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现实告诉他,他真的不是一个适合制造惊喜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我?”赵言卿都要哭了。 孟书灯被他问得更难堪了,把脸转向一旁,久久没有说话。 赵言卿看着他的表情,再次冒出了那个可怕的猜测,问:“你找过我,你看到了什么?” 孟书灯避着他的视线,看着地板眨了眨眼。 他当年去了洛城之后,想办法找到了赵言卿的住址,去楼下等他。 那天下着大雪,洛城深夜的大街很冷,他一直等到凌晨一点多。 他当时是怀揣着和赵言卿结束异国恋的心情去找他的,可是看到赵言卿搂着别人上楼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弄错了。 他以为的初恋,早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结束了。 孟书灯在街对面的角落,看着路灯下的男女,身后的一大团黑暗几乎将他吞噬。 光和影子的界限是那么分明,孟书灯站在暗处,从此就一直沉默了下去。 后来他和父母通电话,母亲问他是不是和男朋友见到面了。 孟书灯在深夜飘雪的电话亭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妈妈,他好像已经不喜欢我了…” 时间又往后过了好几年,那天跟何墨他们一起吃饭,他在包厢外听到他们的谈话才知道,原来赵言卿当初追他只是因为和别人打赌。 所以当时对妈妈说的那句话也说错了,不是已经不喜欢了,是从来没有喜欢过。 可是已经说错的话,也没有什么必要去修正。会错的意,也没有必要让人知道了。 赵言卿看着他,心脏被恐惧攥紧。孟书灯当年看到了什么其实很好猜,只是他一直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罢了。 他张了张嘴,吐出一声痛极了的叹息。他想解释,却发现没什么可解释的。 因为孟书灯看到的不是误会,是事实。 而孟书灯依旧一言不发,他在等赵言卿的嘲笑和讽刺。 那种感觉它又来了。 完全想不明白的,难过、无措、紧张到自我厌弃,自我否定的感觉。 赵言卿说何墨觉得他好上手,想弄来玩玩,这其实应该也是赵言卿自己的想法吧。 那年孟书灯也才十八岁,面对一个同性的追求,从开始的诧异到逐渐沦陷,再到认真思考后决定答应。 赵言卿根本不知道,青春期的孟书灯经过了怎么样的纠结,和多少个辗转难眠的黑夜才做出了那个慎重的决定。 而赵言卿只是觉得他好上手。 如果当初答应他的追求是好上手,那自己追他追到国外的事,又会被他怎么形容呢?会被他用怎样嘲笑讥讽的语气说出口? 空气沉默了片刻,赵言卿又问:“那时候你奶奶生病,为什么不告诉我?” 孟书灯眼眶闪了闪,一言不发。 “为什么不告诉我?”赵言卿又问了一遍。 赵言卿的追问勾起了孟书灯最不想触碰的记忆,他突然就生气了:“你不是说我便宜吗?难道我奶奶生病了,就能让我变得贵起来吗?” 话一落地,空气中的那种滞重感觉更明显了。 是啊,孟书灯不告诉他关于奶奶的事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从孟书灯的视角来看,事情又是什么样的呢?在他眼里,赵言卿就是一个花心、薄幸、恶劣的混蛋。 他还能说什么?他还敢说什么? 赵言卿的长相就跟人一种信不过的感觉,太浪了。以前还有青春稚气来削弱这种浪荡感,成年之后,稚气褪去,气质里的轻佻和放荡便显露出来。 有时候赵言卿照镜子,自己看着都会深觉无力。他忍不住也会想,可能他真的和父母一样,身上流着薄情又淫.乱的血。 而此时赵言卿看着孟书灯,眼神丝一样稠粘,他急于告诉孟书灯很多事。想告诉他自己的歉意,自己的病,自己这两年的转变。 他想说我已经改好了,现在看到你,我更是好得不得了了。 汹涌的倾诉欲挤在喉咙里,争先恐后地想出来,却卡死在那里。最终只蹦出一句:“是我先说的。” 孟书灯本来靠在墙上微侧着身,听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疑惑地看向他。 赵言卿的眼睛像幽深的湖水,他看着孟书灯,说:“是我先说我喜欢你的。” “我们从头开始吧。孟书灯,你把这几年忘掉吧,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我真的会好好对你的。 赵言卿的眼皮薄,眼尾又轻微上挑,再加上他的气质,就导致他看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充满了性暗示。可此时这双眼睛看着孟书灯,目光澄澈明亮,有股说不上的认真劲儿。 孟书灯则一脸诧异地看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满脸的不信任。他甚至在用神情告诉赵言卿,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荒谬。 赵言卿看懂了他眼里的情绪,心也一点点坠落,陷入黑稠的苦水中。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永远不可能让人觉得诚恳的人,于是改变策略,加了筹码。他声音平静,像一艘船沉入海底:“我给你钱,多少都行。” 他像一个被迷了心窍,散尽家财只为买孟书灯一夜春宵的穷光蛋。 忠诚、信任、形象,他什么都没有,只剩钱了。赵言卿从小到大就知道钱是个好东西,因为他只享过钱的好处,没有吃过钱的苦。 他习惯了用钱买爱情的“赝品”,却不知道钱也只能买到赝品。 