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真穷了,打算来个鱼死网破。 夏秦琛咒骂了一声:“真不是人......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便罢,自己破产了一了百了,却还阴魂不散地给我们留这么大麻烦。” 穆斯年沉默片刻,“我这就去找父亲商量,适当降低问诊的价钱,别被人钻了空隙,发了灾难财。” 夏秦琛表示同意,“那我也得去跟爹商量一下,准备准备募捐。” “好。” 看着两个哥哥就要各奔东西,夏余意忙上前问:“那我做什么?” 夏秦琛笑道:“你什么都不用,不是还有事要忙?你忙你的。” 夏余意最近一直不见人,逢人问便是有事儿,却也不说什么事儿。 穆斯年看了他一眼,将他很轻地拧了下眉,于是干脆拉起他的手,“你跟我走。” - 整整半个月过去,皮疹的风波才算平息。 报纸漫天飞,海丝纱莊从先前的万人高捧跌落到如今的千夫所指,可一点儿也不值得可惜,全是自作自受。 民众不知道的是,这会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转折,如若海丝纱莊得了势,那在他背后提供财力的人便会借机吞噬整个市场。 夏余意年纪小,却已经在亲眼见证下认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于是在一个刚从督军府见完师父回来的晚上,夏余意准备去书房找他爹聊一聊。 可就在他刚想敲门时,突然听到里边传来夏秦琛的声儿:“爹,我们真的要搬去上海么?” 夏君松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是啊,这次我们算是损敌一千,自损八百啊,这些年纺纱生意不好做,上海机会多,我们如今又被盯上,就算有督军府的庇护,也只怕再生事端,到时要连累你穆伯伯......” “......嗯。”夏秦琛沉默片刻,“那衣衣——” “爹。”夏余意第一次没有敲门就推门而入。 夏秦琛和夏君松齐齐望过去,有些诧异,就听他问:“可以把我留在这儿么?”
第40章 一起睡 穆斯年知晓夏家准备搬往上海是在礼拜天晚上,而距离夏君松下了决定,已经过去了四天。 这期间,夏余意只在四天前用督军府的固话播给了他。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问他忙不忙。他说不忙,夏余意便让他别挂,却也什么话都没说。 “衣衣,发生了什么?”穆斯年当时觉得不对劲。 夏余意很轻地笑了下,“没什么啊,就是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于是他们谁也没说话,好一会,夏余意才跟他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语气正常,只字不提搬走的事儿。 如今想来,穆斯年才突然意识到夏余意的反应有多反常。 以往一经面临分离,他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冷静,会躲起来抗议,会问他能不能不分开,会哭。 可今儿没有。 今晚两家人在督军府用餐,夏余意照常留在穆家休息,却一晚上没怎么跟他说话。 穆斯年在卧房中看书,指尖卷起页角,又将其抚平,怎么都翻不到下一页。 他微微拧起眉,烦闷地将书搁在被褥上,下床准备去隔壁看看夏余意睡着了没。 可他一打开门,却发现门口蹲着个人。 夏余意被开门声吓了一跳,匆忙将脑袋从怀里的枕头上仰起来,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哥哥......”他怀里抱着个枕头,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声音略带虚浮。 “做什么?”穆斯年垂眸看他,朝他走近一步。 夏余意不知道怎么解释,装傻道: “蹲着啊。” “......”穆斯年抿了抿唇,末了朝他伸了把手,“起来。” “哦。”夏余意将手给他,却突然觉得不对劲,小声道:“腿麻了......” 穆斯年牵住他的指尖,触得一手凉,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接着将他的整只手带进掌心中,嘴里却毫不留情道:“蹲着好玩么?” 夏余意瞥了他一眼,“我站累了才蹲的......” “我是在说这个么?”穆斯年动了动指尖帮他暖手,面上却严肃地瞥了眼夏余意怀里抱着的枕头。 夏余意顺着他的视线心虚地看了一眼,却半天没有解释为何大晚上抱着个枕头出现在他房前。 见他不说话,手也回了温,穆斯年就要松开他的手,“回去睡觉。” 他转身便想走,夏余意下意识攥住他松了一半的指尖,握紧将他拉了回来。 “还有事?”穆斯年垂眸对上他的视线,看见他眼底的犹豫。 于是他多了几分耐心,又就着姿势陪人安静地站了片刻,夏余意终于眨了眨眼道:“那个,哥哥......” “我今晚想跟你一块儿睡。” 穆斯年没说话,夏余意以为他要拒绝,忙补充道:“就今晚,行不行?” “等你下礼拜三过完生辰,我们......也许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面。” 就像先前和白伊华与萧子华一样,一年只能见一次,这几日他一直在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然而并没有用,无论怎么做,他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他眼睫翕动两下,眼帘垂了下去,脑袋跟着垂下一点去看两人交握的手,正好将一头有些乱的头发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穆斯年面前。 看起来像抓乱的,穆斯年想,终于,他闭了闭眼,试着说服自己。 躺一张床而已,什么都不做,还跟小时候一样。 他回握夏余意的手,“腿还麻么?” 