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冰冰说:“不好意思,工作职责。” 邵揽余什么也没说,弄了两粒药出来,直接生吞进嗓子眼。 关于自己的旧疾,邵揽余比谁都明白,这件事始终是秦一舟心里难以拔除的隐刺。 暗刺深埋血肉隐隐作痛,哪怕已经过去了很久,可他仍旧对此耿耿于怀。 时间往回倒退,回到十一年前。 经由邵揽余的默许,秦一舟亲自救下被困于边境的苏琅。 继而把人带进邵家,给了她一条活路。 大概是喜欢,也可能是出于单纯的好感,总之那是秦一舟生平头一回,对于邵揽余以外的人,表现出了别样的关心。 邵揽余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想着成全秦一舟,经过几轮严密的考察后,把苏琅也提携到了自己身边,让他俩有更多的相处机会。 刚开始的确很好,所有事情都朝着预计好的方向走。 苏琅天赋异禀,拥有异于常人敏感的嗅觉,光靠鼻子就能精准分辨出上万种味道。 通过邵揽余悉心栽培,她不负期望成了一名制香高手,凭借自己出色的能力,好几次帮邵揽余化解了暗中的危机。 日复一日的相处下,也与秦一舟渐生好感,两人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 秦一舟当时都着手准备求婚了,令人遗憾的是,那两年表面看到的一切,全是被人有心营造出来的假象。 苏琅一开始就目的不纯,她是经过精心培养训练,被维冈那边的人派来专门潜伏在邵揽余身边的特务。 每天随身携带让邵揽余润手的药膏,里面掺杂了高浓度冷啡片。 冷啡是从稀有植物里提取出来的天然素,就和叶绿素一样,其成分压根检测不出任何异常。 直到某一天,邵揽余突然发现自己握枪困难,偶尔开枪也会出现很大失误时,他才隐隐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然而为时已晚,冷啡毒素在体内日积月累,早已深入了脏器和肢体神经。 哪怕及时注射了阻断药,并且多年坚持不懈地吃药缓解,手部神经也已大幅损坏,再也没法彻底恢复。 留下的后遗症影响很深,恶劣影响持续到今天,他依旧没办法顺利开枪。 而且越集中精神抖得越厉害,一辈子都得依靠药物才能维持正常生活。 饶是如此,当初发现的第一时间,邵揽余还是选择压下消息,暂且留了苏琅一命。 甚至给她后悔的机会,将她放去了费慎身边。 结果令人大失所望,苏琅为了挑起科谟与柏苏的对立,为了让费邵两家互相残杀,终是选择了对费慎下手。 到死那天,她宁愿承受巨大的痛苦,都不愿意供出背后指使人是谁。 那一晚,秦一舟亲自处理了苏琅的尸体,在外面枯坐了一夜。 自那以后,邵揽余终生无法治愈的病根,也成了他心底一道难以愈合的陈伤。 作者有话说: 祝各位中秋节快乐~阖家团圆,开开心心。
第45章 归程 余口惜口蠹口珈Q 镇静剂与药物作用相结合,邵揽余抵不住身心双重疲劳,第一回在有人的情况下,沉沉睡了过去。 关述放轻动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去了。 秦一舟继续留在治疗室里,为邵揽余盖上一件外衣,将头顶白炽灯关掉,安静地守在角落。 室内如黑夜般弥漫着沉寂,秦一舟目光隔空递出去,落在邵揽余熟睡的面庞上,神思逐渐游离。 秦邵两家的关系,从祖先那辈开始,一直都是我辅佐你你成就我的存在。 两家频繁来往,他与邵揽余自幼相识,因性格契合,很容易便成了玩伴,后面也自然而然变为了最亲近的心腹与挚友。 当年出了苏琅那件事后,秦一舟便暗自许下重誓,这辈子除了辅佐保护邵揽余,他不会再做任何多余的事。 尽管对方从未于人前表露出悲观的情绪,可他作为手足一般亲近的朋友,心里再清楚不过,手臂神经受损,无法正常握枪开枪,最严重时甚至不能维持基本的生活,唯有年复一年靠着药物勉强支撑下去。 这些无妄之灾,对向来骄傲的邵揽余打击有多大。 除此之外,后面又发生了一件事,更让秦一舟难以释怀。 那时候处置完苏琅,费慎回了费家没多久,邵揽余遭遇了人生中最大一次险境,乃至差点命丧仇家之手。 由于想建造出一座边境军工厂,在此之前,必须先准备一笔庞大的流动资金。 为了尽快落实计划,邵揽余动身前去义津,亲自与伏罗党首领洽谈合约。 两方都是痛快爽利之人,合作顺利谈成后,为了减少风险避人耳目,他没有直接回柏苏,而是先去维冈中转了一趟。 未料刚到达维冈,不知是谁走漏风声,负责过来接人的秦一舟路上遭遇埋伏,邵揽余更是直接失去踪迹,人间蒸发了。 历时四天三夜,秦一舟拖着满身重伤,快让人暗中把维冈翻了个底朝天。 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九江城有了邵揽余消息。 四天前,邵揽余维冈的住所暴露,一群人埋伏在周边守株待兔,等人露面后立刻发动重重围剿。 身边没带多少下属,一个个拼了命用肉身抵挡火力,才拼死将他护送出去。 邵揽余不吃不睡,负伤连续逃了三天,到处狼狈地藏匿。 又由于身上的抑制药不够了,旧疾发作,他疼得直接休克过去,晕倒在了一所偏僻的小巷子中。 万幸他命不该绝,被路过的遥奶奶撞见,这才得以保住了一条命。 