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大堂虽不至于人满为患,但也是熙熙攘攘人声嘈杂。 昨天的插曲好像并未对餐馆生意造成什么影响,今日依旧宾客盈门,又或者因为附近仅这一家合适的饭店,大家没得选。 邵揽余粗略扫了眼,还剩几张空位,正在准备呼叫服务员,他身形忽然一停。 不远处的前台位置,只见费慎神清气爽倚在桌边,面带愉悦的表情,从容自如地和饭店老板娘搭讪。 还真是不管当下是什么处境,都不耽误对方跟人聊起来。 昨晚邵揽余特意等了会儿,却不见费慎上来洗漱。 此刻对方精神奕奕的样子,瞧着不像在车上熬了一夜,八成是找到合适的落脚地了。 那边两人聊了会儿,老板娘目光瞥见邵揽余,冲费慎一挑下巴。 费慎收到提醒,侧过头来,粗浅看了一眼又返回去。 他背过手,往自己身后招了招。 邵揽余顺着方向看去,是张没人占的空桌,桌上有几样热气腾腾的早餐,一看就知道刚做好没多久。 邵揽余移步,坦然坐过去。 挑了杯热牛奶和一份熏烤三明治,细嚼慢咽吃了起来。 吃到第三口,费慎结束了和老板娘的社交,在邵揽余对面落座。 他自己选了碗拌面,慢吞吞吃了几筷子,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又放下了碗筷。 “老板娘叫王梁,这家店不是她的,真正的老板应该是白焰惹不起的人。” 费慎说:“前段时间,镇上确实出现了一些和昨天那个男人症状相似的人,除了雾镇,其他地方也有,最后无一例外都死了。但这事过去了几个月,病源未知,也没造成大面积传染,中间消停了一阵子,直到昨天才又重新出现,所以那个男人很可疑。” 费慎如同汇报工作般,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件件事无巨细告诉邵揽余。 邵揽余聆听完,放下牛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昨晚睡的哪?” 费慎被这句没有征兆的问题,问得愣了会儿神,而后面无表情道:“很重要吗?” “很重要,”邵揽余对答如流,“掌握身边人的具体行踪,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费慎失语,让眼前这人的理气直壮弄得有点佩服了。 他懒得再绕弯子,坦言说:“店里的员工宿舍,刚好还剩最后一间。” 邵揽余莞尔一笑:“你的社交能力真是异于常人的优秀。” 费慎仿佛没听出对方话里有话,毫无负担接受了这句“夸奖”,屈指叩叩桌面。 “那你还得感谢我,因为我异于常人的优秀社交能力,替你省了这一顿饭钱。” 邵揽余斯文擦嘴,屁股离开座椅。 “我吃饱了,你继续,好好享受一下这顿来之不易的早餐。” 他转身走向店外,玻璃门拉开,踏下台阶的瞬间,一个虚影急匆匆从街边盲角掠了过来,不慎与邵揽余相撞。 邵揽余下盘稳固,只稍稍后退了一步,撞过来那人却直接摔到了地上。 他这时才看清,原来是个小男孩。 小男孩衣衫褴褛,像是撞得狠了,蜷缩着身体趴在地面许久未动。 邵揽余拉近距离,提裤腿蹲下,关心问:“伤到了吗?” 往前伸的手还没碰到对方,小男孩突然转过正脸,咧嘴大哭了起来。 店外站岗的保镖担心影响生意,凶神恶煞地驱赶他:“走走走,滚开,要哭到一边哭去!小心我打死你。” 小男孩顿时哭得更伤心了,手背盖住眼睛,双脚不停朝外乱蹬,活像是要撒泼打滚。 邵揽余想出声阻止保镖粗鲁的行为,未料下一秒,耳边传来一句怒吼:“你们要死啊!几个大男人欺负小孩是吗?!” 人未到声先至,等吼完了,才看见一位约莫十六七岁、身材干瘦的年轻女孩,火冒三丈冲了过来。 她弯腰抱起男孩,指着保镖十分泼辣道:“你要打死谁?打死谁!” 保镖被这一指惹得发了怒,掀开衣摆就要掏枪。 邵揽余眼疾手快一踹玻璃门,将保镖的胳膊撞回去,继而对女孩道:“你要找的人是我。” 女孩豆子般大小的眼睛一瞪,凶巴巴瞅向邵揽余。 “我知道!不用你多嘴,现在才轮到你,你刚刚是不是欺负我弟弟了?” 她说完,又转头去问怀里的小男孩:“乌宝,是不是他?” 名为乌宝的男孩哆哆嗦嗦,一边用手背擦眼泪,一边难过地点头。 女孩立马指着邵揽余:“乌宝说了就是你!别想抵赖。” 邵揽余不慌不忙道:“我没想抵赖,不过有件事我想你应该弄清楚,是你弟弟先撞过来的。” “他撞你?”女孩嗓音尖利起来,回荡在耳旁异常刺耳,“你一个大男人要不要脸!欺负小孩不敢承认就算了,还倒打一耙污蔑我们,厚颜无耻!” 由于女孩的胡搅蛮缠,餐馆里不少人被吸引注意力看了过来,路边也有好些行人驻足围观,还有费慎那家伙,也在后面不嫌事大的看热闹。 邵揽余不想把事情闹大,退让一步说:“那你想怎么办?” “赔钱,”女孩说,“这附近也没医院,万一我弟弟伤了哪里,没钱可怎么行。”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碰瓷了,对方熟能生巧的样子,估计还是个惯犯。 