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风绵雨惊醒了娄牧之,他睁开眼睛就睡不着了,一会儿想着易知秋高考,一会儿想着他开学以后,两人要谈异地恋,一会儿又想如果他要跟易知秋去同一个城市,距离他还有多远。 在床上翻来覆去,娄牧之干脆撑掌起身,他掀开被子,走到书桌前,做起了数学的拓展习题,这是他最薄弱的一科,从第十五页写到第二十页,停下笔已经是六点了,他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打算去送人,却收到了易知秋的消息。 路飞:易宴同志送我。 路飞:外面下大雨,你别来回折腾,在家歇着。 路飞:考完我来见你。 娄牧之看着手里的透明笔袋,里面装着新的钢笔,碳素笔,2B铅笔和计算器,突然有点后悔,应该早一点拿给他。 他打开对话框,输入“别紧张,考个好成绩。”,想想不太妥删掉了,又重新输入:“好好发挥,注意检查答题卡。”,看了看,还是觉得不妥,他难得纠结了三分钟,最后只是输了“加油”两个字。 阴雨绵绵,一直持续到考试结束都没停,回家后,易知秋估了分,他放话,卷面总成绩绝对漂亮,听得易宴眉开眼笑。 本应该搞个盛大的聚会热闹一番,但易宴家人丁单薄,亲戚朋友都没住在淮江,他只好问儿子,想要什么样的庆祝宴。 “叫上好朋友,吃顿好的就成,”易知秋站在衣柜前挑衣服,他拿着一件纯白色的衬衣在胸前比划。 易宴抱起双肘,靠着墙壁:“你朋友除了小牧、小王和小宋还有谁?” 易知秋乌溜溜的黑眼珠一转,回他:“没了。” “............” 易宴好笑地看着他,问:“那你想吃点什么?” “丸子和狮子都有家庭聚会,我和小木头去就行,”易知秋换好了新衣裳,白色让他看起来像山间的雾霭,是这个年纪里特有的感觉,清爽又干净。 这件白衬衣不是普通的衬衣,绣有暗纹,在阳光底下,会映出流光溢彩的光华,有点小闷骚。 易宴一手挡住过道:“你俩要出去?” 易知秋掀起眼皮:“不然呢?” 易宴不解:“不在家里吃?” 易知秋忍着笑:“您做饭?” 易宴:“............” 被亲儿子噎到没话讲,不过最后易宴还是坚持,这一顿必须亲自动手,他致电顾汪洋,两人商议后,最后决定把聚会地点改在顾汪洋家。 易宴准备了见面礼物,带着儿子风风火火上人家里蹭饭,杨嫂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色。 顾汪洋和易宴是同事,两人能聊的话题自然很多,他们从民生经济谈到了近期案件,又从国际形势谈到外交关系,听得人昏昏欲睡,林夕瑜食之无味地吃着菜,碍于情面不好随便走人,只能硬着头皮坐在饭桌上。 易宴见易知秋放下了筷子,他手边压着一杯酒,问:“饱了?” “很饱,”易知秋百无聊赖地杵着下巴,用余光去看娄牧之,小木头眼睛下有两团淡淡的乌青,像是没睡好。 顾汪洋和易宴聊得高兴,也喝得尽兴,冷白的皮肤浮上红晕,从脖颈到眼角,都是红的,就像掐一把就能掐出血珠,他眼眸半眯,说:“你俩要是嫌无聊,就去客厅看电视。” 易宴呷了一口白酒,忍着酒嗝:“对对对,不用陪我们老同志坐在这儿。” 娄牧之把椅子往后一推:“要不去我房间打游戏?”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把眸子里那点绮丽藏得十分谨慎。 “是了,”顾汪洋一手撑住额角,对易知秋说:“前几天给他买了个游戏机,你俩正好可以研究研究。” 话音还没落,易宴就冲两人摆手,要他们自己去玩。 白色房门关上,将热闹和人群隔绝在外,娄牧之刚锁上小锁,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吻从他脖子处砸下来,密密麻麻,伴随着易知秋湿濡的呼吸,他吻到第七次,才在他耳畔说:“好想你。” 娄牧之耳尖被热气呵红了,他转过来,后腰抵住书桌边缘:“考得怎么样?” 易知秋就这么抱着他,掐住他侧腰的手揉了两把。 娄牧之从头酥到脚,他一手攥住他的腕骨,用眼神警告他。 “我说想你了,你就问我考试啊,”易知秋控诉,那发颤的尾音勾得娄牧之想咬他。 娄牧之右手换了个方向,箍紧他的腰,眼神危险地靠过去:“按照正常流程,不该问么?” 易知秋轻哼一声,像个幼稚鬼:“这句应该放在后面,你要说想我。” 娄牧之不说,就这么看着他。 “不说我就上嘴了,”易知秋抵住他的鼻尖,威胁他。 压在后腰的那只手上滑,摁住易知秋的发心,下一秒,娄牧之递上了双唇,被突袭的人显然没反应过来,被少年毛躁又青涩地碰了会儿,才伸出了舌尖,舔开他的唇缝。 唇面湿哒哒的,连同每一条纹路,都被对方描摹了一遍。 一股热气冲上头,在千百条神经里流窜,易知秋费力地克制着自己,才没有发出低哼,他的手开始不老实地娄牧之衣服往里钻,同时闭上了眼睛,任由娄牧之在他口齿间探索,上颚,齿列走了一圈,情难自禁的少年才放开了他。 嘴边还有湿意,两人都在喘息,娄牧之喘得更厉害些,接吻的时候,他忘记要换气。 过了半晌,易知秋失神的双眸才渐渐聚焦,他双手揽住娄牧之,将人揉进怀里,低声跟他说:“我听到了,你说想我。” 怀里的人嘴角微翘,笑弯了眼睛。 旖旎的气氛在拥抱里化为温情,他们贪恋对方的温度,眷恋对方的怀抱,就这么靠着桌沿,抱了良久良久,久到天地都变得静谧。 