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里手机震动,打开一看,孟亦舟给他发来了一张图片。 瘦弱的小花猫被人抱在怀里,毛发脏得瞧不出颜色,怎么看怎么寒碜。沈晚欲认得,揉着猫脑袋的那只手那是孟亦舟的,女娲造他的时候大概十分用心,才让他连手都比旁人生得好看。 孟亦舟:“实验室路上捡着只小野猫,跟了我一路,甩都甩不掉。” 沈晚欲:“小家伙看上你了吧,想跟你回家呢。” 过了两秒,孟亦舟又接着说:“丑了吧唧的,耳朵后面还秃了一块。” 沈晚欲:“可能磕哪儿碰哪儿了,我瞧着还成,洗个澡就好了。” 孟亦舟:“没养过,怎么弄都不知道。” 沈晚欲在这头一本正经的教学,给他发了两大排注意事项。孟亦舟抱着那只丑猫坐在后座上,笑得东倒西歪,老林奇怪地回头看了好几眼。 孟亦舟:“这猫还不认生,趴我裤兜这拱来拱去的,嗷嗷叫唤。” 沈晚欲:“那叫喵。” 孟亦舟想象了一下沈晚欲顶着一张清心寡欲的脸学‘喵’叫的样子,不由得咬了咬后糟牙,烟瘾又犯了。 孟亦舟:“是不是发//情,我之前在网上看过,说猫老叫就是发//情。” 沈晚欲:“可能吧,可以送去做绝育,听说做了手术对猫更好。” 消息回过去还不到十秒,孟亦舟就发来一连串恶狠狠的表情包,一排小人飞在空中耍大刀,下面又跟着一张照片,他裤兜那块布料被猫抓坏了,小猫可怜兮兮跟他干瞪眼。 孟亦舟:“裤子都给我扯烂了,看来真得阉了。” 沈晚欲:“那取个名儿?” 孟亦舟:“晚崽怎么样?” 沈晚欲无语。 打算把猫阉了,还敢用他的字,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沈晚欲:“怎么不叫舟崽?” 孟亦舟立刻拍了一张小丑猫的照片发过来,右上角还打了个‘晚崽’的tag。 这人幼稚起来完全剥掉了那副沉稳劲,沈晚欲笑得眉眼下弯,忍不住来回翻看他们的聊天消息,头不晕了腰不疼了,连那股子烦闷都烟消云散了。
第21章 他是我的人 周日上午,沈晚欲像往常一样,早起背单词、晨跑,然后生火做饭,煮了一锅白粥。 老太太住坐南朝北的那间房,木门原是暗红色,掉色掉得厉害,推开时“吱呀”一声响。 “龟孙子!敢砸姑奶奶窗户!明天就弄点药毒死你们这群小杂种!” 楼底下聚着一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半大小子,张牙舞爪地指着窗户口叫骂,左一句”疯婆子”,右一句“神经病”。 “来啊老东西,怕你?” “腿瘸成那样了还敢站楼顶晃悠,摔不死你。” “狗娘养的玩意儿!看我不打死你们!”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颤巍巍打开窗,探出佝偻的身子,脱了拖鞋就要往底下扔。 “外婆!”沈晚欲连忙放下碗,一把捞住老人的腰身,将人拖回椅子上,“您跟那些人置什么气,一群小混混。” 转过来的是一张遍布皱纹的脸,一见沈晚欲就认错似的低下头,干涩的双唇抖动,小声辩驳道:“他们骂……骂人……骂你舅。” 激烈的,讨伐的,充满玩笑口吻的不怀好意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稀薄的日光照着这位手无寸铁的老人,她的脸又黑又宽,坐在脚蹬磕坏了的凳子上,佝偻着的身子像是直不起来。 