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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可怜了？也是有一个令人惋惜的故事吗？” “我妈妈，”Alexander有点难以启齿，犹豫了很长时间，还对余怀之敞开心扉，“我妈妈是我爸爸的情人。当年她是Michael先生家的女仆，有一次喝醉了，和michael先生睡到了一起，然后就有了我。” 余怀之第一次听他讲关于母亲，难免惊讶，“原来是这样的。” “麦克先生生我妈妈的气，也不是因为怀了我，是因为她做了一件错误的事。”Alexander见过了余怀之的家长，作为交换，他也想告诉自己的家庭给他。 停了下来，他看着墙壁上粘贴的医生简介，对余怀之小声说：“我妈妈怀孕我和Laura太太怀孕他是同一天，我妈妈脑子进水了，因为我们同一天出生，竟然把我和他交换，还把他带回乡下，一直到八岁。” 余怀之方才还疑惑为什么michael要如此痛恨Alexander，一直重复他是“The fake one”，现在他明白了。 “所以，在八岁之前，没有人发现这件事，我就是michael家族的小少爷，受尽荣华。” Alexander张开手臂，脸上很威风，也很骄傲。 下一秒，他又撇嘴，胳膊垂了下去。 “后来越长越大，laura太太也越来越怀疑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他说，“后面的事情就是我妈妈和他被michael先生从乡下抓回来，她重新做了女仆，为Laura太太任打任骂，我也从小少爷变成了女仆的儿子，成了那个有罪者。” “让我说什么好。”余怀之抚摸Alexander的脸蛋，良久，还是叹气，“宝贝，你真是太让人怜爱了。” 从天堂到地狱，不过眨眼之间。 他甚至想象不到，小小的Alexander是如何亲眼见证自己从高高在上的小少爷变成所有人唾骂的“孽种”的。 做一天皇帝，当一辈子乞丐，已经足够残忍。 而这样巨大的落差却贯穿了Alexander 3/4的生命。 余怀之将他抱在怀里，搓了搓Alexander脸颊，看着他清澈的绿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第一次觉得这小孩真是漂亮的过分，命也是真的太苦。 回到病房，Alexander还有点饿。余怀之为他买了一份小米粥一份炒菜，把排骨汤重新热了热，又在病房里陪他吃了一些。 有些事总要坦白，余怀之吃的差不多，告诉Alexander：“昨天我和你爸爸吵了一架。” Alexander筷子一停，冲他点头：“我知道。我看见通话记录了。” “你看见了？”余怀之有些诧异，“那你也没问我你们都说的什么，我以为你不知道。” “我听见你讲英文，骂了他。”Alexander喝了一口排骨汤，对余怀之含糊不清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骂人，天知道太帅了，我简直被你迷的腿发软，心脏也开始发麻。” “骂人哪有什么帅的。”余怀之摇头，“我之前一直以为你说自己是赝品只是某种夸张手法，昨天接了他的电话，我才发现原来他一直是这么叫你的。这太让人生气了，我难免不跟他发火，我甚至想把他揪出来，狠狠给他两个大嘴巴。” 他的愤怒不是装出来的，甚至现在想起来还很生气。 怎么会有人如此忍心欺负一个小孩？同辈之间的欺凌算是霸凌，那长辈对小辈之间的侮辱谩骂难道就不是了吗？Alexander也是michael的儿子，他何罪之有，不过是母亲贪欲下的牺牲者，他哪有罪孽，他又知道什么。 余怀之后背一身的汗，“我简直难以想象你是怎么长起来的。我一直以为佐治亚洲是个开放而富饶的国家，没想到封建和打压哪里都有；但凡他们的人民热爱琼瑶文学，恐怕都要自己编造出‘孽种’‘野种’这种的词来戕害人了，真是罪过。” Alexander含着一小块馒头，问：“后面那个野种，是什么意思？” “……”余怀之真后悔跟他说这个，“你乖，你不学。” “为什么不学？”Alexander还要学，“如果这是很流行的词，还可以骂人，我也要学，这样等我回家就可以用来骂他们，而且这是我的语言优势，他们听不懂的。” 余怀之沉吟了三秒，还没来得及告诉他“野种”这个词不适合骂Michael，先被脑海中Alexander叉腰骂中国脏话的那个画面逗笑了：“噗嗤。” “你笑什么。”Alexander惊讶，“不会我是‘野种’吧？我骂我自己了？” “……” 余怀之瞬间笑不出来，看他只剩心疼，“你永远不是野种。你是由别人酝酿出的，属于我的宝贝，是在中国土地上滋被充分滋润，然后明媚盛开的一朵玫瑰花。” Alexander挺喜欢这个说法，点点头，吃炒芹菜和排骨汤，又开心了。 余怀之看着他大口吃饭，心酸难言。 一时间他竟分不清是上帝把Alexander送到他身边享福是对他更好，还是佛祖将这个小朋友运到自己身边，让他无痛当爹，更值得传为佳话。 他脑海中没有别的念头。看Alexander漂亮的面容和绿色眼睛、金色头发，只默默期盼剩下两个月走的慢一些，不要有任何差错。 分离痛苦啊。 而他此刻被填充了太多幸福，显然接受不了的。
