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去住了酒店。 因为不赶时间,所以放下东西后我也没什么事,待在房间里看了会儿电视。 我把背包里的秘密罐子拿了出来,放在手里晃了晃,里面的小纸片随着我的动作而在瓶子里四处摇摆。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打开罐子时—— 蒋承临的电话打了过来。 蒋承临言简意赅:“下楼。” 大龙咆哮道:“我们来了。” 我顿了一秒,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不会把我卖了吧?” 蒋承临笑起来:“不会,快点下来。” 我只好把玻璃罐子放在桌上,重新穿好羽绒服,戴好围巾,拿着相机下了楼。我刚出电梯,就看见两个男人在酒店大堂里面玩五子棋,正是蒋承临和大龙。 我犹豫着开场白,但蒋承临最先抬头发现了我,大冷的天,他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长款羽绒服,头发用发胶抓了抓,见到我后他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拍了拍大龙的肩膀。 大龙又是咆哮了一声,说:“嗷!你打我干嘛!哎……哎哟我操,谢……然?” 我走过去,对他俩笑了笑:“嗯。老板,大龙。” 大龙说:“终于见到你真人了啊。” 蒋承临站了起来,对我说:“别叫老板了,叫蒋承临就行。走,去吃饭。” 和他们两人面基的过程顺滑得难以想象,不过这多亏了蒋承临和大龙两人都很外向,又因为彼此是朋友的关系,听他俩讲话像是听相声。 蒋承临开车带我去吃了烤鸭,还有各种北京的特色小吃。他们问我怎么忽然过来了,要待几天,我说不是你们喊我过来的吗?这时候又不算数了?蒋承临和大龙都瞪着眼睛,说不是不是,怎么可能,北京欢迎你。 饭店里暖气足,我脱了外套吃饭,还是吃了一身汗,大龙拿着个手机,很正式地叫了我的名字:“谢然。” “什么?” “可以直播你吃饭吗?” 我一口雪碧差点喷了出来。 大龙说:“帮会里面的人都想看你。” 蒋承临往我这边坐了一点,说:“拍张我和我专属代练的照片给他们当做赏赐,直播不许。” 大龙说:“可以拍吗?” 我说:“可以……吧。” 我“吧”还没说完,大龙就拍了,还开闪光灯,闪得我眼睛都要瞎了。 蒋承临立刻窜到大龙身边,说:“我看一下拍的好不好,记得把我脸上的痘印P掉。” 我忍不住笑,觉得他俩真是太有意思了。 吃过饭后他们带我去清吧喝酒,蒋承临走我前面,回过头问我:“你能喝酒吧?” “能啊。”我说,“最近几年感觉酒量锻炼得还行。” 我这么信誓旦旦,但其实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头就开始有些晕,而蒋承临和大龙则什么反应也没有,仿佛他俩喝的是白水。 我坐在清吧的沙发上,抬起头看被打成蓝色光调的天花板,不远处有驻场歌手在唱歌,他唱了一首赵雷的《南方姑娘》,十分好听,但我看不清他的脸。 南方姑娘,我们都在忍受着漫长…… 南方姑娘,是不是高楼遮住了你的希望…… 我想,我终于又来到了北京。 这次没有杨帆的助理帮我订机票,也没有第一次坐飞机时感到的局促。没有了像是即将坠落深渊一般的害怕,也没有了来到新世界,遥望杨舟时感到的自卑。 我为什么会放弃。 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自卑。 因为我什么也没有,所以我觉得我配不上。 但这次的旅行,我走出来了,完全是靠着我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来到了这里。我的背包里装着的是孤独,而我不再害怕孤独。 蒋承临问我:“你醉了吗?” “没有。”我笑了笑。 “我和大龙喊你来北京那么多次你都没答应,怎么忽然想通了?”蒋承临看着我,“让我猜一猜,你也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大龙深沉地接道:“我有酒,你尽管说……你那个忘不掉的前男友现在在哪儿?” 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来了。” 我推辞了一会儿,不太想说。唱南方姑娘的歌手没有下台,继续唱着温柔舒缓的民谣,第四杯酒下肚,我还是忍不住对蒋承临和大龙说了杨舟,说到了我们玩笑一般的相遇,说到了一起去海边,说到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每周都会从北京飞过去看我,还有我为什么玩剑网3,也是因为他。 蒋承临和大龙很安静地听我说,但我后来真的醉了,说出这些的时候我的心里很爽,像是不断地吐出积攒在胃里的毒酒。到了最后,我喝得越来越多,看蒋承临和大龙的脸都有些重影。他们两人一人一边,拎着我的衣服出了酒吧。 “围巾。”我含含糊糊地要回去。 蒋承临笑道:“我帮你拿。” 他回来得很快,糊弄地帮我把围巾戴在脖子上。三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叫了代驾来送我回酒店。 “你猜谢然明天几点能起床?”我迷迷糊糊听见大龙走之前这么问蒋承临,“咱们还能去故宫玩儿吗?” 蒋承临说:“等他醒了再说呗,你他妈一年到底要去几次故宫,故宫是你家啊。” 