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完这句,侍应生给他们打开门,江行起还在问:“谁的——” 尽管没有想到,或者想到了但不确信,但他还是把话说完了,问是谁的画展。 宋泽就站在门外,像是等待已久,也不知道这里隔音如何,他究竟又把他们恋人之间的谈话听进去多少。但江行起只像没看见他一样,继续迈步。 牧轶却开口:“你好像有点事要处理。” 江行起仍然如此:“……什么。” 牧轶:“我去车上等你。” 他说罢便离开,虽然实际上宋泽不在意他的存在,江行起也是。 ----
第80章 警告 门外服务的侍应生也知趣地退开了,江行起看着宋泽:“说吧。” 他是这样的。 宋泽站在远处,无声地凝视着他,想说什么却又很难出口,最后只能跟他确认:“在这里。” 他们站在雅间外,走廊上,外面没有空调,夏夜燥热,四合院里植物丛的虫鸣都能听见,这里确实不是什么适合说话的地方,看得出来,他不想久留。 “不然?”江行起别过头去,不耐烦地催促:“快点。有什么事。” “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他虽然受伤,但没有忘记目的,而且仍然很精准,否则过去怎么会次次击中,以至于后来又一击致命。 他还是那么无情的。江行起想。因为宋泽直接说:“……我们,从新开始可以吗,从朋友。” 第一次。 好像是第一次,他从宋泽这样坚决的人嘴里,听到这样踌躇不定的话。 真的,江行起简直要被气笑了。又气,又怨,现在就算是在这宅子里夜哭了几百年的女鬼也未必能打得过他。还为了天气的干扰,这种程度的热,燕城的鬼天气厌烦。 “宋泽。”他迫切地需要平心静气,“你答应过我,不会再缠着我。” 他多希望宋泽真的能跟他说点正经的事,哪怕宋泽来告诉他已完全放下都好,可是偏偏宋泽是来杀他的,他为什么要来尝试破坏——他好不容易,他梦寐以求的,近在眼前的平静生活?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哪怕他真的十恶不赦,不可饶恕,至少在对宋泽的时候,也总有那么一点好吧?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就这么恨他吗?恨到永不可能放过他!非要如此逼他! 宋泽的衣领被骤然揪住,而后那只手愤怒地收紧,险些掐住他的脖颈,江行起几乎要提着他往上拎起,力道之大,竟然让他有点无法动弹。 他很意外,没有想到江行起会是这样的反应,同时悲伤。 他好像看到,他又把江行起推远了,一双无形的手,替代着他动作,然而宋泽根本不想如此。 “我不想再看到你。”江行起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如同对着仇敌,事实上宋泽也确实是他最大的仇敌。他只觉得他是一柄疯了一样的利剑,四处乱砍,想要破坏他的一切。 宋泽任何反应都没做出,依旧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看透他的情绪。而后他的手又有点无措地动了动,似乎想抱住江行起,其实他的眼睛也有变化,但是江行起没有注意到,因为江行起只觉得讽刺。 不过。念在旧情,他可以放过宋泽这一次。 抓住宋泽衣领的手渐渐松开,宋泽定定地看着他,身体却因为骤然失力而止不住后退两步。 “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再有下次你会付出代价,也未必能承受得起。” 江行起转身离去。 宋泽没有再跟上。 他站在原地,夏天啊,是很热啊,他额头上已有汗水。 还有好多话未和江行起说,没有告诉他,自己去学了德语,完成了滑雪目标,独自用滑翔伞飞越雪山,考了证书,甚至跳伞……可是一切都终止在江行起看到他的那秒。 他恨他吗? 他只是觉得,很难受,非常难受。 用这么久时间积累下来的……也许是希望,在这一刻,被击打得粉碎。虫鸣依然响着,宋泽不知站在原地多久,终于也有了动作,江妈妈还在雅间里等他。 “你去找他们了?”江妈妈问他。 宋泽颔首。 两个人都各怀心事,她自然也没注意到宋泽略微凌乱的衣领和怅然若失的神情,只是说:“这位牧轶,才和他相处了不到一个月。” 不到一个月?是在宋泽在尼斯坦的时候,还是从华南回国时?或者在熙城? 江妈妈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根本不懂江行起:“但是他们甚至在准备结婚,行起跟他外公都说了。” 他是真的想要结婚,真的再也不想接触他。不想看见他。 此时此刻,宋泽好像彻底失去。 —— 江行起今天在办公室大发雷霆,下班看到在车里端坐等他的牧轶,心情勉强回转:“久等。” “发脾气。”牧轶又拿起另一份文件袋,“姑姑叫我们吃饭,会不会玩掼蛋?” 他姑父还是江行起的顶头上司,于情于理都没有推却的道理,江行起看坐在副驾驶回头的小莫一眼,示意他改行程,小莫微微颔首。 车内温度舒服多了,江行起顺手解了最上头的一颗扣子,才答:“会玩,你呢?” “总是输。”牧轶平静说。 这倒有点稀奇,江行起点点头:“没想到。” “不稀奇。” “我教你。” 