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咧嘴冲余怀之傻笑起来。
这个笑太突然,余怀之忍不住拿指节蹭了蹭Alexander的脸,问道:“输液不疼了?”
“还疼。”Alexander笑着笑着,突然抱住他。
余怀之以为这是他用来疏解疼痛感的小秘诀,没有推开Alexander,反而摸了摸他细软的头发。
“你出了很多汗。”应该是退烧药起了作用,Alexander额头上全都是汗液,头发也湿成一绺一绺的,看上去就像一只刚从水里捞上来的西高地,还有一点狼狈不堪的可爱。
结果Alexander抱着他的腰蹭了半天,偷偷摸摸跟余怀之说:“我看见你的爸爸了。我有点害怕他,他看上去很凶。”
余怀之愣了愣,嘴角勾起来:“是吗?那你和我的爸爸说话了吗?”
“我没有和你的爸爸说话。”Alexander一五一十告诉他,“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是他的儿媳妇,如果你还没告诉他,那会很尴尬的。”
“为什么尴尬?”
“因为我是个带把子的。”Alexander说,“你们中国人喜欢不带把子的儿媳妇,我不仅带把子,我还不是中国的人——至少长得不像。”
他不会说儿化音,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那些想法。
结果那认认真真的咬字发音把余怀之逗的够呛,笑了半晌,也没憋住。
Alexander不明所以:“你笑什么,难道不是吗?”
“有点是。”余怀之忍住,跟他说,“是谁教给你这么多有趣的说法,你要笑坏我了。”
“你笑坏了也给你输液。”Alexander竖起食指,在余怀之的手背下滑了一下,“就像这样,很疼很疼的。”
他原本被余怀之分散了注意力,现在说起这个,又觉得手很疼。
“太糟糕了。”Alexander惨兮兮地把两根筷子并在一起,往嘴里扒了红米饭,“为什么老外要侵略中国?我的祖先简直不是人,他们坏的掉渣,丢进榨汁机里都能出现500毫升的烂煤灰。”
“好端端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余怀之一手搂着他,怕Alexander坐不稳,掉下去。
“是不是因为我的祖先做了坏事,所以我才遭报应,输了这么疼的液体。”Alexander疼的饭菜都吃不下去,“那个Nurse简直要扎死我了,She tracked me twice.(她攻击我两次。)”
余怀之仔细拿起他的手看了看,发现除了这一只扎上吊针的手,另外一只手上也有一个针眼,大概是那个血管不好进,才换了只手。
“我待会去问问,如果明天还要扎针,下午我们就换一个套管,这样不用一直挨扎。”
“套管是什么?”
余怀之想了想,用英文给他解释一遍,Alexander又撇嘴:“我不能只吃药吗?为什么一定要扎我?我要成自慰了。”
他冒出这么一个词,还用这样认真的表情讲,把余怀之吓了一跳:“你要成什么?”
“拿针扎女人的那个电视剧。”Alexander边咀嚼饭菜,便说,“我是里面叫的最惨的那个。”
余怀之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紫薇。
“你这个发音真是……”他失笑,念了一遍这两个词,又觉得无奈,“别出去乱说,会闹笑话的。”
Alexander不会用这样的一次性筷子,余怀之索性点了一份猪骨汤,让他用勺子吃,顺便喝一点汤,避免缺水。
吃完饭他把床摇下去,Alexander继续睡觉。
余怀之在病房里待了一会,晒了晒太阳,去护士站询问了具体情况,这几天的安排用药什么的。
李护士长给病人换完药出来,叫住余怀之:“余教授,真是好长时间不见你了。现在怎么样?还在那儿教书呢?”
“是啊。”余怀之笑道,“李护士长,给你添麻烦了。”
“不要紧,”李护士长说,“你能来,余主任真是比谁都高兴。你挺长时间没和他联系了吧,这回回来可得好好陪陪他,余老这两年身体不是多好的,年前检查身体,还得了哮喘,得随身带药。不过还好啊,身边有刘阿姨照顾,我们也不用太担心了。”
余怀之一怔,“刘阿姨?”
“是啊。”李护士长见他惊讶,笑道,“余教授还没回家看过吧?你爸爸找了个老伴,两人在上海开会时认识的。刘阿姨是肿瘤科的主任,之前一直在上海的一家医院坐诊,后来退休了,觉得相隔两地不方便就专门搬过来照顾你爸爸,两人感情可好了呢。”
余怀之确实不知道这样的事,问李护士长:“多久了?”
“算一算,得有两年多。”你护士长看他是真的一无所知,意识到余父没跟儿子说,急忙哎呀一声捂住嘴,“余教授,你真不知道啊?余老没跟你说?”
不等余怀之开口,李护士长又尴尬起来:“你瞧瞧,我也是嘴快。我还以为你知道呢,真是不好意思了。”
家丑不可外扬,余怀之当年离开的真相只有余家人知道,大概是怕丢脸,余父也没跟这些医院同事说,就说余怀之工作忙,一直顾不得回来,他们也没怀疑。
这些人不知道余怀之喜欢男性,余怀之也不知道父亲两年前再婚。
算一算,确实他们太久没联系彼此,不知道是正常的。
只是在择偶这方面,他比父亲想开的很多。
人总要找一个伴侣结伴而行,无论对方什么身份,多大年纪。
他自己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表率,当然不可能限制父亲什么。
只是这么多年单身也是难为余父,本来医院的事就忙,他不想麻烦保姆,坚持这么多年不续弦,也足够对得起余母了。
“余教授,不管怎么样,一家人还是和和气气的最好,你说是吧?”李护士长跟余怀之说,“余老年纪也大了,人老多情,他又只有你一个儿子,你经常不回家能不想么?”
