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僭越晃晃悠悠地靠着沙发背坐下,笑问:“烫嘴吗?” 话音刚落,庄清河已经抄起桌上的金属餐盘,扇耳光似的狠狠扇到许僭越脸上,带出的风把旁边的窗帘都吹动了。 许僭越被扇得弯下了腰,用左手捂着半张脸,半天没说话。 “抱歉。” 大概半分钟后,许僭越抬起头,放下手露出被扇红了的脸:“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庄清河瞪着他,一言不发。他冷着一张脸,犹如腊梅挂雪,整个人透着一种唇红齿白的艳丽和孤寒。 许僭越表情看起来很诚恳,甚至很深情,他说:“我等我的爱人自己情愿。” 一直到了吃饭的时候,庄清河都没给许僭越一个好脸。 晚餐很丰富,战乱造成的物资匮乏在许僭越的餐桌上一点都看不出来,甚至还有甜点和海鲜。 许僭越给庄清河夹了一只虾,庄清河头也不抬,用筷子把虾拨到一旁不理会,继续吃自己的。 许僭越见状,放下筷子亲手给庄清河剥虾壳,说:“你不会剥?” 庄清河抬起头,看着他:“以前都是小昆给我剥的。” 当年他刚把邓昆从地下拳场赎出来的时候,邓昆退化得连筷子都不会用了。 吃虾的时候整只嚼就算了,庄清河就当他补钙了。结果吃螃蟹的时候,他也是直接把蟹腿蟹钳放在嘴里带壳嚼。 当时庄清河连忙把他拦下来,用剪子给他剪蟹腿剥蟹肉,说:“你这么吃螃蟹,螃蟹都要笑话你的。” 后来邓昆学会剥壳,重新开始用筷子,两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都是邓昆给庄清河剥虾剥蟹。 许僭越笑意凝在脸上,剥虾的手也顿住了。 短暂的静默之后,他把虾放回碗里,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拿起桌上的餐刀对准自己的腹部,又拽着庄清河的手,让他握住餐刀的把手,轻声问:“要捅几刀才能消气?” 庄清河和他视线对视,一言不发。 许僭越吐了口气,拽着他的手,毫不迟疑地朝自己刺了过来,刀刃没入肉中,庄清河这才回神似的猛地把餐刀抽了出来。 许僭越捂住正在流血的腹部,对自己的伤毫不在意:“高兴点了吗?” 他知道庄清河因为邓昆的事心里不痛快,自己免不了要这样被他时不时刺一下。 庄清河丢开沾了血的餐刀,没说话。 饭是没有继续吃了,过了没多久,青可被许僭越的手下带了过来。 青可拎着药箱进来,看到庄清河的时候愣了一下,接着就撇开脸,蹲到许僭越面前,撩起他的衣服给他处理伤口。 青可手法熟练,清创后上药包扎,很快就把伤口处理好了。 这时,又有一个人进来在许僭越耳边说了句什么。许僭越听完之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那人出去之后,许僭越站起来,在屋内环视了一周,说:“你们之中有人背叛了我。” 庄清河心里忍不住一颤,看向许僭越。 许僭越也正在看他。 空气里绷着一根弦,没有一个人说话,死神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 许僭越走到庄清河面前俯身,在庄清河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他的气息温热,却让人感觉浑身冰冷,随之忍不住产生一系列和死亡相关的联想。 庄清河浑身僵直,耳边似乎能听到尖鸣,冷汗瀑然而下。 死亡之吻! . ---- 应该可以恢复日更了,谢谢大家。 来点小海星吧^ω^
第109章 请赐福于他 我们度尽的年岁,好像一声叹息。 ---《圣经》 许僭越看着庄清河,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庄清河在令人窒息的惊惧中保持着表面的镇定,片刻后,他问:“什么意思?” 许僭越看了他一会儿,笑道:“你好紧张。” 说完指了指头顶。 庄清河顺着看上去,发现自己头顶挂着一串槲寄生。 “清河,圣诞节快乐。”许僭越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庄清河才意识到今天是圣诞节。 “在槲寄生下,可以亲吻任何人,不能拒绝。”许僭越说着,再次俯身去亲吻庄清河的嘴。 庄清河还未从惊惧中抽离出来,像个木偶似的一动不动。 许僭越揉着他的背,感受到怀里人的僵硬,嘴唇只是贴了贴就停下了,然后他站直看着庄清河,问:“吓到你了?” “确实是有人出卖了我。”许僭越示意他看窗外,说:“但是外面下雪了。” 庄清河转头向外看去,果然飘起了雪。山顶的气温本来就低,这场雪来的还算迟的。 许僭越理所当然道:“比起处决叛徒,当然是在初雪降临时吻你更重要。” 庄清河眨了眨眼,僵直的手指直到这个时候才开始恢复知觉。 “我先失陪一下。”许僭越放开庄清河,越过他朝外走去,经过其中一人的时候,他手指点了点说:“你跟我出来。” 那人的精神顿时就散了,像是骨头被人瞬间抽走,战战兢兢地跟着许僭越出去了。 不多时,外面响起一声枪响。 来这里不到六个小时,许僭越已经杀了两个人。 夜色越来越深,人都走了,只剩下庄清河一个人,他喝了酒突然感觉很疲乏。 然后想起,许僭越还没有来得及给他安顿休息的房间,于是起身往外走去找许僭越,顺便熟悉一下这个房子里的环境和路线。 推开门,山顶的寒风刺骨地冷,吹得庄清河打了个冷颤。 