分出一点心神,易知秋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这件书房,落地窗,白纱窗帘,角落里摆放着一台电视机。 书桌上放着一本画册,沿墙靠着一把小巧的木吉他,吉他被保护在黑色的包里,表面一层不染,想来是主人爱护异常。 房里的每一处细节都收拾得简洁干净,和娄牧之这个人一样。 易知秋侧了个身,就去拿那画册:“我看看你画什么了。” 娄牧之原本揽着他,听到这句,他忽地睁开眼睛,立刻去抢:“你干嘛。” 画册一人抢到一半,僵持在空中。 “不准看!” “为什么不让看?”易知秋眯起一只眼:“你背着我偷偷干坏事?” “屁,”娄牧之攥住画册不放:“还我。” 易知秋不还:“你心虚了。” 娄牧之:“..............” 抢画册的人还是说还我,心中懊悔,忘记把画册锁进抽屉,想到里面的内容就臊得慌。 易知秋不答应,仿佛逮到了娄牧之的一个小秘密,他好奇得很:“给我看看,就一眼。” “不行,”娄牧之斩钉截铁地说。 越是这样越有猫腻,易知秋知道他吃软不吃硬,于是换了一个方式,唇线放松,眼尾下垂,看起来像一只天真烂漫的小奶狗,说话的声音也柔了,他说:“真是不可以看吗?” 那双眸里的一闪一闪的小星星几乎要刺伤娄牧之的眼睛。 娄牧之:“…………” 过了大概三五秒,他实在扛不住这样的眼神,认输似的说:“可以。” 赢得画册的人洋洋得意,易知秋拧开了桌上的台灯,黄昏的光线笼住了画册,书封仿佛被摩挲了千万遍,有些印字已经看不清了,但也许是主人爱护的原因,页边却没有任何折痕。 以为会是风景画什么的,翻开第一页,易知秋就愣住了。 那是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年,他穿一身红色的篮球服,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他身后打下了光的残影,他手里拿着一朵白兰花,放在鼻尖嗅,笑容很是调皮。 第二页。 葡萄藤下,穿白衬衫的少年手里捧着一牙西瓜,嘴唇嘬着一粒西瓜籽,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像一只仓鼠。 第三页。 少年端着一个生日蛋糕,他身后是潮涨潮落的大海,头顶是一片徇烂斑斓的烟花,他笑着,眼睛里闪动着光一般的东西。 第四页、第五页、第六页.........都是易知秋。打球的时候少年会卷起袖摆,露出结实的小臂。喝水时那漂亮的喉结会上下滚动。没心没肺大笑时右脸颊的酒窝显得很深邃。生气的时候眉心会拧起来,像只张牙舞爪的狮子。说谎的时候手指会不自觉的去卷衣摆,掐得指节泛白。 这么多,整整一本,从他的十四岁到十八岁,他所有的正面,侧面,好看的,难看的,嬉笑的,生气的全都有。 所有的画面都勾起了易知秋的回忆。 “同学,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不好意思。” “这幅画送我了,就当生日礼物。” “要是谁敢欺负你,只管告诉我,我保护你。” 易知秋不爱拍照,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留下过什么影像,他怎么也想不到,世界上会有一个人,用手绘帮他画出过去的人生,其中消磨了多少日夜,又用坏了多少只画笔。 他甚至能想象出娄牧之坐在这张书桌前,低头作画的模样,他一般用右手捏笔,抵住笔锋的中指磨出了茧子,白纸和画笔会摩擦出沙沙声,在深夜里回荡。 易知秋合上画册,坐在书桌前,垂眸看着书面上的一个光点,很久没有抬头。 娄牧之歪着脑袋去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易知秋说话声有点沙哑,还有点模糊的鼻音。 “不会要哭了吧。”娄牧之用手指戳了他肩膀一下,跟他打趣。 “屁,”易知秋憋出一个字,把头扭朝另一边。 没有说话,房间里的气氛十分安静,易知秋看不见的胸腔下却像卷起了一场浪潮,他很想说能不能把画册送给我,但又觉得太过珍贵,舍不得开口索要。 良久过后,他才转头问娄牧之:“画了多久了?” “不记得了,”娄牧之说。 成为习惯的东西,才会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 易知秋一数,这本只剩四页了,他说:“都要用完了,我送一本新的素描本给你。” 娄牧之说:“我只用LOTORY的。” 易知秋的声音很轻:“那我就送LOTORY。” “好,”娄牧之拖长调子,笑意跳到了字面上。 易知秋打开了抽屉,小心翼翼的把画册放回原位,却在第一层看见了一张粉红色的字条,中间裂成两半,又用透明胶带粘起来,这次他动作很快,摸到就赶紧拿出来,没给娄牧之抢走的机会。 “哇,”易知秋站起来跑了两步,把粉色字条举高了:“这又是什么?” “喂,”娄牧之这次慌了,他追过去,要抢他手里的字条:“你这人怎么老是拿别人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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