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就没再坐过这班短途高铁了,因为没再回过老家,不过那张高铁票被他保存至今。 一路舟车劳顿后,终于到了目的地。这座村庄现在已经开发得还算完整,许多老旧民房都拆了改成民宿,危楼也都修缮重建。当地居民之前主要靠林业和渔业为生,现在旅游经济起来了,收入来源又多了一条,居民的日子也越过越好了。当初不少没舍得动迁出去的人,现在混得都还不错,开开小店,赚赚小钱。 不远处来了个戴着斗笠的中年男人,来人一副渔民打扮,皮肤被晒得黝黑,穿着破旧的过膝裤和无袖衫,脸上有条汗道子。 贺川介绍道:“这是陈叔,这两天咱们住他家。” “陈叔好。”江汀嘴甜地喊,“打扰您啦!” 陈叔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笑着问好:“打什么扰,小贺给钱了。” 江汀大惊:“你哪来的钱?” 贺川撇开眼,谎撒得心虚但理直气壮:“你爸妈给的。” 江汀当真了:“噢。” 江汀在茗村要待五天,村子不大,五天怎么着都能逛完了。贺川没把他们行程排得太满,白天去码头赶赶海吃吃海鲜,中午去农家乐吃口降火的蔬菜,晚上再去地里摘几个西瓜,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村庄到处都是浓郁的蓝色,极少有高楼,紫外线很强,江汀第三天就已经被晒出分层了。他光着膀子在陈叔院子里冲澡,这边没那么多讲究,穿个裤衩在大盆里拿井水就能冲。 “哥,你看我后边儿是不是红了?”江汀没羞没臊地朝屋里喊。 院里没别人,就贺川,江汀根本不把他当外人。贺川阴着脸出来,扔给他一块毛巾,“遮上。” “啊?”江汀就不明白了,小时候又不是没看过,怎么这会倒害羞了。 “进屋,我去买晒伤膏。”贺川只扫了一眼少年的身体,喉结不自然地滚了滚,很快挪开眼神。 江汀说:“不用吧。” 贺川说:“都红了还不用。” 贺川扭头就走,江汀只得自己擦干净身体回屋里呆着。回去之后才琢磨过味儿来——贺川不是说遮上不看吗,这不还是看了? 作者有话说: 在小江不知道的角落,小贺的脸已经熟成了冬天的柿子
第35章 P-哥,你辛苦了 当地超市不多,晒伤膏更是难买,江汀等了半个小时还没见人,倒是陈叔先回来做饭了。江汀溜到厨房,给陈叔打下手。小江同学嘴甜又勤快,最讨长辈喜欢了,陈叔一个劲儿夸他:“嘴可真甜,比小贺招人稀罕。” 江汀来了兴趣:“叔,我哥小时候长啥样啊?” “小时候啊,比现在话多点儿,但也没你能聊。”陈叔说着,沉重地摇摇头,“这孩子,命苦。” 江汀从没听过贺川去平安里之前的故事,听陈叔慢慢展开时,仿佛置身其中,跟着心都揪到了一起。 原来,当地的拆迁政策有两条可选,一个是在原区域内分跟原面积相当的房子;一个是按人口确定面积,去城里分安置房,差得多的部分就补贴安置款。贺川知道老家亲人都安土重迁,所以死活不愿意把宅基地拆干净去城里,但贺光算下来觉得去城里既能拿钱又能拿房,划算,于是瞒着一家人把安置合同给签了。 那块宅基地是贺川爷爷留给贺川他爸的,照理说怎么样都不可能由贺光去签字,但奈何贺川父母双亡,贺光就成了他血缘最近的亲人。 “当时贺光要把这儿的宅基地换了,去城里住安置房,还不肯带上小川。当时贺川父母的头七还没过完,他那么点大一小孩,在灵堂上拦着贺光,不让走。小孩跟贺光一大老爷们儿斗,哪斗得过?而且我们这种小地方,又不比城里规矩,贺光要真失了心占着房子,那这房子就是他的,谁也说不清。最后还是由贺光去了。” 江汀听得心脏一抽一抽的:“啊?那小川哥怎么办?” 陈叔正炒着菜,往里扔两勺盐,叹口气说:“这孩子倔啊,非说房子是自己爸妈留下来的念想,他得攥着。贺光本来都没打算带他去城里,他冲到大马路上拦人家汽车,车不停,他就站在车轱辘前面挡着,被撞到了还起来接着拦,后来连镇上的警察都惊动了,乌泱泱一帮人围在路上,问怎么回事。 “贺光也要点脸,毕竟在场各位都沾亲带故的,就把这孩子带上了,说什么,‘替贺川收着产证,是怕他被人骗,想带他去城里读书’之类的。”陈叔说到这,已经不忍心再往下,无奈道,“希望他说话算话吧。” 江汀气得发抖,重重放下装菜的盘子,“他能算话就有鬼了!” 江汀怎么会忘记,贺川去平安里不到一年后就受到虐待,经常放学回家吃不到热饭,甚至还差点被送去福利院给没出生的孩子挪屋。 江汀越想越气,脸皱成一个小苦瓜。陈叔见了,安慰他说:“还好,现在小川全乎长大了。” 江汀瞥到墙上挂着的奖状跟照片,问:“这是他爸爸吗?” “对,贺光他爸是我们这儿的老师,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回来教书来了,说这儿的孩子不能没书念。”陈叔说着动容极了,放下锅铲掩面,“多好的人呐,怎么就……” 江汀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问:“贺叔叔他们……怎么了?” 陈叔扶着灶台,缓缓坐下,叹息道:“出海,救人,淹死了。” 灶台的烟呛人得很,江汀端盘走出来时,眼圈都红了。 贺川晚饭点回来,看到他这副模样,不解道:“谁欺负你了。” “没,做饭呛灰。”江汀揉揉眼,把老青花纹样的大盘放残缺的红木桌上。 贺川满脸不信:“你还会做饭了?” 江汀踹他,“吃你的吧!” 