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爱江行起吗?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之前在你身上浪费很久,那是我活该。但接下来我不想跟你玩。”海浪退去后,沙滩是狼藉的,厌倦一览无余:“不要再来烦我。” 虽然他还是会想起宋泽,但他知道,会忘记的。 就像他至今还记得十四岁去尼斯坦,他走神望着外面的潮湿时,父亲难得主动亲手给他系安全带时的细节和微表情,他甚至还记得那天的湿度,却全然已经淡忘当时的情绪。以后也是这样,他再想起宋泽,还会想起陪伴他很久的梦,还会记得他在降落时扑在自己身上说“我爱你”,心里却不会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他已决定要忘记,忘记不在意他的人,忘记注定也会忘记他的人,并要赶在宋泽之前忘记。 “早点休息。”江行起对着裹着被子、呆坐在原地,直直看着他,却缄默的宋泽,头一次有点词穷,所以最终又说:“除夕快乐。” 其实在来酒店的路上,在见到宋泽之前,他在车上睡着,做了个很短暂的梦。 梦的内容是他十四岁的时候,还在练习滑雪,盘山的雪道很窄,很漫长,对那时的他来说有点难。不过真的是很成功的一次,从雪山的阴影进发向日光晴灿所照射的耀眼处,没有停歇。技巧很少,只有勇气,被宁静而洁白的世界所包裹,直到他发觉已到终点,摘下头盔,随意向上仰望一眼。 蓝白的空中,有一朵猫形状的云,好像要跃峰而过,周围好多细碎的云,都是星星状的,环绕着它,世界都为它打开。 而他伸出手,竟然抓住了那只猫猫云,然后把它扔开了。 阳光依然灿烂。 ----
第77章 明天的来临 他还未离开酒店,突然临时接到一个电话:“忙完了?” 是林佳欣抽空打给他的,众人团圆之际,难得她还为自己费心,江行起由衷感谢,看着宋泽,而后背过身去:“我已经到酒店。” “那你去应该听听电话录音。”林佳欣以为他刚到酒店,提醒说:“他哭得很伤心,听完电话录音再去见你的爱人吧。” “是吗。有这么严重吗?” 他知道,他听过通话录音,但是他明知故问,也不知道是在问林佳欣还是在问他背后的宋泽。 “是啊,他很在意你。”电话那头的林佳欣忽然笑了:“先不说了,我老公喊我,跟喜欢的人好好过年,拜。” 回头看,宋泽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身上披着的毯子滑下来,他的衣服竟然还是湿的,水渍让布料颜色发深。 他一站起来,好像身后重重的灯影也开始晃动起来,会让人心乱。 “今天,可不可以陪着我?”现在让他说话,真是很难,实际上也很难堪。然而他还是把话全部说出,是这么一个骄傲的人从未有过的恳切请求,那样失魂落魄的声音仿佛永远不会属于他,可现在确实又从他嘴里说出,而最后一句也应当是下定决心,他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很多:“不会再这么缠着你,不会让你烦了……今天之后,我就回熙城,我保证。” “你为什么不和邓攸宁一起回去?”江行起却反问他,而后说:“你想让人陪你,我现在就叫人来,陪你做什么都可以。” “我想见你。”宋泽不懂他为什么忽然讨厌自己,但他敏锐的感觉到了,只能先回答问题再尝试辩解:“我不喜欢她,我不会和她一起回去的,我也不喜欢别人,所以我想要你——” 话没有说完,江行起忽然抓住他的手,将他带去浴室:“洗澡。” 宋泽不在状态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不耐烦地命令:“脱掉。” “脱?”他终于有点回神了,不确定地问。 “对。”江行起说:“快点。” 他们有过很亲密的接触和行为,但现在要他当着江行起的面这么做……宋泽执行了。他微微垂下眼,伸手去解去湿透了的衣服,尽量克服各种心理上的障碍,试着加快自己的动作。 江行起将房内的暖气调高了,但现在还是有点冷,所有衣物都离开自身时,宋泽难免有点微颤,才重新抬眼看他。 “洗澡。”江行起依然站在那个位置:“自己洗。” 宋泽点头,去打开喷头,根本没注意水温,凉水瞬间从他头顶淋下来,猝不及防,让人下意识想躲,可江行起扣着他的肩膀把他带回去,一手调整了水温。 合适温度的水慢慢包裹住他,宋泽不自在。其实江行起根本没有打量他,眼神只停留在他脸上,自始至终没有挪开,但他宁愿他始终注视着自己更多,甚至于反复打量着自己,反而能让任何动作都变得坦荡。 他没有洗过这么糟糕的澡,但最后还是完成,吹完头发窗帘已经被关上,看不到外界的斑斓颜色,江行起正在听电话,用口型示意他“去床上”,他懵懵懂懂坐在床边,听着江行起回答那头的人:“嗯。过段时间。” “快了。”他背过身去,后面的内容大概不想让宋泽听见,他转身出了房间,去到外面的会客室。 宋泽有点失落。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确确实实已经被江行起划分出去了,从前他不会避着自己谈电话,如果自己要过去的话,他就会顺势让自己坐在腿上,再抱住自己。 他捂住脸,过了一会儿,又蹬开拖鞋,将两条腿也抱在一起。 