事后秦一舟赶往九江城,郑重感谢了遥奶奶,立马将邵揽余带回柏苏治疗。 随即再连夜把所有参与这场行动、且还活着的人全部关押起来,亲自进行拷问。 然而几番严刑拷打之下,什么关键信息都没问出来。 借着零散的线索信息,深入调查后发现,那个内鬼竟是已经死去多日的苏琅。 也就是这一次,秦一舟才终于得知,苏琅背后的指使人,居然是段斯昂那个该死的疯子。 更令人觉得讽刺的是,正由于这一次围剿,哪怕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成功,段斯昂依然在诸多首领竞争者中名声大噪。 凭借这份关键优势,他一举获得最高票数,成功上位。 从那以后,邵揽余的芯片便多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功能,自动发送实时定位和追踪。 而秦一舟为此愧疚于心,多年以来深深被困扰着,时至今日仍做不到原谅自己。 时隔许久,又再次发生同类性质的事情,比起痛恨费慎,其实他更恨的是自己。 如若当年没遇到苏琅,没有心软出手救她,事情的走向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至少,邵揽余的身体还是健康的。 这次行程途中,对方的药在雾镇就没了,固然治疗多年病情趋于稳定,他不会疼得像以前那样不堪忍受。 可是贸然断药这么多天,邵揽余所受痛苦之深,也并非一般人能够承受住的。 疾病的折磨下,他不光需要表现得若无其事,防止这个致命弱点暴露于人前。 还得强忍着难受打起精神,与费慎那帮狼心狗肺的混账们周旋,几日连轴转下来,判断失误也在所难免。 秦一舟倦怠闭上眼。 心底自责地想,若是遭遇这些事的人换做自己,恐怕早已不堪重负了。 邵揽余这一觉,直接从白天睡到了夜里。 中途遥奶奶进来过一趟,本想喊他们吃饭,却见两人都睡着了,便没出声打扰。 暮色降临,邵揽余眼皮忽地一抖,缓慢睁开。 几乎是瞬间,眼底迷蒙褪去,化为了一片锐利的澄明。 双臂的麻木疼痛已然平息,只余下一点不起眼的涟漪,他稍微活动了会儿手指,撑身从小手术台上坐起。 腰间盖着的外套险些滑落,邵揽余一把捞住,掀眼看见了角落里睡着的秦一舟。 邵揽余嗓子发干,喝了几口旁边备好的水。 大脑完全回过神,他走下手术台,刚准备喊醒对方,后者自发醒了。 秦一舟睡得有点迷糊,摸不着天南地北似的,左看右看,用力揉了把脸。 “……你醒了?好点没有?” “嗯。”邵揽余将外套还给他,“出去吃饭吧。” 秦一舟接过外套站起,两人一道往治疗室外走。 下了楼,餐厅里飘荡着充满烟火气的香味。 遥奶奶把菜摆好盘,正要上楼来叫醒他俩,转眼就打了个照面。 “哎呀,醒了正好,一块儿吃饭,你俩中午就没吃。” 秦一舟应声:“好久没吃您做的菜了,这次我可得好好尝尝。” 邵揽余抽开一条坐凳,发现遥迦正直愣愣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 遥迦拉回思绪,连忙将目光瞥开,没多久又看了回来,神情间布满踟躇。 “你……还好吗?” 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二楼那间很久没使用过的医疗室,今天却匆匆忙忙被奶奶打开,然后邵揽余在里面待了很长时间。 邵揽余温和一笑:“多谢关心,我很好。” 遥迦点头表示明白,不再多话,俯身去安置遥归景。 关述已经离开,今天吃饭的只有四人,饭桌动静却比当初七八个人还要大些。 秦一舟没个消停,时不时对遥奶奶嘘寒问暖,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问那个,周到地关心在场三位女士,到哪儿都不忘保持自己成熟风度的人设。 一顿晚饭在叽里呱啦的嗓门中度过,等他寒暄得差不多了,遥迦带着遥归景去外边庭院玩,邵揽余找准时机,冲在座两人道—— “郁南镇的位置很有可能暴露,谢掩风何潭那边目前抽不开身,程悬会马上赶回来。所有交易全部暂停,隧道出口也得封锁,生产线那边进度要加快,我会再拨一部分人过来,加强周边的安防。” 邵揽余条理清晰安排着,又对遥奶奶说:“这段时间要多辛苦您了。” 遥奶奶面上浮现不赞同,道:“这说的什么话,郁南镇也是我老太婆的家,在这过了好几年安稳日子,我很心满意足了,只是费……” 她话到一半住了嘴,很浅地叹了口气,改口道:“小邵啊,有些事情注定强求不来,别放在心上,过去了就让它过去,自己身体最重要。” 邵揽余淡淡的笑容不变:“我明白,您放心。” 再接着交流了一些军工厂事宜,交代得差不多后,遥奶奶进厨房收拾,秦一舟则上楼忙刚才沟通好的一系列工作去了。 邵揽余兀自在餐厅坐了片刻,起身往屋外走。 庭院怡宁安然,遥迦和遥归景两人,正坐在长椅上编花环。 遥迦耐心教了半天,妹妹还是不太会弄,不停在旁边捣乱,一片片将花瓣扯散了扔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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