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同样的悲剧再次上演,众人选择资源共享,全部可活动区域平均分配。由当时唯一一支科研团队做主,开启了首次人类基因培育计划,并将其命名为新代1年。 经过几辈人的不断努力,在如今的第146年,人口成功繁育至了八十万。 然而早在新世纪开始的第十年,拥有资源分配权的那帮领导者,内部出现矛盾,开始拉帮结派制造对立,甚至互相构陷迫害。因利益产生的纠纷难以调和,所谓的“平等共享”名存实亡,人类再一次走向分裂。 随着时间演变和地域迁徙,全球最终分裂为两大洲际——太平洋和大西洋洲际。太平洋洲际又分为三个区,柏苏、科谟以及维冈,大家各自选出了首领,由不同的家族把控政权。 时至今日,三区正式宣布独立。区与区之间表面互不干涉,井水不犯河水。实际共同交壤的边境线上,时常会发生激烈冲突,其间鱼龙混杂,死伤无数。 而费家,正是领导科谟的家族之首。 费慎这一回,怕是彻底栽入虎穴狼窝了。 据苏琅透露,邵家虽不是柏苏的政权中心,可掌握着柏苏乃至整个太平洋洲际的要害——军事武器。 近百年来,邵家始终是三区最大的军火供应商。他们尽管生活在柏苏,却又不属于柏苏。 而今叛乱组织横行、各区政权极不稳定的混乱时代,几乎人人难以自保的情况下,邵家倒成了最稳固安全的庇护所。 没有哪个家族能有实力单独与之抗衡,也没谁想与之抗衡,比起充当出头鸟,互相残杀拱手让敌人获利,大家更愿意拉拢这位实力雄厚的朋友。 此刻费慎也彻底明白,为什么自己没听闻过邵揽余的大名了。 一则是因为,以前在费家时,费霄几乎不让他参与任何军事政权相关事宜。除了那一学期的地理历史课,对此可以说是毫不了解。 其次,直至三年前,邵揽余父亲病逝,家族实权发生更迭,邵揽余才真正上位,成为邵家新一任主人。在此期间,他基本没有单独于人前露过面。 别说费慎了,就是费家那些成了精的老狐狸,都不一定认得邵揽余本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费慎也从苏琅口中,获得了大大小小各类信息。 不过苏琅说了,能讲的她都会讲,讲不了的套话也没用。 所以得到这些消息并不能起什么作用,顶多是让费慎更加清楚明白,自己一时半会儿逃不出去,逃出去也多半是死路一条,更遑论去对付邵揽余了。 明白了自己当下的处境,费慎果断放弃挣扎,一切听从安排。 往好了想,至少有个苏琅和自己说话,不会过于无聊。 苏琅也确实形影不离陪着他,三天下来,除了睡觉时间,两人几乎时时刻刻待在一起。 费慎的活动地点,逐渐从一间房子扩大到了整栋楼房内外,只要不离开苏琅视线范围,他可以去到附近任意地方。 费慎很自觉地,避开了负一楼地下室。 对于邵揽余的刑场,他选择敬而远之,不再去触碰一些可能波及自身的东西。 想到邵揽余,对方这几日倒是一次也没出现过。 别墅应该是属于他的私人财产,平日只有佣人走动,外头有全副武装的保镖站岗,不见邵家其他人身影。 平静了几天的时光,在一个热得发慌的午后被打破。 气候环境紊乱后,再没有过正常的四季更迭。通常前几日还是风和日丽,转眼就变为雨雪天气,没多久又开始艳阳高照。 近几日温度异常地高,费慎也不爱出门走动了。 按照以往惯例,在净化舱内躺了会儿消除辐射,他打算去餐厅吃午饭,却先一步被苏琅告知,邵揽余正在后庭院等他。 费慎坚持去餐厅转了圈,厨师没准备饭菜,看来是非见不可了。 别墅里外虽然已经逛得差不多,但后庭院还是第一次来。 费慎刚迈入庭院门槛,脚步忽顿,被满院开得正盛的花树惊住了。 以如今错乱的气候和贫瘠的土壤,就连栽种仙人掌这种存活率高的绿植,都是件极不容易的事,更别说需要精心培育的花朵了。 母亲曾经想养一株玉兰,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土壤,种子没发芽就失败了。 而邵揽余这里,竟然有一院子的新鲜花树。 白花绿叶、枝繁茂盛,成片地挤满了偌大的庭院,恰巧遮蔽了屋顶的烈阳,留下一地绿荫,形成天然的乘凉之所。 费慎长到十二岁,头一回切身感受到了嫉妒这个词。 邵揽余倚在树荫中间的躺椅上,神情惬意地冲他招手:“过来,外面热。” 今日他没穿彰显正式的衬衫西裤,换上了舒适的短袖T恤,下身是条灰白休闲裤,宛如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温柔干净,随和可亲。 费慎提起步伐,走到旁边另一张躺椅坐下,周身立刻阴凉了起来。 他正襟危坐,余光触及邵揽余,留意到对方这回没拿书,手里握着根深色条状物品,估摸几厘米长度,有点像口笛。 邵揽余抓到偷看的目光,也不挑明,含笑道:“看来你最近过得还不错,苏琅是个很好的伙伴,对吗?” 费慎的脸色比起刚来时要红润许多,明显近日衣食住行方面都不错。 