大雪敝山的情景很壮观,庄清河向庭院中走去,隐隐听到门廊后传来许僭越的声音。 他朝那个方向走去,一转弯就看到许僭越正和一个人说话。两人听见庄清河过来的声音,转脸齐齐朝他看了过来。 不知为何,庄清河感觉许僭越的表情有些无奈。 但是他的注意力全被另一个人吸引走了,其实那很难算是一个人了,说是怪物更确切。 站在许僭越旁边的那个人,他的头皮乃至整张脸的三分之二都被烧伤了,而且那烧伤很新,颜色还很红。烧伤的皮肤发红,皱缩,还有令人作呕的血泡,和完好处白嫩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其中一只眼睛也被烧毁了,就像一个奇形怪状的窟窿。 可是庄清河还是通过他的身形,和完好的小半张脸认出了他。 是林听。 庄清河蹙眉看着他,隐隐觉得这情景不对。 因为在庄清河的意识中,根本就不存在林听还活着的可能。 以他对许僭越的了解,如果手下没有完成任务,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林听为什么还活着? 庄清河看着面目全非的林听,想到那夜在松林,许僭越说他让林听去宋明山那里,是为了找宋明山的把柄。 如果这是真的,那林听显然是没有完成任务的,所以他为什么还能活着? 庄清河心里的疑惑和惊惧不分伯仲地往上涌,开始反推。 林听还活着,说明他完成了任务。 可是他除了杀了邓昆,明明什么都没做。 他完成了任务。 他的任务是什么? 庄清河脑中一闪,突然就明白了,许僭越给林听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是要小昆死!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把小昆引到宋明山家里杀? 小昆和林听可以打得不相上下,之所以失手,是因为太在意那本圣经,他想替自己掩盖住这个秘密,所以才会一时不慎被林听找到疏漏。 可是他们怎么能提前知道,小昆肯定会拼死保护保险柜里的东西? 除非…… 许僭越早就知道那本圣经的存在。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宋明山的线人,知道他们这么多年一直依靠那本圣经编制出的密码传信! 庄清河想到这一层,猛地看向许僭越。 许僭越正含笑看着他,微微歪头道:“看来你发现了啊。” 大雪扑扑簌簌,庄清河看着许僭越,有种噩梦成真的感觉。 让人欲呕的恐惧直冲喉头,寒意瞬间蔓延全身,庄清河整个人都陷入冰冷的死亡阴影中去了。 许僭越说:“清河,你这些年藏得好深啊。” ----- 南州也下雪了,病房的窗帘外映着明明暗暗的雪影,商珉弦躺在病床上,眉头紧蹙,睡得很不安稳。 他梦到了庄清河别样的一生,庄清河安安稳稳顺顺利利地长大。 天昏昏沉沉的,看起来不像白天,也不像黑夜。庄清河从一片虚空中走了过来,他看不出具体岁数,但是大约不到二十。 他像从原始中走来的,看起来自由、健康,并且无懈可击。 好像被世界善待着长大的。 庄清河穿着一身干净考究的衣服,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家里富了好几代没吃过苦的公子哥。他的底色是清澈透明的,一眼能看到底。 商珉弦直接就上前抱住了他。 庄清河推了推他,问:“你干什么呀?” 商珉弦不说话。 庄清河无奈道:“你见人就抱吗?” “我只抱你。” “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很想被抱。” 庄清河惊讶地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我都不认识你。” “会认识的。”商珉弦把他抱得又紧了一点,声音哽咽、颤抖:“会认识的,庄清河,我会很爱你,我要把你捧到天上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庄清河困惑地眨眨眼,因他语气中浓得化不开的深情而失语。 商珉弦突然真的哭了起来,他压着庄清河往后倒去,身后虚无的黑暗突然变成海。他们一起砸向海面,被柔波托举着并没有沉下去。 商珉弦不说话,把脸埋在他的颈窝。 庄清河很无奈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背:“你别哭了。” “庄清河。”商珉弦亲了亲他的眼皮,哭着问:“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给你。” 身下的人用一种无比纯洁的目光看着他,眨了眨眼问:“要什么都可以吗?” “嗯,都可以。” 庄清河举起手,给他看自己手上的镣铐,问:“那你能帮我把这个解开吗?” 他说话的时候,身上华美考究的衣服也变了,褴褛、破损,沾满了血。 商珉弦望着那沉甸甸的锁链,用尽一切力气想把它解开,他掰得手指鲜血淋漓都打不开。 突然一个清稚的声音传来“别动,好疼。” 商珉弦再一看,到铁链里的皓白手腕变成一截细幼的脖子。 庄清河又小了几岁,大概十四岁,他抬起头,用阴郁的眼神看着商珉弦,很冷静地说:“这个链子解不开的,你别费劲了。” 商珉弦问:“那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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