我大概睡到凌晨五点钟,天还没亮,但我却忽然醒了过来。在黑暗中我的心脏跳的很快,口干舌燥的,鼻子也特别干。我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蒋承临和大龙给我留了言,让我醒了找他们。 iphone4用到现在,已经有些明显的卡顿,新手机出了一个接一个,我却还一直用着杨舟送我的这个。 我去浴室洗了澡,出来后还在回想自己喝醉前到底说了什么,能想起来内容,但是具体怎么说的不记得了。没哭吧?应该没,我已经很久不哭了。 酒店的房间灯火通明,我盘腿坐在床上,又一次地拿起了那个秘密罐子。窗外是黎明前最安静的那一刻,我在北京的酒店里屏着呼吸打开了玻璃罐的盖子。 它已经不怎么新了,盖子上充满了各种划痕,岁月留下了痕迹,却带走了当初买它送我的人。我伸手进去,像以前的很多次那样拿了张纸条。 那不是杨舟给我写的。 是我自己写的。 这狗爬字我太熟悉了。 对啊,是我自己一个人偷偷写了很多想要告诉他的事情。 但是我忘了,我怎么能忘了,还以为是杨舟又回到我的身边。 我把纸条重新放回了罐子里,终于必须承认这一切——所有的所有,不管是看见他的影子也好,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也罢,发现罐子里的纸条增多也好,都是我的幻觉,都是在我潜意识里默认下的产物,我在自我催眠,想要逃避的真相是,他的确不会回来了。 再转头,窗外的天一点点亮了起来,我身上最后的一点“负担”也被卸下,我穿好衣服,看着太阳升起,不再执着于海边的日出,因为……山上的日出很好看,江边的也是。 我一大早就给蒋承临和大龙打电话,把他们叫了出来,三人开始在北京瞎玩。故宫特别美,人也特别多。什刹海结了冰,南锣鼓巷热热闹闹。 他们没人问我昨天的事。 吃过午饭逛了一会儿,蒋承临说要带我去喝咖啡,大龙则一脸痛苦,说他每次喝这玩意儿就拉肚子。我哈哈大笑,吸入了过多的冷空气,整个人变得冰凉。 的确需要一杯咖啡暖暖胃。 我和蒋承临逼着大龙跟我们一起,下午两三点,咖啡馆里的座位上零零散散地坐了人。我们点好咖啡后坐了下来,我举着相机想拍照,却在取景框里看见了一个背对着我们坐的男人。 他的头发不短不长,穿着一件有些宽松的白色高领毛衣,背部宽阔,依稀能看出他的手臂和背部线条十分性感好看。 他很像杨舟。 或者说,长大一点的杨舟,成熟一点的杨舟。 我曾经很多次走在杨舟的身后,这样望着他的背影,这个陌生男人再次给了我这样的感觉。 不一会儿服务员送来了我们的咖啡,蒋承临说:“别拍了。” “嗯。”我低头喝了口咖啡,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刚刚那个男人却不见了——咖啡馆不止一扇门,他一定是从前面的那个门走出去了。 又或者……那其实也是我的一个幻想,一个存在于取景框里的温柔幻觉。 但说来也怪。 自从这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这些幻觉了。我在北京待到了元旦结束,错过了网吧最忙的三天,秦哥可怜巴巴地问我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这才恋恋不舍地告别了蒋承临和大龙。 春节很快到来,我去给王医生当了伴郎,大龙突然在微信上对我说:【谢然,你偷偷告诉我,你觉得蒋承临这个人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文案中提到谢然和杨舟都尝试过和别人交往,在谢然这里,这个人就是蒋承临 不过没成,下一章就失败了。当然失败了之后,蒋承临和谢然之间,还有其他的连结 我觉得这是一段还蛮有趣的关系,人与人之间可以有各种各样的连结,不一定都会发展成爱情,也不仅仅是友情。这些连结只有人和人交流沟通后才会有产生的可能,也许只是以前不经意间做的一件事情,在以后就能改变很多 ps:重逢快了快了
第68章 新生活 大龙的问题难免让我眉头向上挑了挑,这是……话里有话啊。 我:【好人。】 龙的传人:【笑死你哥咧。】 龙的传人:【你这好人卡发的也太快了。】 我:【……】 龙的传人:【其实吧,上个月蒋承临就跟他对象分手了。】 我:【我去北京的时候?】 龙的传人:【之前。】 我:【这还没续上吗?萤老板以前跟我说他的空窗期顶多一个月。】 龙的传人:【嗯……该怎么说好呢,我说直白一点吧,我觉得他有点喜欢你。】 我坐在网吧的吧台里看着大龙的话愣了很久,居然也没那么惊讶——很早之前大龙跳到YY频道里时,我就有过这样的猜想。我又不是死人,当然还是能感受到一点的。但去北京时,蒋承临和大龙完全表现得像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也没再多想。 龙的传人:【他这个人,嗯,虽然谈过不少吧,但其实也没几个正式的。人傻钱多,过了年二十九,比你大几岁,样貌咱不说多帅到多么惊天动地,中上总是有的。】 我:【是蒋承临让你来问的吗?】 龙的传人:【哪能呢。】 其实就是蒋承临让大龙来问的。 他一个二十九岁的男人,不敢正面问我,还要这么迂回地找大龙当中间人。 我没有回复大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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