晚上贺川给江汀抹凉膏,特意拿根扁棍在抹,没用手碰,一抹完就让江汀赶紧把衣服穿上。 江汀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满脑子想的还是下午陈叔说的话。转头看看,贺川正给自己收拾行李。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经历那些呢? 江汀想想都难受,开口邀请道:“哥,今天咱俩一屋睡呗?” 贺川一愣,随后皱起眉,“少事儿。” “不是,你就……过来呗……”江汀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提议不合理,声音越来越小,解释道,“我就是想给你贴一贴。” 贺川一头雾水:“什么乱七八糟的。睡你的觉。” 能被三言两语劝退就不叫江大胆了,入夜后,他偷偷溜到贺川的屋子,钻进被子里。 贺川的肌肉明显绷紧了,连声音都是哑的:“你干什么。” “不干嘛,就贴一下。”江汀轻轻掀起贺川的衣服,用自己的手臂紧贴着他腰,还到处蹭着,“我知道你喜欢被我贴着的。” 贺川的呼吸越来越沉,心跳也快到吓人。就在他准备把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拎走时,江汀忽然拍拍他的背,像哄小孩入睡那样轻轻哄道:“小川哥,辛苦啦。” 少年人的动作清澈而坦荡,不带一丝清色意味,以至于贺川对自己过激的反应非常内疚,只好随他去,不再做此地无银的反抗。 江汀就这么抱着贺川,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江汀就醒了。 来茗村这么些天,这是他头一回比贺川起得还早,蹑手蹑脚地下床翻行李箱。 贺川睡眠浅,被他吵醒后不悦地问:“找啥?” “我……”江汀根本不想承认,自己昨晚梦到他了,更不敢承认此刻的小小江发生了什么,“没、没找啥。” 贺川不信,坐起身,朝他扬扬下巴,“手里拿的啥。” 江汀脸都快红透了,飞速说了句“不关你事”,逃也似的跑到院子里,以最快的速度把手里藏着的东西给洗了。洗完还不好意思晾外边儿,只能攥在手里,回自己房间晾。等再回贺川屋时,对方正坐在床边,冷脸不说话。 “那个,我就出去晾了个衣服。”江汀说。 贺川问:“衣服昨天我不是都帮你洗过了吗,还洗什么?” 贺川说话间,看到外面晾着的内衣,什么都明白了,一下子拉下脸,冷着声音说:“梦着啥了。” 江汀吓得声都变了:“哪哪哪有!” 这反应等于坐实了贺川的猜测,当哥的带着一股无名火,问他:“昨天睡前在跟谁聊天?” 江汀才不肯承认,信口道:“师姐。” “哪个师姐。” “舞蹈学院的,我跟她取经。” “然后就梦着她了?” 贺川偏爱哪壶不开提哪壶,江汀羞得都不想说话,愤愤道:“哎呀都说了没有!” 正恼着,见贺川大腿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江汀立刻反问:“你还说我呢,我都没问你!大早上就盖这么严实,藏什么呢?你不热?” 贺川把被子往髋骨以上又拉了拉,遮住清早正抬着头的部位,嘴硬道:“不热。” 作者有话说: 谁来帮我给他们把嘴撬开粘一起
第36章 P-不听话就不听话吧 俩孩子又闹不愉快了,不过也没闹太久,毕竟江汀自己都觉得理亏。 那晚上梦见贺川还遗*了这件事儿,江汀谁也没说。不过,从那以后,江汀也很少叫贺川“哥”了。 少年整天浸润在青涩的小心思里,会因为贺川的一个消息捧着手机痴痴地笑,却只能占着身份的便宜,当着亲密的朋友,装得什么都没有。 贺川每次帮江汀批完卷子就去做自己的事了,可他不知道的是,江汀把他改过的所有试卷都收集了起来,放在一个超大文件夹里。后来要装的东西越来越多,从贺川写过的卷子到贺川划过的草稿纸,多到文件夹装不下,江汀又把它们都挪到了箱子里。 江汀越来越能确信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因为他喜欢他。 一转眼,贺川高考结束了。江汀一点都不担心他会考不好,贺川太学霸了,天生就适合干这些。他唯一担心的是,贺川要离开了。 贺川说过自己大学会去首都读——不是从平安里到市中心的距离,是隔着三个省的距离。江汀自己也要上课,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天天去找他,只有暑假有空。可惜贺川暑假也不在家,出去打工了,江汀想找也找不到。 江汀有次问贺川为什么一定要大热天去发传单,休息一天不可以吗。贺川说,越热的时候工钱越高。从那以后江汀就没有闹着要见贺川过了,只在自己生日、收到贺川送的钢笔后说,自己不要礼物,只要能时常跟贺川说说话就好了。 江汀没指望自己随口一说的愿望会实现,但他有时候觉得,贺川真的很像从天而降的哆啦A梦。 贺川去北京那天坐的是绿皮火车,硬座,九个小时。临上车前他背着军绿色的被子和一卷老旧的蛇皮袋,穿着二十块三件的T恤和五十块一双的运动鞋,然后把江汀叫到自己身边,说:“这个新手机你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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