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怀之闻声抬头:“是去哪个国家交换教学?” “不知道,听说是欧美国家,我猜美国和英国的几率大一些吧,毕竟这两个国家的经费能申请到最高,像西非那些国家虽然也有补助,但比这两个条件差很多,一般也没人愿意去。” 齐百川听出余怀之感兴趣,问:“您要报名吗?” “如果是欧美国家倒是可以考虑。”余怀之漫不经心,“其实说白了,交换教书这种事情就和留学生一样的,只不过换个环境,见识下彼此的教学方法有什么不同而已。” “我觉得可以试试。”齐百川说,“湖力大学您可是招牌,每年来报名的学子一大部分都是冲着您来的,要再去国外镀个金,回来更不用说,保准来咱们学校上学的学生更多。” 余怀之笑了笑,“那也未必。” “怎么未必呢,肯定这样啊。” “要公派出去,那也得看任职什么系。”余怀之说,“金融和计算机这两个属于大系,热门专业肯定比汉语言几率高,毕竟老外学中文的还是比较少。” “那倒也是。”齐百川说,“咱们这儿汉语言学是冠军专业,到了国外可就不一定了。” “说起这个。”余怀之问,“是哪来的传言说有别的学校要挖我走?” “啊?没有吧。”齐百川一头雾水,“您听谁胡说八道呢,谁不知道您余教授是湖力大学王炸教授,要真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儿,不用脑子想也是假的啊。” “那天我去请假,校领导说了这么一句。”余怀之蹙眉,“我不知道真的假的,但既然留言传出来,肯定就有一个源头。” 齐百川问了是哪个校领导,一听对方名字,脸上露出鄙夷神色:“哎哟,他那人最坏了,您可甭听他瞎说。前一年咱们外语专业的孙教授不就是这么被他挤兑走的?给人安个什么被外校挖走的罪名,孙教授气性高受不了这份污蔑,当场就辞职不干了,说一辈子不和这种人共事,当时闹得还挺大。” 余怀之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发生,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在学校从不拉帮结派,对哪位老师都和和气气。没想到就算躲着走,不惹麻烦,到头来还是遭人算计,被人给盯上了。 “您可别在意。”齐百川安慰余怀之,“也千万别和他那人一般见识。谁不知道他这个位置是怎么坐上来的?上头巴结现任校长,底下贬低各路教授,这就是个提起名字人人喊打的货,您要生他气,那才真是上了他的当了。” “不听你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些事。”余怀之长叹口气,觉得职场搞成这样真是不该。 “害,谁能想到呢?”齐百川说,“当初他们说他品行不正我还不信,三年前咱们学校举行春游,他让我策划这次活动。我把经费报告单往上一传,他当着我的面一律好好好,还夸我安排妥当,转头递交到上头却骂我铺张浪费不为学校着想,害我被校长怒骂一顿,还扣了半个月工资。” 齐百川想起就生气,“您不知道,我就是在心里头憋着自己不生气,要不然我早揍他了,妈的什么阴阳人,他该去当太监。” 余怀之拍拍齐百川肩膀,安慰一句都过去了,接水回房。 小洋人们都在房里陪Alexander说话聊天,还有人带来了飞行棋,大家一起玩。欢声笑语一下午,5点多齐百川带大家回去。 临走前每个同学都给Alexander送了礼物,希望他赶紧康复,早点回学校。 Alexander摆脱余怀之把同学们送走,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拆大家的礼物。 余怀之回来,就瞧见他正拿着一个鹿角发箍往头上戴。 被余怀之看到,Alexander还有点羞涩:“会不好看吗?这有点像小女孩戴的东西。” “怎么会。”余怀之走过去帮他把头发调整好,手指顺着Alexander的脸颊一直滑到下巴,然后轻轻挑了一下,“你是这么漂亮,毫无疑问,怎么样都好看的。” “我以为你会觉得这很pussy。”Alexander把发箍摘了下来,拿在手心把玩,“上一次在游乐场我们也带了一样的发箍。我觉得那个也很好看。” “都好看。”余怀之哄他开心,“像你这样的漂亮小孩什么样不好看,就算套个麻袋也是好看的。” “麻袋是什么?” 余怀之被Alexander问的语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两人正在病房聊天,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 “请进。”余怀之帮助Alexander把东西收起来,放在一边。 他以为是护士长或者医生来进来检查情况,结果却是余父,还有一位扮得体的女士。 对方一头发盘在露顶,大概是有些碎发,能闻到摩丝的香气,上面还专门贴了一片梅花形状的发饰,看上去倒是很有风韵,也很端庄。 “爸。”余怀之从床边起身,拿出来椅子,“怎么来了。” “你刘阿姨听说你的学生病了,特意煮了点汤过来给你们吃。”余父是医生,摸了摸Alexander额头,“完全退烧了,肺部炎症好一点没有?这两天没有头晕胸闷吧?” Alexander没有见过刘阿姨,也不知道余怀之的母亲在他很小就去世了。 还以为眼前这位阿姨是他的妈妈,坐的端端正正,像个小学生一样说:“谢谢阿姨,您辛苦了,您好。” 刘阿姨被这个小洋人儿逗的想笑,保温桶放在桌上,来时的紧张消失,跟余父说:“你看人家中文多好,你还说我听不懂人家讲话,这不是会说中文呀?” 余怀之看向余父,后者笑了笑,说来,中国上学肯定会说一些中国话,要不然那还学什么呢。 而后便躲过他的眼神,不再言语了。
