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 费兆兴揩去眼角的泪,忍痛长叹一声,说道:“我是想着,能在卸任之前再帮你一把,这样以后不管是谁当选首领,你都不至于过得太难受,这是二叔唯一能帮你做的事了。” “我现在也过得很好。”费慎话里有话道。 费兆兴微愣,不由自主想起对方之前带过来的,那些冒充城警实力卓群的佣兵们。 他并未挑破,也没有过多追问,只是目露欣慰道:“你能让自己过得好,是安全的,二叔也就放心了。” 费慎却缓缓摇头,不赞同道:“二叔,您还没到真正放心的时候,您能帮我的,也不只有那一件事。” 费兆兴略感不解,欲开口询问,而见对方抓起了自己的手,在手背上写下了一个“穆”字。 费慎眼底有着外人不可揣度的心绪,神情高深莫测,徐声将话语道出。 “豺狼未除,大局没定,这出戏依然需要您来登台。二叔,您还不能退位。” 作者有话说: 昨天犯蠢了,一不小心把66章放到第二卷去了,所以大家看到有更新但却看不了,是因为它在上面…… 抱歉抱歉,我的失误,已经放回了原本位置,现在能看了,没看的宝子直接往前翻就行,sorry(长跪不起)
第68章 唇酒 费慎与费兆兴在当天便离开了祖宅。 叔侄二人一起吃了顿和和气气的饭,随后好像无事发生般,分头去干自己的事了。 费慎一共吩咐蛇牙带了十支佣兵小队来热都支援,在副首领追悼会那日,分成了ABC三队行动。 蛇牙带领A队跟着费慎救人,赵林木带领的B队则由中央政府转移去了祖宅,而殡仪馆附近,潜伏的是钱曼文带领的C队。 费慎从祖宅出来后,钱曼文就将当时殡仪馆内外发生的情况,事无巨细报告给了他。 冒充费兆兴的男人进去后没多久,殡仪馆后门外的一条小巷道里,就多了几辆灰扑扑的面包车。 车上下来几个蓬头垢面的混混,中间抓着一个黑布蒙住头脸的男人,看身材与费兆兴有点相类似。 他们从后门偷溜进去,没几分钟又出来,唯独那个蒙住头脸的男人不见了。 面包车迅速离开现场,不消片刻再来了一辆商务车,是安同坤带人现身了。 正在这时,殡仪馆里突然冒起了黑烟,有人大喊“失火”,场面陡地混乱起来。 安同坤等人非但不离开,反而拎着一桶桶易燃油,跑去着火位置假装救火,意图制造更多的人员伤亡。 钱曼文前脚准备帮忙救火抓人,消防车后脚就立马赶到了,一同赶来的还有带领大批队员出动的城警总队。 城警们雷厉风行,一边疏散吊唁的宾客,让他们远离火势大的地方,一边封锁殡仪馆周围,将那些趁着乱准备逃走的纵火犯们,一举逮个正着。 其中自然包括了安同坤,以及放火的主要凶手假费兆兴。 一干人全部被带去了刑事科审问,最先招供的就是“费兆兴”,刚被拷进审讯室坐下,便悉数和盘托出了。 他只是个做生意的,买卖的是易容术,所求也不过是钱财而已。 男人诚实地告诉警察们,是有人花高价钱,让他模仿了几个月费首领的一言一行,殡仪馆的火也是别人指使他放的。 一起被扣押进来的安同坤,倒是嘴硬了几天。 刚开始气焰格外嚣张,叫嚣着要让律师来,要把暴力执法的城警们全都告个遍。 但后面终究顶不住专业审讯的压力,没几天就认栽打脸了。 他将犯下的罪行一一交代清楚,承认纵火案是自己出的主意,并且还参与了前段时间的行政街枪袭案。 人证物证口供俱在,这下就是大罗神仙出面也救不了他。 只不过比起安家人的下场,费慎更关心的,还是那个在殡仪馆起火前,被一群不知道哪来的混混们抓进去的男人。 那个男人由于太靠近着火的房间,最终死在了火场里,成为了纵火案唯一的死者。 只是尸检报告还没拿到,所以具体的死亡原因未可知。 而安同坤的口供里,从头到尾也没有提起过这个人。 一个在这种关键节点冒出来的男人,其背后原因十分值得耐人寻味。 费慎的表情若有所思,思绪一点点发散,逐渐从纵火案上面,转移到了费于成身上。 在祖宅对峙时,对方那么快放弃费惕,并非是因为忌惮费兆兴或守在外面的政府军,他能行动自如地进来,也就能不受限制地出去。 况且若真打起来,哪怕加上毒刺的人,他们这边也捞不到多少好处,顶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对方弃掉费惕的真正原因,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安娴的那番话,触及到了费于成的底线。 他以为安家挟恩图报,并且拿着这个所谓的把柄四处散播,连安娴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么肯定还有其他人知道。 而费惕又与安家关系紧密,自然是一丘之貉。 费于成那种猜忌心和控制欲都极强的人,是绝对容忍不了,身边的走狗对自己有二心。 他压根不怕董鑫越被谋杀的事情败露,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尘归尘土归土,许多东西也查不出线索了。 更何况又没有证据表明,他与董鑫越的死亡有直接关系,仅凭一个安向就想扳倒他,简直是异想天开。 费于成不怕威胁,但最憎恨背叛。 这也是为什么,安娴会选择利用董鑫越的死,替安家“求情”的原因了。 另一方面,费慎内心还有个猜测。 以费于成的性格,再加之当年被背叛的事,绝对不会再把筹码都押在费惕一人身上,也不可能只有安家那一条走狗。 