第44章 44 住院一个星期，Alexander准时出院。 出院这天，余怀之特意为父亲要了一些在家能吃的药，大部分是处方，和外面卖的中成药不同，这些药能第一时间起到效果。 来的时候是坐救护车，回去的时候他们自驾。 Alexander看窗外的风景，车窗降下来，他两只手臂搭在上面，一路享受微风。 “树都绿了。”经过一个路口，Alexander对余怀之说，“夏天来到了。” “夏天真的来了。”余怀之笑道，“现在的气温已经是紫荆市全年最高的，你在医院还穿长袖，外面大家已经开始穿短袖了。不过生病刚痊愈，还是不要见风，再穿一个长袖再过渡到短袖吧。” Alexander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虽然只有短短七天，但这真是他觉得时间最漫长的一周。 车子回到玫瑰园，Alexander刚一下车就隔着栅栏瞧见了庭院中的美景。大片大片的洋桔梗还有各色郁金香盛放在里面，羽扇豆从左到右围成一群，最中间还有几只卡通的草球被修剪成迪士尼人物的形象，维妙维修，想当美丽。 Alexander几乎不敢相信，这还是原来那个光秃秃的庭院。 从前种满了玫瑰，他的记忆力就在玫瑰上，夏天闻闻香风是不错的，春天也可以欣赏花朵盛开。 现在余怀之真的把这里打造成了和游乐园一模一样的美景，而在众多植物之中，那一幢漂亮的二层白色小楼屹立在后面，和这些话相应相成，真的变成了童话里的城堡，里面住着公主和王子。 Alexander沿着小路慢慢往前走。他几乎不敢相信，短短一个星期，这里就变得这样漂亮。 “这里比种满玫瑰还要好看。”Alexander在一处停下来，“谢谢你，我真的好喜欢。” “不客气，应该做的。” 余怀之和他寒暄了一句，忍不住笑起来。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费心的为一个人布置过惊喜。看到Alexander高兴的表情，无疑，他的内心也是高兴的。 “钱总应该花到正确的位置，只留在银行卡里，无非就是一个数字，没有太大意义。”余怀之牵住Alexander的手掌，带他一起漫步花园，“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费心思打理过自己的花园，之前这里一直种玫瑰，因为那些花是我唯一擅长的种植对象。但从你来了之后，我发现这世上不仅有玫瑰，还有许多许多漂亮的花等待寻觅。” 曾经的一段恋情就代表了一种玫瑰，如今他开启新感情，自然要把这里更换成全新天地。 “我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的待遇，这真是太好了。”Alexander一边吹着暖洋洋的风，一边跟余怀之说，“在我很小的时候，也曾被所有人都重视过。因为那个时候他们把我当成michael先生的真正的儿子。后来我的身份被发现了，大家都觉得是我在弄虚作假，所以往后的很多年我都没办法再得到同样的快乐，还是有一点难过。” 他那时候只是一个小孩，怎么会明白，突然之间就有另外一个人来代替他的位置，还抢走了他所有的关心与重视。 也是长大之后听说了家里的这些事，才明白自己身上的罪责来源于何处，是那母亲的贪心，更是他自己无法选择的一种无心之过。 “可惜在这世上很多东西是弥补不了的，我们也没办法阻止。”Alexander深深抽一口气，“不过还好我很幸运还是遇见了你。证明老天爷是想让我幸福，和年纪没有关系。” 余怀之开玩笑，“你现在不信上帝，开始信老天爷了？” Alexander也开玩笑：“入乡随俗，来到中国，当然是这里的神更有用一些。” 余怀之这一个星期都陪着Alexander在医院住，他也不知道院子里完工进度，现在看来很明显那些工人是用了心的。毕竟一个星期内要做完卡通草球，还要将所有植物都按照设计图完全排列好，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最重要的是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庭院，而Alexander也在这里重新找到了被宠爱的感觉。 从没有哪一刻幸福两个字比现在更加的形象具体。 爱人在身边，庭院中有花，夏天来到了，树木青翠欲滴。 他握着Alexander的手，在四十一岁生日临近的时候，有幸一起和这个漂亮的宝贝度过夏日。 两人望着彼此，情愫浓厚。 在满池的郁金香和各类花朵中亲吻对方，中西合璧，佳偶天成。 余怀之摩挲着Alexander的嘴唇，鼻梁挨过他雪白的皮肤，轻声说：“我希望你在这一刻能找到像小时候那样的满足。我更想让你知道我很爱你，并非你的爸爸妈妈能为你做到这一切，我也可以。” “我当然知道你爱我。”Alexander长长呼吸，“我几乎要哭了。余怀之，你怎么这么好？我现在忍不住要跪下祈祷上帝能给我们两个一个永恒，因为我是，我是这样的爱你。” 余怀之揉揉他的脸，眸光万千温柔：“我何尝不是？同样的，我也非常爱你。” 正式进入夏天，紫荆市的气温一天比一天高，Alexander也终于脱掉长袖，穿上了短袖。 和他一起的那些外国女同学原本都穿短袖短裙，在看到中国女学生个个都捂得严实，并且涂很多防晒霜之后，大家也开始模仿。 一时间校园里到处都是捂得严严实实，像外星人一样的防晒衣小人，他们的帽子不摘下来，拉链不拉下去，谁都不知道防晒衣下是哪位同学。 Alexander最特立独行，他好像根本不怕被阳光晒，也希望自己能被晒的健康一点，不要像白雪公主。 余怀之每次下了课从办公室望出去，都能看见Alexander穿着白色短袖，白色短裤打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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