沈晚欲默不作声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替老人捋顺鬓边杂乱的白发:“没事儿,咱们把耳朵堵上就听不见别人说什么了。” “他们还砸咱们家……窗户……拿石子儿……”老太太低头搅着手指,活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被人踩在脚下的一撮烂泥。 “砸,”沈晚欲起身走过去,逗了老太太一句,“砸坏了我挨个找他们家里要赔偿去。” 窗户底下有群小流氓,其中看起来最凶的那个右脸上有道疤,见二楼有人探出半个身子,他抬手对着自己脖子,残忍地比划了两下。 沈晚欲面不改色,哐当一声,将窗户锁了个死。 老太太名叫刘洪艳,是宋丹如的亲生母亲,丈夫英年早逝,她不肯改嫁,独自把儿女拉扯大,底下原本还有一个小儿子宋丹伟。 宋丹如长大后跟沈仕玉结婚生子,生活还算美满。小儿子不是读书的料,高中都没能毕业,不过好在人争气,建筑工地摸爬滚打两三年,成了包工头。 本以为辛苦了一辈子,临老了可以享享儿孙福,没想到天上砸下一块水泥砖,砸垮了刘红艳的脊梁骨,没出一年,沈仕玉又死于肺癌,老太太伤心欲绝,精神也逐渐失常。虽然大部分时候是清醒的,但只要听见宋丹伟的名字,刘红艳就会情绪失控,巷子有群无恶不作的小混蛋,时不时就会绕路来逗逗这“疯婆子。” 擦身、喂饭、洗好碗,刷完锅,沈晚欲匆匆忙忙跑去前院的水果店。 有个中年女人站在破旧狭窄的店铺门口,她戴着脏得看不出线头的白手套,正在搬从农场收购来的新鲜橙子和葡萄。 “给我吧,”沈晚欲小跑过去,接过宋丹如手里的泡沫箱子,“您歇会儿。” 宋丹如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蜡黄的脸,但那眉目间却异常清秀,隐约能窥见她年轻时的风华貌态。 “你都忙了一早上了,还得赶地铁呢。” “地铁随时都有,不着急。” 宋丹如欣慰地笑笑,沈仕玉去世后,生活压力全落在宋丹如的肩膀,不巧的是,那年正赶上下岗潮,她被解雇了。为了生存,只好贷款租下这间六平米的铺面,靠着水果生意,养活一家老小。 看着沈晚欲忙碌的身影,宋丹如像是想起什么。 “阿欲,你朋友过生日,别空手上门,”宋丹如从货架上拎下一个又大又土的果篮,“咱家也没啥拿得出手的好东西,不过这些水果都是妈特地挑的,进口的呢。” “不用,礼物我早就买好了,”沈晚欲抬起手臂,粗鲁地用袖子擦掉额头的热汗。 宋丹如哎了声,把果篮往上一提:“水果也带上——” 忽然喉间干痒,她偏头,剧烈地咳了几声。 “又咳嗽,没去医院做检查?” 胸口闷得疼,宋丹如没在意,笑着说:“老毛病了,吃点药就行。省院体检一次就好几百,贵死了。” 沈晚欲放下手头活计,俊脸板起:“别老是钱钱钱的,身体比钱重要。” “知道,妈有分寸,”宋丹如不愿就这个话题多谈,拿起鸡毛掸子,掸了掸掉漆斑驳的货架子,“行了,剩下的我来收拾,你赶紧走吧。” 沈晚欲没跟她争,心里却盘算着等酒吧那笔工资发下来就带宋丹如去体检。 这时,店里的座机响。 宋丹如脱掉手套,捞起腰间的脏围裙擦了擦手才接:“你好……找阿欲啊,你等等。阿欲你同学找,好像叫什么孟一州。” 沈晚欲搬箱子搬得满头大汗,周边小贩叫卖吆喝,汽车鸣笛,店里显得过分嘈杂:“店里吵,我去房里回。” 手机界面显示了好几个未接来电,怪不得打到了店里,沈晚欲重新拨过去,入耳就是孟亦舟低沉的嗓音:“怎么不收我的礼物?不喜欢?” 