第43章 43 余怀之没想到父亲会把伴侣带来,第一次见刘阿姨,确实有些尴尬。 他在人情往来上想的周到,就算头回见面,仍对刘阿姨挺礼貌。 搬了椅子给这位女士坐,又去打热水。 刘阿姨毕竟是长辈,余怀之都不排斥她,她自然是高兴的:“怀之啊,你别忙了。我把饭送过来就走,家里头还洗着衣服呢。你爸车今天限号,他又不愿意坐公交,就让我过来接;我想着白跑一趟也是跑,炖了点汤给你俩送过来,省的买医院饭菜了,毕竟没家里做的放心。” 她也是医生,虽然退休,仍风骨绰约,看不出是六十多岁的人,脸上皱眉也少,笑起来才寥寥几根。 余父说:“怀之,你刘阿姨炖的骨头汤最好喝,比外头饭店买的还好。你尝尝,别凉了再喝,伤胃。” 父亲和刘阿姨感情看上去确实不错,算得上相敬如宾。 余怀之劝不过,和Alexander一人一晚,喝了几口。 Alexander自然是高兴的,余怀之的父母没有讨厌他,还对他这样照顾。 他的一碗汤喝的干干净净,余怀之那晚却只喝了两口就放在桌上:“是很好喝。不过还是有些烫,我稍微凉一凉。” 高级病房原本挺宽敞,也不知为什么,那些小洋人来做客余怀之不觉得拥挤,刘阿姨和余父一来,反而让他觉得空气稀薄,有些难以喘气。 病房内安静下来,片刻,余家父子去沙发上坐着聊天,刘阿姨则是坐在床边,看Alexander喝汤,给他撕骨头上的肉吃,倒是和谐。 余怀之和父亲许多年没联系,原本还对老头有一丝愧疚,觉得自己是不是作为儿子太不孝顺了。 如今看见刘阿姨把父亲照料的这样好又隐隐放心,心中愧疚减缓不少。 男性总是这样心大,擅长自我弥补,又很难对自己如此高要求,善于捕捉他人错处,来融化成胶纸,堵住自己心中的审判天平倾斜。 仿佛别人的纰漏,就是他们自己道德上用来掩饰瑕疵的补充剂,可以让人原谅自我,把过去放下。 他和父亲聊天,目光却始终落在Alexander身上。 见他和刘阿姨相处的不错,还很开心,喝汤吃肉,对父亲的新伴侣又接受许多。 刘阿姨原本怕余怀之排斥自己打算送完饭菜就走。结果父子俩在后面聊天,Alexander也没有讨厌她,后半场她明显放开许多,不再像刚来时那么拘束。 七点多,余父叫刘阿姨:“咱们走吧。” “哎。”刘阿姨没收保温桶,对余怀之说,“本来还想叫你赶紧喝汤,你和你爸爸聊那么投入,我也没敢打扰。护士站应该有加热的东西,或者弄点儿热水,再把这汤温一温吧。” 余怀之点头,“您不用操心,我自己来就好。” 他想起余父的身体,又恭敬道:“刘阿姨,我爸爸劳烦您多费心照顾了。” “哎哟,应该的。”刘阿姨说,“我们俩都是医生,这一点你放心吧,他要出现问题,我肯定第一个抢救他,比医院救护车还快呢。” 一句话,几个人都逗笑了。 送老两口出去,Alexander掀开被子,也要下去。 “你身体还虚弱,别下床,躺着吧。”刘阿姨嘱咐他,“想吃什么让怀之给我打电话,阿姨做了给你送过来,都是好吃的。” Alexander还是穿上鞋子下来,和余怀之并肩,送他们俩:“谢谢阿姨,谢谢余主任。” 余父略一点头,见太太高兴,也没说什么,这么走了。 目送了两口进了电梯,余怀之脸上笑容收起来,拿起Alexander的手:“我去问问护士站明天还有没有液体,要是没有,把套管拆了吧,针头一直扎在肉里也会疼。” Alexander点点头,拉着他的大掌,一步一步走向护士站。 这个点大家都在吃饭,不少病人围着卖饭的两个阿姨花钱挑东西,走廊里意外的宽敞。 “你的妈妈真好。”Alexander想起来,小声说,“她做饭真好吃,和你一样,都是一级棒的。” 余怀之怔了怔,笑道:“那不是我妈妈。” “什么?”Alexander瞪大眼睛,“可是,她是你爸爸的太太呀,他们还那么亲密。” 他脑海中构想了一系列故事,莫名其妙想到自己身上,还以为余怀之的家庭也和他一样,刘阿姨相等于他的妈妈,也是余父的小三老婆,在家充当佣人的角色,不顺心就随便打骂,还让她干很多很多活计。 “不要乱想。”余怀之见他绿眼珠左右来回转,就知道Alexander从脑中一定酝酿出了一个故事。 笑着挽他的手,说,“满是我爸爸的第二任妻子。我母亲在我很小就去世了,脑出血。那时候我还不怎么记事,现在想想,真是过去太久了,我几乎忘了她长什么样子。” Alexander瞬间露出难过的表情:“怎么会这样?你比我还可怜。” “哪有可怜。”余怀之笑道,“没什么可怜的。天灾人祸,还有这些疾病是人无法控制的因素,虽然医疗水平发达,也不能阻止一些突发症状,这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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