他话出口,牧轶竟然很轻地笑了:“好。”他不再专心公事,侧头看江行起:“昨天的事处理得怎么样?” 江行起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小事。” “你有分寸。”牧轶重新去看文件,问:“孙安分吗?” “你都打了招呼,他能说什么。”江行起说:“开车。” “不方便做的事,我会帮你办。”牧轶一语双关,江行起看他一眼,最终颔首。 牧轶冷淡惯了,江行起心情不好,所以两人没能说几句话,很快就到画展举办地,牧轶说是他一个小辈的朋友开的展,见到人也确实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 江行起不是很懂艺术,更不关心艺术来源之旅,对于他的画作自然也无法用心品鉴,敷衍地看了几眼,牧轶在艺术方面水平倒是颇高,但也对江行起的情况很清楚,并不问话,只是牵着他的手一边选画,偶尔与小辈聊创作思路。 直到路过一幅展现亲子关系的画时,忽然,江行起说:“我妈也喜欢画画。” 牧轶点头:“要不要请她来。” 可江行起摇头,竟然还是那句话:“不用管她。” 以前他也尝试过去画画,去讨妈妈的喜欢,让妈妈能多分一点时间给他,还拿过这方面的奖项,可是后来才得知妈妈对他的评价是“匠气太重”,从此便再没有碰过这些东西。 牧轶微微一愣,他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握了握江行起的手。选过几幅画要离开时,江行起又看到眼熟的人。 江妈妈叫住他,并没有意识到他想离开,于是身边的宋泽也自然而然地靠近。 明明只过去一晚。 明明只有一晚,变化却不小。 他好像变得更脆弱了。宋泽想。 他变得更可怕了。江行起想。 ----
第81章 不药而愈 双方并不默契地配合谈话,结局自然不欢而散。 “我明天不想上班。”回家后,江行起说。 牧轶颔首,他知道江行起这两天心情都不好:“我让孙给你假。” 大概为他纵容的态度,江行起在他身边坐下:“不怕被检举。” “那我白混了。”牧轶说:“出去玩?要不要陪你。” “你明天有会,这也能推?” “推不开。”牧轶想了想:“可以装病。” 江行起终于被逗笑:“算了,我不想被千人所指。” “我自己乐意。不会让你做褒姒。”牧轶说。 其实他想陪,江行起暂时也不敢让他陪。他明天要去跳伞,低空,除团队外谁也不想通知。 半年没进行的运动,他本应该先让老手陪他跳一次重新熟悉,团队也这样劝诫他,希望他谨慎行事,或者用自动开伞的装置,毕竟低空跳伞稍有差池就要摔成肉泥,没有转圜的余地,只是江行起已全然没有耐心,只想快点跳下去。 不速之客就是在这时候来的。江行起侧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宋泽变得这样阴魂不散。 他暂停下一切,想是不是警告不够严重,便已听到宋泽开口:“我收到了。” 江行起颔首:“你是来讨要说法的?” 宋泽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我来跳伞。” 江行起沉默一瞬。 他知道,宋泽的确不是能被轻易撼动的,燕大的退学通知在他面前算什么,他还是能追上来,想办法到自己面前。江行起竟然有点想嘲笑自己手段幼稚,这次竟然不够狠心。 最终他颔首,竟然直接终止了他的计划。 可是宋泽叫住他:“因为我,才走吗?” “不然。”江行起已在被激怒的边缘,维持体面这种最轻易的事,在面对宋泽时却变成巨大的难题:“我说了不想见到你。” 宋泽要知道他的行程,大概只有他妈这一个途径,江行起拿手机想兴师问罪,却又觉得疲惫不堪,最终只放下。 坐车离开时,他看到一朵巨大的伞云绽放在低空,宋泽是真的在跳伞,他会了。 多出来的时间他没去上班,也没处理正事,玩乐去了。 江行起小时候都在燕城,也有一干多年未深交的狐朋狗友。一起打牌到很晚,他嫌无趣,于是又被拉去喝酒,喝倒了七八个,最后自己竟然也醉了,被小莫扶上车时问时间,发觉才七点。 他好无聊,却不知该骚扰谁。 牧轶这时大概在准备开会,其他人呢?太亲近他会让他们担心,别的又不熟。但其实也就清醒了这一瞬,他的意识就昏昏沉沉。 被小莫扶进屋中,江行起扫视一圈,自觉不对,一把将人推开:“怎么来这!你怎么办事的?” 小莫好声好气,不和醉鬼计较,毕竟这么多年也就醉一回:“您在车上说来这里。” 哦。他不想回去,不想牧轶也看到自己如此狼狈,江行起想起来了,迟钝地点点头,又兀自摇摇晃晃到沙发上坐下,没坐到,只是半靠着,人几乎完全跌在地上。 小莫又想靠近,他却说:“水。” 莫宣只好先去帮他倒水,递到他面前,想喂他喝,可是喝醉酒的人是这样的,并不讲道理,只低头看了杯子一眼,不知道哪里又触到他的逆鳞,江行起手轻轻一挥,水杯飞出去了,连带着装了八分满的温水,碎得遍地都是。 他好像听到小莫的叹气声,但又不是很清晰,把头枕在沙发边沿,江行起脑子里终于想到点正事,问:“你婚房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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