是个男人,还是个残废。” 最开始喻晗会说:“你是为了救我,他们会……” 一句话就戳中了贺平秋的痛处:“他们会怎样?会理解?会感恩戴德,和你一样!?” 所以人真的不能太贪心。 就和钱一样,最开始只想着,一个月一万块钱的工资就够了,知足常乐。 可真的实现这个目标后,又开始幻想自己月入十万就好了,就能实现财富自由了,于是开始焦虑、失去快乐。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想要月入十万呢?因为知道那是自己无法得到的,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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