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机擦亮橘色星火,灰白色的浅淡烟雾他们之间在袅袅升起。 沈晚欲从来不碰烟,也不喜欢烟味,但看孟亦舟抽烟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赏心悦目。 见沈晚欲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孟亦舟问:“看什么?” 沈晚欲坦荡又直白:“你抽烟的样子好看,就看看。” 孟亦舟嘴角很轻地弯了弯,他将半支烟递到他唇边。 鼻尖嗅到一丝焦香味,沈晚欲问:“什么味啊?” 孟亦舟不答,反而将烟蒂挨得更近:“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沈晚欲不动,就这么看着他。 两人被困卧榻,彼此相视,眸子里流淌只有他们才懂的诱惑。 孟亦舟抬手,浅浅吮了一口,俯身过去奉上一个温柔而绵长的烟吻:“Marlboro,薄荷爆珠,怎么样?” 万宝路的滋味浓厚,沈晚欲不免呛到,偏头咳了一声:“太烈了。” 孟亦舟伸手拍沈晚欲后背,待他缓过那阵,又问:“烟太烈,那吻呢?” “很棒,”沈晚欲似在回味,抿了抿唇,情--潮还未完全从心头消散,他抬脚轻轻蹭了蹭孟亦舟的小腿,“再来一口。” 卧室避光,只余一盏昏黄的台灯,浅淡的光晕下余烟袅绕,孟亦舟用另一只没碰过烟的手抚摸着沈晚欲的脸颊,用唇把白雾一口一口地渡给他。 少年们一人一口,将这支烟分食完了。 孟亦舟将烟蒂碾灭在烟灰缸里,他抬手,刮了刮一动不动望着他的沈晚欲的鼻梁,说:“困了吗?” 沈晚欲仰高脸颊,摇了摇头。 夜色掉进他的眼睛里,他整个人被月辉包裹,沈晚欲安静地凝望着孟亦舟,看起来灿烂而单薄。 沈晚欲不知道为什么胸腔潮湿,也许是这一晚太过浓墨重彩,以至于轻飘飘的触碰也让他觉得无可抑制的、难以自持的悸动,可脑子里仍然绷着一根弦——孟亦舟马上就要去德国了。 他想起了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如果世界在下一秒毁灭,该多好,那他和他就能停留在永远。 “想什么呢?” 沈晚欲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十分温柔,他看着孟亦舟,说:“我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 室内有穿堂风过,撞到墙沿,掉进孟亦舟的背脊,令他迅速蹿起一股难以抵御的酥麻。 那是被狙击的溃败,这句话杀了他。 孟亦舟愣怔几瞬,然后夹高沈晚欲的脸颊:“你说什么?” 沈晚欲注视着孟亦舟,目光珍惜地扫过他的眉梢,他的眼角,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你,21秒。” 别人表白都是说爱你四季,爱你一万年,爱你每个日夜,只有沈晚欲说21秒。 孟亦舟问他为什么。 宇宙大爆炸以后,最先出现的实体是夸克和胶子,冷却一段时间后就变成了质子和中子,中子物理里有一种说法,高度正空泡效应下正常运行的反应堆中,21秒的时间接近于无穷。 在中子物理的宇宙中,21秒相当于永恒。 沈晚欲不确定他们能够拥有多少个朝夕,但现下流逝的21秒已经足够他回忆一生,所以他只是笑了笑,不打算解释。 沈晚欲抬手搂过孟亦舟,往床榻上一倒,蹭着他的鼻尖说:“好晚了,我们该睡觉了,晚安,我的孟亦舟。” ---- 端午节要出去玩啦,请个假。祝所有追文的小天使们端午快乐。
第37章 诸天神灵 第二早天还没亮,床头柜的手机嗡嗡响起,屏幕上显示着来自德国的陌生来电。 孟亦舟迷糊地睁开眼,沈晚欲还没醒,他连忙按了静音,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偷偷摸摸地走去阳台。 木质地板很容易弄出声响,孟亦舟没穿拖鞋,赤脚踩上去时凉得他打了个哆嗦。 接完电话回来,见沈晚欲眼睛懵懂地睁开一条缝,孟亦舟连忙钻回被窝,揽住了人:“我出去接了个电话,还早呢,再睡会儿。” 沈晚欲动了动,碰到孟亦舟冰凉的脚,本能地用腿搓着他的,想将他的脚捂热:“谁这么早就打电话?” “柏林学院招生办的,”孟亦舟说,“通知我下周去面试。” 沈晚欲心里咯噔一下,意识逐渐清醒,被子里的腿也不动了。 快乐短暂,他没有多少时间能跟孟亦舟在一起了。 孟亦舟抱着沈晚欲,下巴搁在他的发心上,语气十分轻快:“我们一起去吧,顺便逛逛东区画廊和法兰西教堂。” 沈晚欲当然愿意陪他,他珍惜和孟亦舟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尽管舍不得让他走,可他也是真的希望孟亦舟被鲜花簇拥,拥有锦绣前程。 孟亦舟说着就要拿手机调证件网络办理界面:“我先预约办签证。” 沈晚欲拦住孟亦舟打电话的手:“下周不行,我有事。” “有事?”孟亦舟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肩膀也跟着耷拉下去,“什么事啊?” 沈晚欲亲了亲孟亦舟的鼻尖,柔声哄道:“我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她平时身体就不太好,我怕她累着,得帮忙照看铺子。还有我外婆……” 说到这里,沈晚欲警觉地住了嘴,像是有不可告人什么隐秘,他没再提家里的事。 沈晚欲又说:“抱歉啊。” 这人道歉时显得真诚十足,仔细想想,这段日子除了上课,沈晚欲所有时间几乎都给了孟亦舟,陪他游山玩水,下棋划船,连兼职都不做了,这么转念一想,孟亦舟又不委屈了。 “行吧,”孟亦舟将身子往后靠,支起一条膝盖,大方地说,“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未来太遥远,沈晚欲不敢想,点头嗯了声。 怕孟亦舟心里有小情绪,沈晚欲挨过去哄人:“我以后多做点兼职,一攒够机票钱就飞过去看你。” 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一下就把孟亦舟逗乐了,他抬手,点了点沈晚欲的眉心:“你有我了,还做什么兼职?什么时候想过去告诉我,我给你定票。你要是懒得跑也没事,只要有周末,我随时都能回来,柏林到利海也就十多个小时左右。” 这段时间两人几乎影形不离,一起上下学,一起琢磨剧本,一起去看一票难求的艺术展,孟亦舟把他那点稀少却是全部的爱全都悉数奉献于沈晚欲,仍然觉得不够。 沈晚欲心里明白,孟亦舟是高枝,可他从来都不想成为依附他生长的植物,他要做艳阳,照耀他,和他旗鼓相当。 沈晚欲说:“也不能老是你回来看我啊,我也得去看你。自己订票比较有诚意。” “你找那些工作那么累,我看着都心疼,我不是给了你一张黑卡么,随便花,不用替我省钱。” “怎么?”沈晚欲抬眸斜睨过去,“要包养我啊?” 孟亦舟蹭着沈晚欲的鼻尖:“我做梦都想,给个机会?” 孟亦舟给沈晚欲很多爱,当然也想给他很多钱,但沈晚欲拒绝过他许多礼物,那张卡是孟亦舟硬塞进他手里的,当时两人已经闹得有些不愉快了,沈晚欲就没再说什么。 这件事沈晚欲没办法解释给孟亦舟听,孟亦舟也理解不了,那次小小的拌嘴过后,他就尽量着这个话题。 沈晚欲话锋一转:“好了。我还困,咱们再睡会儿。”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孟亦舟张开双臂,把胸膛的位置让出来:“过来。” 沈晚欲乖乖过去,双手搂住孟亦舟的腰,侧脸靠着他的颈窝。那胸膛宽阔温暖,孟亦舟的呼吸轻轻扑在沈晚欲耳侧,平静而规律,像海边的潮汐。 如此依偎片刻,没一会儿就困意上头。 在彻底睡过去的那一秒,沈晚欲迷糊地讲了一句:“睡醒了咱们去法同观,听说求学业特别灵。” 直到九点半两人才起床,简单吃了早餐,驾车顺着沿湖大道往盘山路上开。 远远看见道观门口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收门票,黑色烫金的牌匾后面是延伸到云层里,望不到尽头的长梯。 相邻殿宇间围着白玉石栏,掉漆的重檐八角琉璃建筑,中央栽种着一棵苍翠润泽的菩提树,时令正好,枝叶繁茂,菶菶萋萋。 法同观香火不算鼎盛,游客三三两两,显得清冷。 三千长阶,两人一步一步往上爬,沈晚欲一路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心事。 孟亦舟担心他走累了,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沈晚欲抿了一口水,只说昨晚有些没睡好。 金殿崭露头角,孟亦舟抬起头,突然问:“你信神灵吗?” 沈晚欲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童话,也不信世界上存在永恒的快乐。贫穷过早耗光了他的天真,但人一旦有了无法实施的奢望和心事,就想付诸神明。 “以前不信,不过同学们都说这里很灵,你知道文学系那个很严格的陈教授么,他的课只要缺堂,考试一定会挂科。我们班有个姑娘整整缺了三节课,期末考的时候,她吓得来求神拜佛,居然通过了,所以我也想试试。” “试什么?”孟亦舟问,“保佑我通过面试?” 沈晚欲望着前方:“保佑你在德国一切顺利。” 神殿门前有一家小卖部,排着一截不算长的队伍,孟亦舟让沈晚欲去旁边等,他买了香火就过来。 沈晚欲退出人群,站在台阶上。 菩提树旁边起了一方石桌,坐着一位看相的道士,他看起来年纪还小,气质却很沉稳,罩着宽大的道袍。周遭围满了求解问道的人,爱过恨过的红尘男女,求取功名的达官贵人,贫困的小老百姓。 道长无论听到多猎奇的故事,面色都一派和善,打些道语,什么①“宠辱不惊,贵大愚若身”“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多、多则惑”。 沈晚欲听得入了神,眼睛一眨不眨。 他羡慕这些修炼者,无欲无求也通透,看一个人的眼睛便知道他历经的一生,看他高朋满座,看他困惑挣扎,看他囚于水火,心绪仍不受分毫影响,念声无量,就能度己悟道。 而沈晚欲想要的太多了,想要宋丹如身体健康,外婆长命百岁,孟亦舟留在身旁,伴自己岁月漫长。 他知道,他只是一个欲//望满身的凡人。 买好香火,孟亦舟拎着塑料袋走过来,见沈晚欲手插/裤兜,垂首站着,那修长的后颈露着,无端的有些落拓感。 孟亦舟上手捏了一把:“怎么发起呆来了?” 沈晚欲回神,扭过脸:“那小师傅讲得挺好,听入迷了。” “我也帮你占一卦,保准儿是上上签,”孟亦舟立马掏钱,有模有样地拿过签文筒。 沈晚欲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那厚厚一沓大洋掉进功德箱,他眼疾手快,及时抢走写着五十元摇一次的签文筒,放回原位。 沈晚欲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你捐这么多钱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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