前两天孟亦舟路过百货商场,在琳琅满目的橱窗一眼就相中一件带细闪的灰色西装,版型笔挺,剪裁良好,他还特地买了白兰地色的浮雕琥珀胸针,想象着穿在沈晚欲身上一定好看。 沈晚欲却没签,让送货小哥原路退回。 “哪有寿星给别人送礼的道理,”可怜的柜子一眼就能扫光,沈晚欲将衣服溜了一圈,最后挑了件白衬衣。 “怎么没有?我就乐意送。”那头孟亦舟说着话,笑意通过听筒揉进耳廓,怪痒的。 沈晚欲捏了下耳垂:“心意我领了,但我平时都穿不着,退了吧,不然浪费。” “我照着你的身板挑的,我穿不了,别人也穿不了啊。” “强买强送啊?”沈晚欲从书桌上拿起一个长形小盒子,在手里摆弄。 孟亦舟双手搭着小阳台的栏杆,望向大门位置:“人售货员都说了,一经售出概不退款。” 沈晚欲搓着盒子:“你钱多的没地花是不?” “嫌我乱花啊?”孟亦舟说着就开始不着调,“那我把卡给你管。” 沈晚欲哑然:“私房钱能随便交的?” “怎么不能?” “别问我,”沈晚欲掐着盒子用了点力,包装纸都快搓皱了,“这也不是我该管的事。” “那谁管?”孟亦舟铆足了劲逗他,“我对象?” 沈晚欲哝咕了一句:“谁知道你了。” 孟亦舟嘴角略微勾起:“我单身,没对象。” 沈晚欲心虚得想挂电话,他把钢笔小心地装进书包:“不跟你扯淡,我要换衣服了。” “哎,”孟亦舟叫住他,恢复正经,“我让林叔去接你,你在巷子口等着就行。” “可别了,”沈晚欲按成免提,单手扯住下摆,把蹭到泥点的上衣脱下来,“从豪车上下来太高调了,今天你是主角,不抢你风头。” 相处这么久,沈晚欲的脾性孟亦舟还是清楚的,他独来独往,尤其不喜欢麻烦别人,孟亦舟也不勉强,只说:“那你什么时候来?” “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出门。” “离开宴只有四十分钟了,你别迟到啊。” 沈晚欲笑了一声:“这么急?” 声线在耳边,人不在眼前,孟亦舟迫不及待的想见他:“感觉好久没见你了。” 沈晚欲又扯了下耳朵:“多久?” 孟亦舟拨了下腕表的指针,一板一眼的照着念:“13天14个小时5分零20秒。” 沈晚欲一愣,随即笑开:“你这什么算法?” “孟氏算法。” 油腔滑调,沈晚欲在心里说。 两人又胡扯了好一阵,花园里的乐队开场了,孟亦舟才舍得挂电话。 “快来吧,我想见你。” 沈晚欲眼睫微微一颤,抬起头,见窗外艳阳高照。 孟亦舟一早就到场,手里抬着酒杯,对敬酒的人敷衍地笑笑,打发掉对方后,继续盯着大门方向。 “等谁呢?”李翘撞了下他肩膀,“跟那望夫石似的。” 孟亦舟迅速后撤,甩了甩手:“欠啊你,差点弄我一身酒。” 李翘大大咧咧的扯过他领结:“这也没脏啊,要不我赔你件新的。” “就您那品味,还是省省吧,”孟亦舟拉回领结,拨了拨压皱的褶子,抽出雪白的巾帕擦干净手。 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李翘还没上手,身后率先传来一道声音。 李翘扭头,孟浩扬穿着丝绒裁质的西装,配灰色领带,脚踩一双Lattanzi深棕皮鞋。与他一同走来的那个男人个子不高,身材精壮,蓄着络腮胡,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异常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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