那种顺服、讨好看起来太像爱情,可是不管它把外衣做得多么相似,不是就是不是。 孟书灯听了他的话,嘴唇紧抿,绷直了嘴角。他没想到时至今日,自己在赵言卿的眼里仍然只是一个可以“交易”的对象。 就算他把钱都还了,可自己在他眼里的形象好像也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和赵言卿上床拿他的钱,是孟书灯人生中做过最耻辱的事。这件事很长一段时间里就像一个巨大的石碑,他走到哪都要背在身上,压得他喘不了气。 赵言卿一点都没变,他还是那个赵言卿,最知道怎么羞辱孟书灯。 早晨浅淡的光圈透过纱窗落地,孟书灯在交织重叠的光影中看着他,说:“赵言卿,我有女朋友了。” 室内突然安静到仿佛没有呼吸。 赵言卿怔在那,半晌后才嘴唇微微发颤地问:“有女朋友了什么意思?” 这句话一点都不难理解,只是他从心底里排斥这个信息,便如大脑宕机一样反应不过来。 孟书灯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我有女朋友了。” 我在和别人交往了,我不喜欢你了,我喜欢别人了。
第37章 他们要一起出差啦 赵言卿离开后,孟书灯花了一会儿时间平复好心情,然后就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孟书灯曾经也有很优渥的家庭,这种优渥并不是体现在财富,而是在感情和情绪上。他的父母温柔开明,富有情调,家庭氛围极好。收入虽然只是中等水平,但也衣食无忧。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那种被教养得很好的小孩儿,生活环境干净清白,连邻居都和善可亲。 孟书灯像是在毛绒线织成的网兜里晃悠着,听着摇篮曲长大的,一切都柔软又温暖。 顺利平坦的处境,和谐温馨的家庭氛围造就了他稍显天真的性格。他有不高不低的正常自尊心,个性不激进亦不软弱,就连身上的好品质也全都恰到好处。 赵言卿算是他人生中遇到的第一道挫折,似乎在那之后,噩运就开始接踵而至。 先是他大四那年父母车祸过世,紧接着奶奶又查出绝症。为了给奶奶治病,花光了父母的保险金和赔偿金后,又卖掉了他出生长大装满了温情回忆的房子。 家庭是滋养孟书灯灵魂的土壤,接连不断的祸事让他像一株被从温室里连根拔起的植物,扔在太阳下暴晒。 他很艰难地挺过了那段时间,整个人也像被剥了一层皮。 那个时候重新遇见赵言卿,他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因为奶奶也确实是因为他的钱,才多活了那两年。 他去找赵言卿借钱的那个雨夜,其实是他已经被逼到绝境了。跟喜欢的人借钱本来就是一件很难堪的事,他一路上都在思考怎么开口。 他甚至在心里掂量,那场短暂的恋爱的情分足不足够赵言卿对他发善心,他为此感到羞耻。 那天他躺在赵言卿身下,每一次呼吸都在演示什么叫苟延残喘。雨水的味道无孔不入,那夜之后,潮湿就伴随了他许多年。 当时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被开膛破肚的鱼,神志不清的时候,他问赵言卿:“我会死吗?” 实际上,孟书灯也确实死在了那个雨夜。 他不明白为什么赵言卿那天突然对他产生了兴趣。因为他回忆那天的自己,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看起来应该是丑陋又奇怪的。 后来他慢慢发现,原来自己的难堪寓家vip和狼狈会让赵言卿愉悦。 他不喜欢这样。 但是情绪和食物总要自己消化,他除了默默忍受那些恶意,也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 因为他不太懂,那些是不是也属于“交易”的一部分。 孟书灯的家人很爱他,觉得他做什么都好。他小时候有一段时间调皮多动,学习成绩不好,妈妈就说她最喜欢活泼的小孩儿。 后来他过了那个阶段,心渐渐沉静下来,成绩慢慢一点点上去了。妈妈就说她最喜欢一直进步的小孩儿。 孟书灯挑食,妈妈就说她喜欢瘦瘦的小孩儿。 孟书灯近视,妈妈就说她喜欢戴眼镜的小孩儿。 总之,从小到大,孟书灯一直都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小孩儿。就连他当时答应了赵言卿之后,跟家里人出柜,他们也只说你快乐就好。 唯独在赵言面前,孟书灯需要面对汹涌如潮的挑剔。自卑犹如藤蔓,缠绕着他,而他束手无策。 其实一个人的性格就是家庭的投射,和谐的家庭环境容易教养出情绪稳定的人。 因为人的性格底色是在大脑发育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当他的认知系统从小感受到的就是家庭成员的之间传导出的诚信、和善、稳定时,那他的大脑基本不会发育出“警惕”这一情绪,甚至不认识欺骗是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孟书灯那么好骗,为什么那么容易就全心投入的原因。 但是后来的经历,让他的警惕性成倍猛涨,而且矛头明确,直指赵言卿。 他只要面对赵言卿,就没办法做到体面。 孟书灯再见赵言卿是几天后,庄清河这天正好也在公司。他们忙完就乘电梯下楼离开,下到言商的楼层时,电梯门打开,赵言卿就站在外面。 赵言卿看到电梯里的两人先是一愣,然后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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