费慎垂下眼皮,拒绝与他视线交汇,不答反问:“你喊我来干什么?” 每次和邵揽余面对面,他总会无形中产生一股不知名压力。 对方从不把他当成小孩,总是用同辈的态度进行交流,让费慎有种被迫将真实一面敞露于人前的不安感。 两张躺椅中间,有一方古色古香的小茶桌,邵揽余拎起茶壶,将两个茶杯斟满,推一杯到费慎手边。 “院子里花开了,怕你无聊,请你过来坐坐。” 嗅觉被茶香吸引,费慎眼神不由自主飘去,定定注视陶瓷小茶杯。 少顷,没忍住端起来喝了口。 十分清润的口感,喝下去似乎连大脑都清明了。 费慎想,这人的喜好真是奇怪,屏风、沉香、茶道,大概能用“复古”来形容。 “怎么样?”邵揽余问。 费慎面无表情答:“不好喝。” 邵揽余笑容不改:“那花好看吗?” “难看。” 像是非同他作对,邵揽余连问几句,费慎都不给面子。 邵揽余也不生气,打趣道:“这里不比科谟舒服,麻烦少爷忍忍。” 费慎噎了几秒,索性直接问:“你会放我回去吗?” 邵揽余好似没听见,并未答复,抬手将那根深色的物品,放入了双唇之间。 呜—— 一串嘹亮悠长的音调从中发出,果然是口笛。 邵揽余熟稔地吹了两段,不消片刻,空中竟传来一声高昂的鸟鸣,仿佛在回应笛音。 鸟鸣高昂尖啸,远在千里之外,那是鹰的叫声。 费慎目露惊讶,眼睁睁看着一个黑色物体自高空俯冲而下,掠过成片的花树,扑簌着冲进院子,最后停在了邵揽余肩头。 黑色物体是只鸟类,背部羽毛通体漆黑,腹部毛发为罕见的银白色,眼角连着颈项有两条蓝灰长纹。它左右甩动了几下脑袋,收拢硕大精壮的两翼,乖巧地立于邵揽余肩头,一双瞳仁透出猎食的凶光,无法让人忽视它属于猛禽之列。 费慎被这只“鸟”引出了莫大的兴趣,看得目不转睛。 邵揽余从手边食盒夹出生肉,刚丢出去,下一秒立即被叼走了,捕食速度快得叫人肉眼看不清。 费慎问:“什么鸟?” “银腹隼。”邵揽余又投喂了一块肉,“或许你喊它鹰更合适。” 费慎有点脸热,他又没见过什么鹰啊隼啊的,不认识很奇怪吗? 邵揽余并非要嘲笑他的意思,反倒说:“它还没有名字,你可以给它取一个。” “我?”费慎耸了耸肩,“我不是它主人。” “现在是了。”邵揽余扔来一支白色口笛,微扬下巴,“试试。” 费慎愣在原地。 难不成……邵揽余要把这只鸟送给他? 这般猜测让他感到意外又激动,不过面上依旧掩饰得很完美。 费慎平静握住白色口笛,试探性放嘴里吹了一下。 没反应,银腹隼连看都没往这边看。 他没放弃,第二次吹得时间长了些,可惜由于没学过乐器,吹出来的声音格外磨人。 估计是被这一声给刺激的,银腹隼突然展翅,扑棱着飞向某处枝头,离这边有好些距离。 费慎激动的心情冷却了一半,偷偷朝邵揽余那边瞄了眼。 后者自顾自拿起手中口笛,换调子吹了一声。 收到指令的银腹隼又乖乖飞了回来,不仅飞回来,而且站在了费慎右肩。 费慎倒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紧张的缘故,肩膀丝毫不敢动弹。 双眼凝视邵揽余的手,他模仿着对方的指法,动作迟缓地抬臂,再次吹了一段。 银腹隼动了,可似乎不是听懂了指令,反而伸展双翼,冲出院子飞向郎朗高空,不见踪影。 费慎吐出那口屏住的浊气,有些气馁:“它走了吗?” 邵揽余喝着茶:“嗯,被你吓跑了。” 费慎:“……” 他的表情险些让邵揽余失笑,放下茶杯道:“想学的话,明天上午,我在这里等你。” 无声片刻,费慎蓦地站起身,脸上没了窘迫的表情,眼神也直勾勾的。 “邵揽余,”他直呼他的大名,脱口道,“你想拿我和我家做交易,是吗?” 费慎始终想不明白,当初父亲为什么不通知费家的人,而是要邵揽余来救他。但现在邵揽余救了人,却迟迟不肯放自己走,一定是想通过他,从费家得到点什么。 对于突如其来的尖锐问题,邵揽余没表现出半点波动,仍旧一派从容。 “那你说说,我能用你交换什么?” 费慎哑然,没了下文。 邵揽余好像什么都不缺,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 他带着白色口笛,朝庭院外走去。 走到半路,头顶掉落一片花瓣,费慎注意力被吸引,目光追随着花瓣,停住脚步回头。 “院子里种的什么花?” 邵揽余十分周到:“荼蘼。你要是喜欢,摘几束走也行,不过你刚才说它很难看。” 费慎怔然一瞬,目光移向高高的枝头。 纯白花瓣中间,点缀着鲜红花芯,满院的白亦能让人眼花缭乱。 这里的荼蘼花香味,和房间不一样。 费慎径自离开,没有再回头。 苏琅让人把午餐送进房间,费慎回去时正好饿了。 他进卫生间洗手,隐约听到外头有其他人的声音,侧耳细听,好像是电台广播的动静,其中依稀夹杂着“费家”、“失踪”等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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