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了几秒,林谷禾有些尴尬,放开了侧着的手抓着的布料,撩到背部的T恤下摆又自然垂下去。 域淙的视线从面前蒙然的脸庞转移到他背部肩胛骨处青青紫紫的肌肤,这是他的‘杰作’,原本打算退出去的脚步,因为这刺眼的青紫,域淙又往里走了几步,拿过林谷禾手里的药膏。 “我来吧。”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一点慵懒的暗哑。 林谷禾的视线从他脸上扫过,嘴角肿起来,中间部分看起来格外鲜红,林谷禾又将视线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两人的嘴角一左一右,跟挂着个火龙果似的,他勾唇扬起嘴角,扯着丝丝缕缕的疼痛。 域淙瞧见了,问,“笑什么?” 别人看见咱俩估计以为我们互殴了吧?林谷禾想。 他没说笑什么,很轻的摇了摇头,侧手伸到后面抓起后背的衣服,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与麦色的手臂形成强烈的对比。 但同时,肩胛骨上青青紫紫的软组织挫伤点缀在一片光滑细腻的的肌肤上衬得尤为刺眼。 域淙皱着眉,现在有点气自己当时他气狠了没收着力,问,“刚才涂到哪儿了?” 林谷禾从镜子里只能看到他身后域淙垂眸的轮廓,看不清他的表情,其实刚才他根本没涂,正拿着药膏发愁。 现在正好,瞌睡遇枕头。 域淙拿着药膏挤在指腹,轻柔地在林谷禾背上打圈,虽然颜色刺眼,但指腹下的肌肤却尤为娇嫩,指腹经过的地方漫起一片片细密的小颗粒。 林谷禾鼻音突然里发出一声“呃……”,他瞳孔猛然睁大,手里抓着的布料垂落下去将域淙的手盖在里面,林谷禾有点迟缓地看到镜子里他身后的域淙。 林谷禾真的要了命了,这域淙的手指今天怎么回事,平常不也勾肩搭背的,没像今天这样仿佛通了电。 他的手指触碰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微妙的触感,这触感如同电流般沿着脊背一路向下汇集至小腹。 意识到小腹下传来的反应,林谷禾猛地弯腰咳嗽起来,绯红从脖颈一路冲到头皮。 我去,什么情况,素了十九年,怎么现在连男人碰了一下都受不了?林谷禾心中大骇。 域淙看着将他的手完全罩在林谷禾身体里的布料,视线没来由的顺着手来到了因为弯腰凸起的一节一节脊骨,以及顺着脊骨延伸下去的微翘曲线。 林谷禾的咳嗽声再次传来,域淙回过神,将手收回来,问,“我刚劲儿太大了吗?” “啊,没。”林谷禾无意识添了添唇,“刚喉咙有点痒。”他站直身体,与域淙拉开距离,佯装自然,“……好了吗?” “还没,才刚涂了一点点。”域淙看着被T恤遮住完全看不出曲线的背影说。 林谷禾茫然地点头,“那我自己来吧。”他伸手打算从域淙手里拿走药膏,“你先洗漱,我在外面去涂吧。” 域淙拿着药膏躲开了林谷禾的动作,挑眉,“你够得着吗?” “……能。”林谷禾掩饰性地咳嗽了一下,再次伸手。 域淙换了一只手拿着药膏,声音冷下来,用命令的语气,“把衣服脱了。”
第二十五章 (8) 林谷禾裸着上半身,趴在床上,耳朵里厕所传出的水声格外嘈杂,原本这些声音非常主动地跑到他耳朵里,后来这些声音跟喜欢四处乱窜的孩子似的又自己跑开,林谷禾迷迷糊糊地闭上眼。 林谷禾做了一个梦。 林谷禾清醒的意识到他走进了梦里,就像人清醒地走向错误。 他感到一种无形的重力,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让他的灵魂如同漂浮在一片迷雾之中。 他在爬一座山,看不见阶梯融入山体,宛如透明的线条般难以琢磨,他环顾四周,空无一人,他想我应该下山呀,但脚却一个阶梯一个阶梯的往上爬。 他的手指在虚空中抓空,挣扎着试图找到踏实的支点,但每一次的努力都如同在流沙中沉没。 梦里的林谷禾有些愤怒,他想,你把我丢下去啊,把我压在山底啊,我自己跳下去也不行吗? 他匍匐般的攀爬,以臣服的姿态,筋疲力尽的攀爬,像一只顽强的蚂蚁在追逐着无法触及的虫子。 梦里,林谷禾的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黏腻地贴在肌肤上,每攀爬一步,都能感受到湿漉漉的衣衫在肌肤上滑动,像被指挥着的皮影。 他将衣服脱下,站在半空,默然将衣服一扬,白色的衣衫如同一张白纸,飘飘荡荡地飘落山底,他无声的嘲笑。 你不是不让我下去吗?可我的衣服下去了。 他的心脏急促地跳动着,仿佛整个身体都沉浸在一片无边的苦海之中,山势陡峭,时间好像失去了轨迹,他感受到无尽的疲惫。 他快爬到山顶时,看见域淙在山巅等他,为什么等他呢?林谷禾想,你不是在洗澡吗? 他望着他,滞缓地直起身,以缓慢仰望的姿势一步一步走到山巅。 山巅一片空旷,仿佛是悬浮在虚空中的一块孤岛,让林谷禾产生一种茫然的安全。 但域淙却静静矗立在悬崖边,他想,我们不是一起站在山巅吗?你为什么在悬崖边?