至于其他助纣为虐的帮凶都有谁,费慎暂时只猜到一个穆 安娴那日下午在祖宅透露的事情,多半是没有说全的,她选择穆筝作为第一个牺牲品,真的仅仅是因为,她的丈夫是大西洋贵族吗? 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也非常冒险,安娴凭什么觉得,库珀一定会为了穆筝去向科谟和安家发难? 或许她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利用库珀对付科谟,而是想让穆安两家彻底反目成仇。 因为两家共事一主,内斗才会有破局的可能。 只是经过这次的事件,安家与费惕倒台,却依然没有完全扳倒费于成。 费于成和费兆兴目前仍是处于一个互相制衡的状态,谁也无法轻易撼动谁。 费慎面容陷入深深的沉思,脑子里有数不清的画面,轮流交替上演。 自己面前的路,恐怕还有很长很长…… 天黑之前,费慎回了自家住宅。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邵揽余竟会出现在家里。 对方坐在一楼客厅,茶几上有两杯热茶,餐厅里也有刚用过晚饭的痕迹,佣人正在收拾碗筷,费兆兴却不见人影。 看见费慎,邵揽余主动打起了招呼:“回来了?” 费慎换好鞋,走进客厅环视一圈。 “二叔呢,家里进贼了也不知道喊保安。” 邵揽余代替佣人接话:“他临时有事出去了,让我在这等一会儿,说你会马上回来招待我,结果却被人当成了贼。” 费慎佯装恍然:“哦,原来是二叔的客人,那看来是我误会了。” 他几步去到邵揽余对面,俯身撑在茶几上,将对方跟前的茶水端起来倒进另一个杯子里。 “二叔让我招待你,但我不喜欢待在客厅,先生大驾光临一趟,要不去我房间参观参观?” 邵揽余好像不觉得这个提议有什么问题,欣然接受:“好啊。” 费慎带路,两人一前一后上楼,来到了其中一间关闭的房门面前。 打开门锁和卧室灯,费慎侧身让出条道。 邵揽余还未进去,先被馥郁的荼蘼花香扑了个满面。 花香溢进鼻腔,他脚步忽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费慎。 后者却面无异色,一抬手:“请。” 邵揽余重新迈步,进房间第一眼,便发现了右手边墙面上,那整捧白色的、栩栩如生的荼蘼花束。 花束是画上去的,整体大约近半人高,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墙面。 邵揽余视线定格,情不自禁往右靠近,仔细去观察那些被画出来的纹路。 一笔一笔,都近乎完美的形态,让人挪不开眼。 可就是因为太过于完美,能使人直观而深切地感受到,作画人的心态似乎有些偏执。 就好像荼蘼代表的花语,是即将消散的末路之美,这幅画给人的感觉,同样像是作画人将它当成了最后一次在画,落下的每一笔都带有执拗的意味。 从叶片花瓣到花芯,邵揽余看得专心致志,凝视着那黄中带红的花蕊,他眸底有什么一闪而过,逐渐皱起了眉头。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生机勃勃的花蕊中,越看越让人感觉不对劲,似乎每根纤弱的花丝里,都藏了个非常隐秘的邵字…… 游离的神思倏地被脚步声打断,邵揽余乍然回头,费慎站在身后,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个杯子和一瓶酒。 “茶喝起来没什么意思,邵老板不防尝尝这酒,我亲自酿的苦艾。” 邵揽余瞥一眼对方身后,房门已经关上了,他不动声色说:“多谢,但我没有喝酒的习惯,就不尝了。” 费慎走向一旁的电脑桌,鲜绿色的液体从酒瓶中缓缓倒出,伴随低沉的嗓音注入了透明玻璃杯中。 “真遗憾,那你就没这个口福了。” 他端杯饮酌一口,晃了晃杯中清透的苦艾酒,食指一指墙上那幅荼蘼。 “画得怎么样?评价评价。” 邵揽余煞有介事道:“画功不错,只可惜作画人心态不够稳,杂念太多。” 费慎徐徐走近,站定在邵揽余左肩旁,是与他正面交错的方向。 淡淡的苦艾与茴香溢入舌根,他说:“杂念太多,是指画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你这件事吗?” 猝不及防的直白,却并未让邵揽余露出半分意外之色,照旧是处变不惊的神态。 “这样吗,那我感到很荣幸,能被如此优秀的画师记住。” 费慎说:“我记着你,你却一直惦记着费家,为什么?” “特意把我叫来房间,就是为了问这件事吧?”邵揽余付之淡笑。 “说反了,你来这里,不就是想让我开口问你吗?”费慎目光落在墙上,余光却始终留意着旁边的身影,“现在我如你愿,开口问了。” 邵揽余不置可否,说:“因为你父亲费霄,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恩师。” 对方忽然表现的坦诚,愣是让费慎不自觉卡了几秒壳,下意识问:“所以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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