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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没有没有。” “谢阳洲干什么去啦？这几天给他发信息也不回，今天给他连打了三个电话也没接，他干么呢？” “他——” 蒲荣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科技展那天，也是在医院，他无意听到了谢阳洲和他妈妈的争吵。他妈妈本来就不太支持他学这个专业，要是现在又知道谢阳洲出了这档子事，那不是火上浇油么？ 因而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撒个小谎。 “阿姨，谢阳洲他现在没空接电话，他在……他在那个，他在上台做报告呢！现在接不了电话。” “这样子啊，做报告？我听着你们那边挺安静的啊？” 起了个头以后，蒲荣扯起谎来就毫无压力了。“我这不是在后台蹲着么，这个礼堂隔音效果可好了。谢阳洲上台带不了终端，就先放这儿了。” “哦哦哦这样子。”谢阳洲的妈妈听起来信以为真。 “这个是那个……国家奖学金的颁奖仪式！谢阳洲要当学生代表上去讲话，领导很重视他的，这个事很重要啊，他这几天一直特别忙，忙着准备，可能就没顾上给您回消息。” 经过蒲荣一番不遗余力的吹捧，谢阳洲妈妈说话的声音里也带了笑：“哦哟，那我可不能再打扰你们了，你们忙吧。” “哎，好，阿姨您放心，有空了我肯定第一个叫谢阳洲给您回电话！” 又客套着嗯嗯应答一番，蒲荣如释重负地挂断了电话。正要把终端放在床头柜上，转身的那一刹那，却看见谢阳洲睁着两只眼睛，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蒲荣：“……” 见蒲荣看过来，他立时又将眼睛闭上，然而蒲荣确信，刚才一瞬间所看到的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谢阳洲。” 于是谢阳洲缓缓地睁开眼，眼神里竟然带了几分讨好。 蒲荣气得牙根痒痒，皮笑肉不笑地说：“你醒了怎么不吱声？听我糊弄你妈妈很好玩吗？” 谢阳洲嬉皮笑脸，“我在上台作报告呢，接不了电话。” 蒲荣翻了个白眼，嗖的一声把终端朝着病床扔过去，被谢阳洲手忙脚乱地接住。“你自个儿在这待着吧。” 说完，转身要踏出病房。谢阳洲伸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
第24章 仙人球 当日在医院里，蒲荣扯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学校的实训场自打那天起就一直被封着，到今天还没有开放。学校负责机甲检查和运输的相关人员被里里外外查了个遍，管理训练场的大爷也不出意外地被解雇，事件的真相令人好奇又唏嘘。 谢阳洲很快出院。 训练场不开是一方面，崔晟体谅他和蒲荣经历了这种事情又是一方面。于是接连几天，社团训练都处于停摆状态。 选修课上，蒲荣又待他如点头之交，谢阳洲自然而然地就没有了和蒲荣产生交集的理由。这几天以来最长的一段对话，竟然是蒲荣找他来还当天没能还给他的保温桶盖。 谢阳洲心虚地把保温桶盖还给骂了他几天的宿管大爷，脑子里想的还是蒲荣，心中越发郁郁。 接连几天里，他都在回味着当天所见——蒲荣堪称绝妙的驾驶技术，或许是他再打上十年也难以望其项背的。种种局限，不过囿于他作为Beta的天然劣势。 校方虽然删除了事件相关的主题帖，但却拦不住学生们的讨论，尤其是对于那天挺身而出、决然踏入反物质屏障内的身影。当那个人就是蒲荣这件事得到证实以后，他们便又在论坛内开始了新一轮的狂欢，丝毫不吝啬对于蒲荣的赞美和崇拜。 谢阳洲翻着主题帖，心烦意乱。蒲荣跟他搭档，保不齐真的是被他拖了后腿。 于是思及他那天夜里在卫生间里对蒲荣说的话，谢阳洲内心更加不安、愧疚，时刻满腹心事，满脑子想着那天在蒲荣假没来得及向蒲荣说出口的道歉。 “想什么呢？” 谢阳洲被裴尚青从后面拍了一下，猛地回神。他轻咳两声，正色道：“咳咳，你舍友现在有烦心事，你帮不帮你亲爱的好舍友？” 裴尚青拍拍胸脯，表示可以尽情向他倾吐。 “是这样的哈，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我有一个朋友，他试图和一个关系不怎么好的同学拉近距离，但是反倒把人惹恼了，现在那个同学不太爱搭理他，那么我朋友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道歉比较好呢？” 裴尚青一脸看傻子的眼神：“你说的这个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谢阳洲：“……” 裴尚青大惑不解，“你之前不是还讨厌蒲荣学长讨厌的要死吗？跟人家搭档要死要活的，现在怎么又怕把关系闹僵了？虽说你们两个关系本来就挺僵的吧。” “要不然，就是你那天被蒲荣学长救了一命，然后就被蒲荣学长的英姿深深折服了？唉，不过我要是蒲荣学长，本来就那么讨厌你，结果还因为人命关天不得不救你……被你连累得惹了一堆事，要我我也烦你。” 谢阳洲呆住，竟然无法反驳。从裴尚青这里寻求建议无果，他嫌弃地挥手赶人，“你就知道打击我！去去去一边去，烦着呢。” 裴尚青噘着嘴，一边“啧啧啧”一边摇头，“宁是不是从来没跟人道过歉啊？这点小事就让你愁成这样？” 