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习焐脸上的伤刚包扎过,是方才追人时中了埋伏所致。 “辛苦侄儿啊。”穆韩川拍了拍孟习焐的肩,“不过你有没有看清楚埋伏的人?” “穆叔儿,这我真没瞧见,兄弟们意识到有埋伏的时候都晚了。”孟习焐道,“这事儿我看得再查查。” 穆韩川若有所思,拍板道:“这事儿我再跟你爹商量商量。” 这大老爷们谈着事儿,两位女眷聊着天,夏秦琛一个商人不想掺和进去,于是用胳膊肘子轻轻撞了下穆斯年,压低声儿道:“衣衣呢?” 穆斯年也低声道:“派人去接了。” “怎么这么早就出门?”夏秦琛道,“我可是一大早来逮这小崽子,谁知还是一样见不着?” 穆斯年也纳闷。搁往日,夏余意从不会早起,更何况昨晚两人还是一块儿睡的。 他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怀里有人,很软,搂着睡得挺沉,竟连夏余意何时起的都不知道。 见他半晌不说话,夏秦琛又问:“衣衣昨儿乖不乖?” 穆斯年突然想起昨晚他睡觉的模样,下意识道:“很乖。” 夏秦琛:“很乖就好。在家闹脾气闹了好几天,还以为来了你这儿也不让你消停。” 穆斯年一愣,知道自己会错意,但依旧一本正经道:“他在我这儿一直都挺乖的。” 夏秦琛:“......” 这是我亲弟弟还是你亲弟弟? “不过,”穆斯年顿了下,“他怎么闹的?” 夏秦琛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了,他要给他吃里扒外的亲弟弟留个面子,免得待会儿某人丢了脸,怨起他这个哥哥,那便宜岂不是又被姓穆的捡了去? 于是他摇了摇头,“你还是自个儿问他罢。” 穆斯年:“......” 许是两人正有些默契在身,穆斯年刚想着人,人就带着权子噔噔噔出现在了病房门口,身后还跟着孟司令。 孟司令接到消息马不停蹄赶来医院,正巧和夏余意碰了个正着。 “哥哥哥哥,你伤到哪儿没?”夏余意的小脸煞白,忽略了所有人,直奔穆斯年。 被人从上到下一通乱摸,穆斯年终于在被胡乱蹭到腰间的时候出现了点反应。 他的表情闪过一丝痛苦,唇角抿了抿,但夏余意还是眼尖地注意到了。他动作放慢了些,就要去按,却被穆斯年扣住了手腕,“没事。” 他说没事夏余意不信,本还想继续,但在他眼神的示意下还是老实了。 “老穆,你不会下水救人扯到之前的伤口罢?”孟习焐哪壶不提提哪壶,话一出就被穆斯年一个凉凉的眼神吓了回去。 “哎呀,儿子,你什么时候受的伤?”穆夫人赶忙起身过来。 “真没事。”穆斯年道。 现场人多,穆夫人也不好上手掀他的衣服看看怎么回事,只好担忧地看了一眼,又将注意转向夏余意:“乖乖啊,这一大早你跑哪儿去了呀?你伊瑾姐一大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人又不知道哪儿去了?知不知道伯母很担心的呀!” 夏余意乖乖认错,保证下次不会了,这才真正注意到这病房里的人。 看到夏秦琛他先是一愣,有些忐忑地喊了声哥,见夏秦琛没说要带他回去的话,他这才走到白伊瑾面前:“伊瑾姐,你还好么?” 白伊瑾摇了摇头,“没事了,多亏了斯年哥。” 话音刚落,白伊瑾和夏余意同时望向穆斯年,而穆斯年也正巧看过来,跟夏余意对上了视线。 至于多亏了穆斯年什么他没多问,纯纯当做客套话。 孟司令也来了,于是穆督军不打算多留,两人同道去了北大营商量事情。夏秦琛也不便多留,于是穆夫人作为穆家女主人,只得回去陪着夏秦琛。 她本想让穆斯年留下来陪陪白伊瑾的,谁知道孟习焐主动揽活儿,说穆斯年的伤可能需要处理一下,让他留下来陪伊瑾妹妹便好。 白伊瑾其实更想跟穆斯年待一块儿,可一想到穆斯年身上或许有伤,便让他处理伤口要紧。 夏余意自然跟穆斯年走了。 穆斯年想自己处理,跟护士要了些医疗用品,再带着夏余意去了间空病房。 门一关上,夏余意几乎不带思考地让他坐下,就要去解穆斯年的衣服。 穆斯年摁住他蠢蠢欲动的手,却被他触电般挣开。 穆斯年一愣,“怎么了?” “啊?”夏余意心虚了下,“没什么啊。” 就是心跳加快了一点而已。 穆斯年觉着有些奇怪,但没问,而是道:“你要不要出去等我?我处理好了出去找你。” “当然不要!”夏余意带着气儿似的重重坐到他身边,“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穆斯年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夏余意幽怨看了他一眼,好心解释道:“你受伤不告诉就算了,现在还不让我帮你,哥哥,你要跟我生分了么?” “我没......”穆斯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只是担心他会害怕。 “那让我帮帮你罢,我想帮你。”夏余意的眼底充满了真诚。 四目相对,穆斯年很快移开视线,开始解自己的衣服,“好,你来。” 穆斯年的伤是之前上战|场时受的,伤在腰间,伤口不大,但看起来不久前才弄到的,否则也不会下了水之后扯到伤口开线。 夏余意半蹲在床边,帮他擦掉渗出来的血迹,嗓子干哑地说不出话。那伤口过于触目惊心了,特别是长在穆斯年身上,让他觉得有些无所适从,所以在清理的时候,他尽量放轻动作,就是指尖有些抖。 “什么时候弄到的?”他朝伤口轻轻吹了口气。 热风变冷,轻轻抚在伤口上,穆斯年轻微颤了下,默默闭了闭眼,又睁开道:“几天前。” “几天前?”夏余意指尖一顿,“你几天前训练时弄到的么?” “不是。”穆斯年垂眸对上他的眼睛,“打|战的时候弄到的。” “打......”夏余意突然噤声,瞳孔剧烈收缩了两下。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呢?”