他的身影在梦幻的光芒中若隐若现,一种陌生又熟悉的连接让林谷禾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 域淙知道他的到来,微微转头,凝视着他,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静。 他说:“你要跳吗?一起吧。” 这突如其来的言语在山巅回荡,林谷禾怔怔地看着他,嘴里发不出声音,他怔怔伸出手,拉住域淙,带着他往后退,可两人却不断往前靠近崖壁。 林谷禾惊恐地看着悬崖下的万丈深渊,不知何时,有一双手从他的腰上一路攀爬至他的胸膛,他的惊恐瞬间变成身体激烈的颤抖。 他想起来了,他刚刚把衣服扔下去了。 皮肤泛起的小颗粒似乎在响应陌生又熟悉的触碰,身体里发出痛快的喊叫,忽然,有两片轻盈的云覆盖在了他敏感的脖颈,他的脖颈在一片软绵中刺痛着。 林谷禾忍不住想,明明如此柔软的样貌为什么如此可恶呢。 云携着风,在耳边呼吸,在他的耳畔轻轻喟叹,如同悠扬的低吟。 那片肌肤成为他和云之间无言的交流,每一次的触碰都在林谷禾的身上激发一阵酥麻,仿佛在他的脖颈拉开了一场感官的交响曲。 林谷禾闭上眼,感受悬崖的风,还有云在脖颈上的轻舞,云自由自在,它跳上了林谷禾的耳垂,林谷禾也跟随他的动作微微颤抖,耳垂是他的秘密之境,他不明白它为何如此聪慧,接着身体一阵痉挛一样的颤抖…… 云终于开了口,我们一起吧。 林谷禾猛然意识到,这是域淙,他忍受着身体的颤抖,侧脸贴上了域淙的眼眸。 “啊!” 林谷禾醒了。 梦中黏腻的湿漉漉的衣衫紧贴在脊背上,他埋头憋着气,缝隙投进来的光,让他想到金色的身影,忽然有点分不清是否还在梦中。 他将湿漉漉的衣服用力一扯,衣服却像是匍匐在他脊背上的一片云,轻轻松松飘到了地上,他才想起他刚才趴着睡着了,没有穿衣服。 他盯着那件白色的浴袍看了很久,久到脑海里麻木得只剩空白,久到身下的潮湿从温热变得冰凉,又从冰凉变得温热。 恐惧后知后觉向他袭来,林谷禾猛地看向域淙的床,床上没有人,被子斜掉一半掉在地毯上,房间没有开灯,只有那道刺眼的光从窗外穿进来,将整个房间照出清晰却灰暗的轮廓。 厕所静悄悄地,隐藏在进门口。 域淙没在房间。 林谷禾松了一口气,躺了一会儿又倏地冲进厕所,他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视线从青红的胸膛扫过,又再次回到胸膛,他滞缓地将手放在云跳过的耳垂,长久的不发一语。 域淙出门了,给林谷禾发了微信说他打算在布拉格再待几天,林谷禾没有异议。 林谷禾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域淙。 不知道域淙注没注意到,因为他时常在林谷禾起床前出门,在他睡觉后才回酒店。 林谷禾有时候装睡,有时候装着装着睡了过去,只是有一次感觉背上传来丝丝凉意,他迷迷糊糊睁眼,好像看见了域淙站在他的床边。 他忘记自己是否有跟他说话,也不确定是不是在做梦。 出于内心的小九九,他既好奇域淙出门干嘛了,又无比因为域淙不再酒店而感到自在。 这几天,林谷禾几乎白天都会去老城的天文钟下,和不认识的游客一起仰望天文钟,一遍又一遍地看整点表演。 他在老城广场又听了两场交响乐演奏,只是域淙不在身边,他并知道他们演奏的音乐叫什么名字,指挥也并不会告诉观众他们演奏的是什么样的曲子。 观众们居然也默契的不问,沉静的听,音乐结束毫不吝啬的献出掌声。 他应了跟域淙说的那句话,他的故事里只有域淙一个人。 可他现在却对域淙故事里的另外一个人产生了好奇。 他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能想起与域淙有关的回忆,他头疼的走开,第二天又踏上原来的路。 这天,太阳格外晒,林谷禾在老城广场找了一个阴影的角落,刚好可以看到将整个天文钟装进眼里。 广场依旧熙熙攘攘,声音十分嘈杂,林谷禾接到了韩天的电话。 那天他急忙忙地切了电话,过后一直没有回复过来,林谷禾惯例给他发的消息,他偶尔回复一句,偶尔没有回复。 林谷禾也不在意,许多事情需要的是时间,虽然韩天有些反常,他还是决定再等等。 太阳晒得人口干舌燥,林谷禾接通电话,感觉整个人都有点恹恹地,他问韩天在干什么。 韩天的声音听起来也没了往日的活力,“操场上看月亮呢。你呢?” “广场上看太阳呢。”林谷禾说。 韩天没接,林谷禾也没说话,望着天文钟发呆。 过了一会儿,林谷禾问,“你给我打的是微信吧?”把手机拿起来看一眼,确认是微信又将手机放耳朵边,没说话。 小拇指不经意撩过耳垂,梦里的画面纷至沓来,林谷禾慌乱地打破沉默,猜一个命中率最高的理由,“怎么了?失恋了?” “反了。”韩天有气无力。 “什么反了?”林谷禾一头雾水。 “我可能要恋爱了。”韩天有点崩溃的说。 要恋爱还如此萎靡,的确非常反常,林谷禾一口气提起来,精神了一点,“你这次谈的对象比你大多少?超过十岁了?” “……” 对面没有传来声音,林谷禾又问,“不会可以当你妈了吧?” “……” 林谷禾吸了一口气,“别让阿姨知道,我怕她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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