余怀之道理都懂,今日见了父亲一面,原本也是想往后多走动,没事就回家看看他什么的。
听李护士长一说父亲再婚,这个念头又模棱两可,觉得不常来往也好。
毕竟还有一个“刘阿姨”,他离家这么多年,难免老两口都会觉得不方便。
在护士站停了十来分钟,余怀之回到病房。
Alexander发烧好了很多,但还有一些炎症,时不时睡觉就会抽搐一下,倒无大碍。
余怀之知道他睡不好,陪护椅放在床边,大掌握着Alexander的手,亲吻他的额头,“睡吧宝贝,没关系,很快就好了。”
Alexander睡梦中好像听到他的声音,紧皱的眉头松开,也没有再抽搐。
生病是件痛苦的事,余怀之怕Alexander家里人打电话,特意把他的黑莓手机一同带了过来。
没想到下午四点多,他刚趴在床边想要眯一会,手机就嗡嗡响。
余怀之睁开眼睛,见Alexander睡得正香,不忍心叫醒他。
犹豫再三,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在水房停下来,他从窗户外眺望出去,接通电话。
原本想告知对方Alexander生病,不方便接电话,晚上再call back,他还没开口,那边就是一个中年男人劈头盖脸一顿怒骂,话里话外尽是脏词,大意指责Alexander胡闹,竟然胁迫他的儿子替他去中国留学,导致他被迫开车出走,现在找都找不到影子。
余怀之听的直皱眉,被对方骂完最后一个“Son of bitch”,沉声反击:“I don't care who you and your son are,Asher Didn't coerce Alexander,Your son asked for all of this.(我不管你和你儿子是谁,小A没有胁迫他,是他自己要求的。)”
Michael对着他又是一通爆发,这次连他一起骂,所有难听话全说出口,甚至连他喜欢的小朋友都一并称之为“the fake one”。
余怀之一直听Alexander讲自己是赝品,他还以为这是某种自嘲。
真的从michael先生嘴里听到这样一个没有任何掩饰的直译词,瞬间被惹怒,直接全英文开骂:“you such a scumbag idiotic,What are you thinking about?You are a piece of shit for hurting Asher in that!I'll tell you again. Why your son like your father control your son,not criticize him……(你真是个老混球,脑子进水,一团屎一样轻易伤害别人!我再告诉你一遍,管教好你的废柴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41章 41
Michael的电话从来都是为了羞辱Alexander。
第一次在余怀之这里吃瘪,听对方完全流畅的美音,他还以为遇到了哪个当地黑帮,最后硬是一声没吭,愤怒地挂了电话。
余怀之愤怒至极,隔着十万八千里都想把michael脑子掏出来,看看他是不是喝了一顿核废水才如此杀千刀。
他脾气一向很好,被惹怒到全英文开麦还是第一次。
骂完,半晌冷静下来,余怀之想起病房里的小朋友,又一次撑住膝盖,慢慢喘了口气。
什么身份都好,此刻余怀之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留住Alexander,让他不用再回去当什么所谓的赝品,这样惨无人道的被人辱骂。
这些想法虽然有些不好操作,也很荒谬。
下一秒他掏出手机,还是在上面搜了几行字,譬如“如何让外国人永远留在中国”“怎样拿到中国绿卡”……到后面他气昏了头,竟然还把Alexander当成小朋友,开始搜索如何和陌生人争夺抚养权。
出现的结果当然不让人满意。
余怀之哪能想到这件事这么复杂。原本只是Alexander在中国待六个月之后就回去,他们的交集也会因此结束。现在他却受不了,根本不想让这个小孩再回去受苦,一想到Alexander回去后每天都要背michael先生指着鼻子如此辱骂,还口口声声骂他是the fake one,他简直要气死了。
在水房呆了片刻,余怀之定下心神,回去病房。
Alexander已经醒来。或许是刚才听见了他骂人的声音,他坐在病床上,目光有些不安地看向余怀之。
等他走进来,才问:“你在和谁通话?”
余怀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等Alexander眼神中的不安退去片刻,才郑重其事地问他:“你想回去吗?”
Alexander以为他说的是大学,点点头:“我当然要回去,不回去怎么可以,我还要学习中国的文化。”
“不,”余怀之打断他,耐心已经耗费的差不多,马上就要炸掉了,“你还想回到佐治亚州吗,回到那个当所谓赝品的家。”
Alexander低下头,这一次明显多了些许抗拒。
“你不想回去对吧?”余怀之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个小朋友说他想回去,那这件事还真难办。
现在他采取到当事人的意见,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让Alexander留下来,留在他身边,哪里也不走。
“天知道我都快疯了。”余怀之实在难捱,捧住Alexander的脸,在他嘴唇上深深的索取一番,自己都快呼吸不过来,才红着一张脸,有些愤怒地说,“他怎么能这样对你?怎么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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