邵揽余点点头,双手放进外套衣兜。 “赔钱可以,”他弯下腰,目光平视面前的小男孩乌宝,“但是小朋友,你得先把钱包还给我才行。” 一听这话,乌宝和女孩面色双双变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赔不起钱就算了,死穷鬼!” 女孩强装镇定,反咬一口骂完,牵起小男孩转头就走。 然而下一秒,肩膀被人硬生生按住了。 费慎不知何时走出店门,上下一打量她,兴致缺缺说:“你这个身板,我也不想动手,是自己交出来,还是想让我把你俩绑起来扔河里?” 女孩面露难堪,眼珠子飞快动了动,猛地抬手扔了个东西出来。 “还给你们!” 东西甩到一旁,趁费慎转移注意力之际,女孩挣脱桎梏撒腿就跑,乌宝也连忙迈着小短腿跟了上去。 扔出来的是个透明密封袋,袋子底部烂了一角,里面装着的药片洒到了地上。 邵揽余走过去,将药片捡回衣兜,沉声说:“通行证在钱包里。” 费慎回神,看见女孩和乌宝逃去了对面街道,两人火速搭乘一辆私家车跑了。 “愣着干什么,”费慎阔步朝停车棚走,“追啊。”
第24章 暗礁险滩 缺少烟火味的清冷街道里,上演了一出时速130、堪比电影情节的混乱追车戏码。 打头的是辆银灰面包车,配置应该比较老了,车速提升到极限,发动机传出不堪重负的杂音,给人下一秒就要抛锚熄火的错觉。 驾驶司机十分熟悉雾镇地形,面对一条接一条复杂错综的巷子,斩钉截铁横穿而过,接着迅速拐弯,毫不拖泥带水。 后方的吉普车如影随形,仿若幽灵一般,紧紧咬住不放。 两辆车的车型有些差距,小巧灵活的面包车路越开越狭窄,硕大的吉普却没有要停下的架势,甚则追得更凶了。 费慎原本冷肃的神情,在一次次闯过惊险路况后,不由变得兴奋起来,张狂道:“跑进下水道也没用。” 邵揽余胸前系着安全带,右手抓住车侧扶手,以观望者的口吻冷静说:“追不上就算了。” 费慎斜他一眼,神情涌上遭受质疑的可笑,脚底的油门更往里压了几分,用行动表明不可能算了。 街角边停了辆垃圾车,前方面包车忽地一甩尾,利用拐弯的机会,猛然撞击推车手杆。 垃圾车瞬间被撞离地面,以失控的速度朝着吉普飞去。 道路狭窄,无法及时躲避,费慎眼都不眨一下,势不可挡地迎上了障碍物。 嘭——! 车身剧震,垃圾车不敌吉普力重,再次被斜撞出去。 费慎腾出右手,骤然拉了一把邵揽余胳膊,帮他及时躲开险些洒进车里的垃圾。 惯性使然,邵揽余身体靠近驾驶座,顺势将方向盘一转,吉普车成功拐入弯道。 两人在无意中完成了一次默契的配合,费慎松开邵揽余,语气咸咸。 “好好坐着,别打岔让我分心。” 邵揽余回到原位,调整了下坐姿,继续抓住门扶手,欣然道:“行。” 费慎:“别抓扶手。” 邵揽余:“不行。” “……” 费慎没工夫和对方耍嘴皮子,适才有惊无险的插曲,让两辆车的距离瞬时被拉大。 面包车行动灵敏,又对地形了若指掌,一个不慎很容易跟丢。 费慎正色,视线扫过前方道路环境,大脑以最快的速度思考。 前方共有两条分岔路,凭借刚才穿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巷道经验,两条岔路长度应该不一致,后面很可能会相交汇合。 面包车选了右边岔路,费慎短暂评估后,直接冲进了左边那条。 高速引起的狂风从颊边迅疾刮过,将发梢吹得凌乱不羁。 几十秒后,费慎驶入汇合的大道,旋即猛打方向盘,轮胎压出一阵刺耳声响,横停在了路口处。 面包车慢了一步,他赌对了。 可惜还没来得及高兴,面包车见势不对,陡然向右急转改变路线,不顾自身危险,硬生生挤进了侧面某条尤其狭窄的小路里。 费慎眼神凛然,当机立断松掉刹车追了过去。 两车一前一后,挤入崎岖的羊肠小道,车速未及时降下,车门与两侧凹凸不平的墙面紧紧相贴,剐蹭出一连串危险激烈的火星子。 难听尖锐的噪音入耳,车身阻力明显增加,费慎却视而不见,拨动驾驶档位,一脚将油门直踩到底。 发动机轰地一声!面包车被狠狠追尾。 在高速大力的加持下,竟是直接被撞出了前方的出口。 整辆车毁得不成样子,面包车冥顽不灵,仍然不愿放弃,轰着油门不要命地继续向前进发。 奈何配置终究差了吉普一等,极限的追踪撞击下,又经过小道里那一遭,坚持驶出五公里后,发动机抛锚在了通往附近村落、人烟稀少的长道上。 紧追不放的吉普车也随之停下,好像十分清楚他们一时半会儿跑不掉,也不急着下来抓人,歇脚似的静静候在路边。 过了片刻,先前那位女孩推门下车,破罐子破摔走向吉普,凶狠地踹了脚车轮。 “你们他妈没完了是吧?!追上来找死啊!” “尤澄!” 面包车内又下来两人,乌宝跑到女孩身边,双手拉住她,低声劝诫:“尤澄,你别冲动,他们有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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