第47章 不会让你哥送你回去的 夏余意总算知道过去的三年见不到面的日子里,穆斯年都在做些什么。 也总算知道孟秋文提到的功勋是如何来的了。 其实从三年前穆斯年去天津起,他就是带着任务在身的。那时候东三省的土皇帝汪葵被迫下台,逃到了天津。 穆督军为了和东三省新任的裴督军交好,让穆斯年去了天津打探汪葵的行踪,没想到这人藏得挺深,寻到点踪迹就被他给跑了。 在夏余意的严刑逼供下,他终于也知道了这几年北京并不太平。穆督军不仅要防着汪葵,还要为了自己地盘的安宁和其他军|阀打转。 穆斯年上了很多次战|场,夏余意一次都不知道。 他被所有人瞒着,其实他早该在孟秋文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时就发现端倪的,可那会儿穆斯年还会时不时过去找他,磨平他的疑心。 今儿是藏不住了穆斯年才会坦白,夏余意不管不顾地扒下他上衣,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可褪去之后他便再也说不出话了。 穆斯年身上远不止腰间的那处伤痕,上衣完全褪去后,入眼的便是布满疤痕的躯体。 新的疤痕叠在旧的上面,伤口愈合了又裂开,疤痕还未淡尽,隐隐约约能联想到当时受了多重的伤。 穆斯年坐在床沿,夏余意不知何时已经脱了鞋上床,跪坐在他身后查看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痕。 他犹豫着要不要去碰,若是在昨儿之前让他发现哥哥身上有这么多伤,他定会什么都顾不上地去碰一碰那些疤痕,再吹一吹,问哥哥疼不疼。 可现在他很是犹豫,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碰,因为他发现单单只是吹一吹已经无法让他好受一些了,他此刻此时的想法更加离谱一些,他想亲一亲那些疤痕,最好哥哥能够回应他,也亲亲他,这样他才能安心一点。 可这是不可能的。 他若是这么做,穆斯年可能会觉得他疯了。 穆斯年绝对想不到,那个跟他一同长大的弟弟,居然会对他有某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穆斯年从来没同任何人展露过自己身上的伤,他惯会的便是藏起来,除了医生和孟习焐,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曾受过多少伤,就连穆督军问起,他也是轻描淡写地说只是小伤。 可夏余意不一样,他不会对他隐瞒什么,但也不会主动提及。夏余意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前提是不会受到伤害。 近些日子北京太平了很多,可还是有些骚动,原本他是打算等风头真正过去了,他再去找夏余意。如果夏余意想来北京,那他会将他接过来,如果夏余意发现了什么想了解情况,他也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实情。 可夏余意自己找来了,在还未真正平息战乱的时候。 于是他将人留在督军府,至少能安全一些。所以今早一醒来发现夏余意不在督军府时,他着急了,恨不得立马将北京城翻过来找人,好在人没事。 “你现在又为何告诉我呢,哥哥?”夏余意还是碰了碰接近他肩膀处的疤痕,一触即分。 他的指尖微颤,可穆斯年看不见,只感受到他指尖有些凉,他忍了忍没将衣服穿上,道:“不告诉你,你再像今儿早上那般乱跑,我又该如何?” 夏余意眼睛像是贴在他背上了,要搁平时,他肯定会感慨哥哥这些年练得身材特好,可如今他的关注点只能在那些伤疤上,连半点他想都不敢做。 夏余意有些哑言:“我今早......” 背上的目光越来越炽烈,穆斯年终究还是忍不住捞起一旁的上衣,穿了起来。 夏余意的思绪被他的动作打断,下意识想让他别穿,可想了想自己似乎没有理由不让哥哥把衣服穿上,毕竟方才哥哥只答应让他看一小会儿。 穆斯年转过身来,终于看清他的姿态。他跪坐在床上,跟自己靠得很近,双手不自在地垂放在腿上,看起来有些局促。 穆斯年抬手揉了下他的后脑勺的头发问:“所以你今儿为何这么早去找孟秋文?” 被他揉了头发,夏余意状态放松了些,可他不可能将实情说出来,撒了个小谎:“没有啊,就是今天醒了很早,许久不来北京了,本来想让权子哥跟我上早市逛逛的,路过孟秋文他舅舅的花店,突然想起来许久未与他联系,就......” 他说得跟真的一样,也不卡壳,不像现编的,倒像是一早就想好的说辞。 穆斯年犹疑看了他一眼,将他不躲不闪地与自己对视,这才收了搭在他肩上的手,“你今儿醒得挺早,不像你平日的作风。” “......”怕他不信,夏余意又多说了一句:“真的哥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就是醒得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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