谢阳洲蔫巴巴地说：“不是这么回事，我只是不想欠他什么……反正你不懂，唉，退下吧。” “嗻，奴才退下了。”裴尚青很配合地陪他演戏，掐尖了嗓子，行礼退开。走到一半，他忽然又折回来，“老奴有一计，不知当献不当献——” “不当献。”谢阳洲忧郁地托着腮帮子。 裴尚青啧了一声，站直了身子双手抱臂，道：“无痛修复关系的办法，真不听？” 话落入谢阳洲的耳朵里，他转了转眼珠子，“那……那就听听呗。” 裴尚青清了清嗓子，表情十分正经，谢阳洲侧耳细听。 “听好哈，首先，你要在了解他口味的基础上，每天给他带早餐，这是必不可少的；其次，你要尝试通过他身边的蛛丝马迹，去了解他的喜恶，知道他想要什么东西，然后抓住机会当做礼物送出去；然后呢，你必须要知道……” “打住，打住——”谢阳洲打断裴尚青的话，面带纠结地问：“你这都从哪听来的？” 裴尚青：“哦，我们班里一男的天天跟他小男朋友吵架、道歉、求原谅，成功率百分百，每天在班里大肆宣扬他的道歉步骤。我寻思道歉嘛，都差不多。” “耍我是不是，滚啊！” 裴尚青一边猖狂地笑，一边被谢阳洲满屋追打。 约么一周之后，机甲事件告一段落，实训场重新开放，社团训练也有条不紊地恢复起来。 有了每天固定的和蒲荣相处的时间，谢阳洲一下子高兴起来，早晨洗漱的时候都在五音不全地哼歌。 按捺着心中的躁动，终于等到了下午的社团训练环节。到达实训场的时候，竟然发现蒲荣比他早到，已经换好了驾驶服，站在那里和崔晟讲话。 久违地见到蒲荣穿驾驶服的样子，谢阳洲心里升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隐隐觉得，那套丑不拉几的驾驶服穿在蒲荣身上越来越顺眼了。 他无可避免地想起那天在机甲上，蒲荣毫不犹豫地挤到他身前的时候，他能看到蒲荣挽起袖子后线条流畅的小臂，能感受到蒲荣的身体从放松时的柔软，一下子进入发力状态的紧绷。 驾驶机甲时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又能为蒲荣的魅力增添不少资本。谢阳洲出神地想，无怪乎自己争不过蒲荣。 见他走过来，蒲荣不咸不淡地向他点了点头。明明是很寻常的动作，表面看上去也和往日没什么区别，但是谢阳洲心里就是不舒服，总觉得隔了一层什么东西似的。 整个训练过程都十分平稳地度过，两人配合的默契程度比之刚开始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崔晟要求也不高，见他们这么久没练还没退步，龙心大悦，批准他们提前下训。 谢阳洲却觉得闷闷地，他和蒲荣现在的状况，大概可以用“貌合神离”来形容。个中蹊跷，便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下训之后，两个人便难免换完衣服、去到社团休息室里略微歇一歇。 谢阳洲时不时瞥向蒲荣那边，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几番沉吟，他终于开了口。“蒲荣——” 他深吸一口气，一边默念裴尚青告诉他的话：真诚，永远是必杀技。“我……我要为我那天所说的话，向你进行诚挚的道歉。” 谢阳洲偏开头，嘴上说着抱歉，然而却并没敢去看蒲荣的眼睛。他食指和拇指的两个指节靠在一起搓了又搓，心里一直惦念着自己包里的那个小东西。 他最后还是听了裴尚青的鬼话，鬼使神差地去了一趟花店，在芳香的包裹中为蒲荣挑选了一抹小小小的绿意。 …… 蒲荣有些讶异。 刚才用余光看着谢阳洲纠结不已的模样，他还在想这家伙又想干什么，犹犹豫豫的样子闹得他自己也心神不宁。 此时，他几乎即刻就明白过来，谢阳洲是在说庆功宴那天晚上，他喝得烂醉以后两个人吵的那一架。 说来那一架，其实是自己拿谢阳洲撒气的成分居多，而现在谢阳洲却这样郑重其事地向他道歉…… 即便谢阳洲没有再提起，也早他就对那天的事情释怀了。 不过嘛……过要他向谢阳洲服软，呵，绝不可能。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谢阳洲的停战协议，但是嘴上依旧说：“谢阳洲同学，你有权向我道歉，我也有权不接受你的道歉。” 说完这句话，他就看到谢阳洲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蒲荣嘴角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笑，他继续道：“你如果真的感觉抱歉的话，那就用实际行动来表达吧。” 他正期待着谢阳洲会怎么回应，不曾想谢阳洲听完这话，眼睛倏地亮了起来，真的转身跑到休息的储物柜里，掏出来一个盒子拿到他面前。 盒子很精美，配色舒适和谐，印制着简约而不失精致的图案，还有一条丝带把它妥帖地缠绕、打了一个看上去有些复杂的蝴蝶结， 一看就不是出自谢阳洲之手。 如此一来，蒲荣对于盒子里的东西隐约提起了几分期待，他看着谢阳洲的指尖触上丝带，把包装一层又一层地剥开—— “这个是！我给你当赔礼的……” 一抹油亮的绿闯入蒲荣的视线，令他不自觉地微微张大了眼睛。盒子里是一盆圆墩墩的仙人球，满身的刺长得十分均匀，很精神地墩在一个朴素的白色小瓷盆里。 也许是他怔愣的时间太久，导致谢阳洲露出堪称灼热的目光，几乎是不加掩饰地端详着他的反应，然后问：“你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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