这个姿势他鲜少做出,却能让宋泽感到安心,每当他感到质疑、无措,他就可以这样回到自己的怀抱里,这是妈妈教他的。妈妈说,因为他至少还可以感受到自己,无论别人怎样,至少他自己存在。 这个方法很管用,就连对着教他这个方法的妈妈都很管用。 可是现在,自己好像也被侵袭了。 他想到江行起冰冷的目光,没有什么情感的话语,还有疲倦、厌烦,心就狠狠揪在一起,好像被什么东西绞动住一样,呼吸都困难。 他也想把自己缩得更紧一些,抱的更紧一些,可是手每收一分,他又会想到江行起。 江行起每次抱他的时候,也总是故意收紧手狠狠地挤他一下,让他们贴得更近,也故意让他发出那种类似求饶的音,等他真的有点气地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就会笑,然后拍拍他的背,或者低头亲他一下。 宋泽掉得太深,连江行起返回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谁准你穿的浴袍?”他问。 “什么?” “脱掉。”江行起说。 这次的口吻是真的如他曾经在意的“通知”两个字一样,可是他却立刻去做了,没有任何迟疑。 温度很合适,房内已经很温暖,他按照江行起的指令,一步一步,像一个犯人一样,被勒令着去做任何的事。他甚至已经想到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来自江行起的惩戒吗?就像他非要吸烟时面临的那些,江行起即将要将不满倾诉,那接下来他们是不是就可以重新拥抱、接吻? 可是没有,期许没有被满足,在他遵循指令将被子盖好后,江行起在他身边躺下了。 “过来。”他说。 宋泽依言挪动,但因为小心的原因,速度缓慢,直到江行起主动伸出手,将他带入怀中。一下,宋泽心跳如雷,又几乎要哭出来。 可江行起只是说:“睡吧。” 宋泽不敢转身,虽然他很想看着江行起入睡,但能再感受到拥抱,对于他来说已是很大的惊喜:“可不可以亲我一下?” 没有犹豫,他被满足了。 宋泽闭上眼睛,泪水还是落出来,滑进枕头里。好久之后,他又问:“可不可以……再抱紧一点?” …… 有一个早晨,已经记不得季节。 他在江行起的怀里醒来,迷茫之中睁开眼,翻身看到江行起带着笑看着他,眼里是那种很陶醉的意味。 他觉得很奇怪,不以为然,开口问:“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好紧的拥抱,他感觉自己都快呼吸不畅,江行起靠在他耳边,音量很低,很轻:“泽泽……我醒来看到你,就觉得我好幸福,好想哭。” 他觉得更加无缘无故、难以捉摸,下意识推开江行起,侧过身又去睡了。 他不懂得。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这样一件简单的事,都会让他觉得“好幸福”,以至于要掉眼泪。 现在吗? 他好像明白了。 ----
第78章 六月 六月。 燕城温度直逼四十摄氏度,又干又热,整个城市逛完愣是找不出一丝凉爽的风,简直是个充斥着烦闷气息的蒸笼,江行起开完会出来到车上,就这么小一段路,才几步?却已经热出一背的汗。 “去外公那儿。”温度一上来脾气也不好,更何况还在里头听了将近两小时的废话,他脱掉西装外套扔开:“晚上有安排吗?” “没有。”司机开动车,小莫提醒他:“明天上午要出外勤。” 果然,他不爽了:“谁安排的?” “孙厅亲口说的。” “专门来管我,真是费他苦心。”想起前几天家里医生跟他说要少动肝火,江行起勉强平静了点:“小余他们什么时候来燕城?” “三天后,”小莫说:“上半年报告今早过来的。” “我没空看,你拿去给他们分析,分开来见我。”太热了,他已经把领带都解了,“什么破天气。” “好。”小莫适时递给他水:“月底是那位的生日。” “这点小事也问我?看着送。”江行起接过饮下,但天气真是太魔怔了,他的心也是,每天被各路牛鬼蛇神气得直冒鬼火,过会儿江行起想想又说:“算了,我和外公商量一下。” 外婆走后,家里一直冷清,直到今年他表侄回燕城读书,在这里陪着老人住,他也来燕城上班,时常来看望,才稍稍有了些生气。 他刚走进来,外公养的那只狸花猫就来扑他的腿,另一只布偶紧随其后,江行起对小动物的纠缠烦不胜烦,碍于老爷子在,不好踢开,只能频频避让。 “有心意在,不贵重的礼物最好,要当面祝贺。”外公告诉他:“他不是在乎浮华的人。” 江行起表面颔首,心里不以为意。 “你们相处得怎么样?”外公又问。 “就这样,关系一般。”听到他关心自己和领导的关系,江行起实话实说:“他偶尔叫我去问问工作,平时也管不到我的事,看在您的面子上关照下。倒是那个孙立诚,总是喜欢找麻烦,迟早要他懂事,知道不是谁都能惹得起。” “老孙跟你不是一派的,当然想着整你。至于和领导之间,也总有个相处的过程,你们是上下级,不会一下接近,慢慢来。”外公知道他一下从之前的状态到现在要看人眼色行事,心里肯定有反差,问:“这半年没少受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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