不确定他为何这么问,夏余意回道:“麻。” 就算不让进房间,至少可以有借口在门外多待一会。 谁知穆斯年突然松了他的手,转过去俯身道:“上来。” “啊?”夏余意愣了一下,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也可以选择在外面冻着,腿不麻了再进来。”穆斯年说着便要直起身。 “哎哎哎,不行,哥哥背我。”反应过来后夏余意忙不顾姿势地趴上去,慌乱间枕头胡乱蹭了穆斯年一通,将他的头发弄得有些乱。 穆斯年没在意,轻轻将人托起来,朝房间走去,“趴好。” “好。”夏余意听话地搂紧他的脖子,抓在手中的枕头规规矩矩搁在他身前,小心翼翼地将脸贴近他的背。 可就在他差一点将脸神不知鬼不觉倚上去时,穆斯年突然道:“关门。” 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夏余意一下子将脑袋翘起来,胡乱应了两声,听话地抬手推了下门,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听得夏余意愉悦不少。 他可以一整夜跟穆斯年单独待在独立且封闭的空间里。 直到被穆斯年放到床上,脱了鞋将自己滚进他的被窝时,他才觉得周身真正暖和起来,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穆斯年绕到另一侧上床,掀起被褥一角,离他很远地坐在床边缘,重新拾起躺在两人之间的书,随便翻了一页看。 怕被他发现自己在笑,夏余意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直到盖过鼻尖才罢休。独属于穆斯年的味道争先恐后涌入他的鼻腔,夏余意轻轻吸了下鼻子。 穆斯年翻了一页,身边人存在感很强,甚至能感觉到某人偷偷瞄过来的目光,他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只能装装样子。 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下稀稀拉拉的翻书声,不知过了多久,穆斯年突然觉得那道目光越来越明目张胆,甚至连主人的呼吸声都越来越重。 他偏过头去,和夏余意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他愣了下,然后伸手去将那床掩住夏余意鼻子的被子拉了下来,“呼吸。” 夏余意鼻尖一凉,这才发现自己因为走神而捂得有点紧。然而他并没有偷看被发现之后的羞耻,而是顺势翻了个身,朝穆斯年旁边挪了过去,“哥哥。” 许是刚才被捂热了,他的声线有些软,还带着点鼻音,穆斯年又卷了卷页角,偏过眼去道:“不是要睡?” “睡不着。”夏余意将手伸出去,拉了下他的衣角,“哥哥,你躺进来啊,不盖被子会很冷。” “我不冷。”穆斯年道,“你闭上眼,等会就睡了。” 夏余意:“那你什么时候睡?” 穆斯年:“这本书看完。” 夏余意却幽幽道:“可你从刚才到现在都只才翻了四页,这本书这么厚,你看到天亮都看不完的。” 穆斯年:“......” 见他不说话,夏余意又凑近一点,直到感受到他体温才道:“不看了好不好?” 穆斯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底其实是有些困意的,这才道:“躺过去一点。” 夏余意立马照做,有些兴奋地翻了个身滚到另一边。穆斯年只留了盏书桌旁边的落地灯便上了床,怕身上带着不属于被窝的寒气,他特地睡在床沿。 身侧的位置微微凹陷下去,夏余意的心跳不知为何跟着跳了起来。穆斯年的床很大,躺下去时两人中间还隔了一段很宽的距离,被子中间凹陷下去,漏了点风。 夏余意一点一点挪过去,想将那段距离消除。 “做什么?”穆斯年闭上了的眼睛又突然睁开。 “我有点冷。”夏余意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你能不能抱着我睡?” “衣衣。”穆斯年在黑暗中闭了闭眼,“安分一点。” 夏余意不动了,闷闷道:“......噢” 可他没有退回去,也没闭上眼,而是就着姿势盯着穆斯年的侧脸。 借着孱弱的光线,他用目光细细描绘着穆斯年的脸,他突然发现,其实这半年来,他都没怎么仔细瞧过哥哥。 哥哥的眉好像锋利了一些,很久没修过了,却也还是好看......脸也瘦了,鼻子很挺很好看,唇有些干...... 突然,那双时常透着冷淡的目光在黑暗中睁开,有些干的唇微微张开,打破了夏余意的出神:“夏余意。” 夏余意这回有些被抓包的慌张了,毕竟在黑暗中偷看被抓比在灯光下偷看被抓要令人莫名害臊很多。 “好,我睡了。”夏余意心虚地翻了个身,微微蜷缩起身体。 穆斯年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又转回来盯着天花板,重新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两人都以为对方睡着了,穆斯年却突然听到身侧的人小声地吸了吸鼻子。 夏余意将脸捂进被褥中,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小心翼翼揩掉眼角渗出的一点泪花。 无奈他一想哭便止不住,怕将枕头浸湿,他再三确定穆斯年睡着了之后才敢起身去将脸处理干净。 可他一将被子掀开坐起来,一回头就见穆斯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个身,正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心底一咯噔,他带着哭腔唤道:“哥哥。” “嗯。”穆斯年眼底深不可测,末了也跟着他下床,没开灯,而是去拿了张帕子。 他没问夏余意为什么哭,而是让他坐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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