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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谢阳洲是被打蒙了还是怎么着，他喊了半天，舱门还是没有打开。而冯荆架着那台黑色机甲，眼见就要发动下一轮攻击。 如果谢阳洲不能立刻把他捞进去再开着机甲爬起来，那么他有可能在粒子炮的轰击下变得骨灰都不剩。 “谢阳洲！” 意识茫然间，谢阳洲终于听到了蒲荣的一声喊。当他在眼前的显像光屏上看到蒲荣的脸时，几乎以为自己是临死前出现了什么幻觉。 眼见冯荆的粒子炮就要架起来，他已经来不及打开舱门让蒲荣进来。于是谢阳洲顶着浑身被碾压过一般的酸痛，按下一个按钮把精神链接等级调大，而后握上操纵杆。 精神链接等级加大之后，痛感也随之加深。 冯荆射出的粒子炮已近在眼前，千钧一发之际，谢阳洲撑起机甲沉重的躯体，用半只残缺的手臂护在蒲荣身前。 他迅速地伸出机甲完好的那只手，把蒲荣捞进手心里，又急急驾驶着机甲起身、闪身避开冯荆的下一波攻击。 激扬的尘土消散过后，谢阳洲已经打开了机甲头部的舱门，伸手把蒲荣送进了驾驶舱。 谢阳洲现在的模样实在狼狈，一场打斗下来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通过精神链接造成的伤害，还有他在驾驶舱里、人撞上舱壁造成的实体伤害。 他的脸上已经破了几处皮，眉弓处还有不知道从哪处伤口流下来的血迹。所幸他还戴着神经电极头盔，关键时刻帮他挡了一挡，不至于撞伤头部。 驾驶舱实在狭小，两个成年人呆在里面便略显拥挤。 生死面前，蒲荣根本顾不得许多，直接挤过去坐在了谢阳洲身前。 谢阳洲下意识地岔开腿，任由蒲荣挤满他身前的整个空间，整个人都和他贴在一起，好像被他揽在怀里。 谢阳洲觉得自己本就昏沉的头脑更不清醒了。 眼下，他和蒲荣处在同一个驾驶舱里，他对于蒲荣的驾驶技术有了一个更为直观的感受，而不是仅仅停留在他人的溢美之词、或是机甲外部的表面观察。 认真严肃的神情、偶尔滚落的汗珠、发力时微微绷紧的肌肉…… 于是谢阳洲就痴愣地看着，蒲荣的动作仿佛要快出残影一般，驾驶着这台几乎缺了半条手臂的残破机甲，硬碰硬地和冯荆打得不相上下。 真心话当即脱口而出：“蒲荣，我根本……比不上你。” 蒲荣略微分神，还以为谢阳洲要和他说什么重要的事。听到这句话以后，顿觉好气又好笑，“留着以后夸哑巴不了你。” 谢阳洲看着身前的蒲荣，心底忽的升起一阵无与伦比的心安感。紧绷已久的头脑骤然松懈下来，他的意识变得愈加昏沉，双眼开始不受控制地闭上。 意识陷入黑暗之前，他的一颗心落下，仿佛只要蒲荣在这里，事情就一定会安然度过。 …… 等到蒲荣把冯荆的机甲打到失去行动能力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而他自己驾驶的机甲也几乎耗尽动力源而轰然倒地，几乎是两败俱伤的场面。 打开反物质屏障后，众人从机甲舱门里扶起瘫软的蒲荣。他没有受伤，但是体力和精神力的严透支都让他几乎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谢阳洲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被众人帮忙抬上了早已等在外面的救护车。 事情闹得很大，在这一个小时里不仅来了保卫处的工作人员和几位相关老师，甚至引来了几个智械安全局的干事。 一所大学里竟然出现了军用级别的机甲，而且这台机甲还通过了层层的安全认证和规格审查，这已经是严重的治安事故了。 蒲荣掀开疲累的眼皮，艰难地望向冯荆驾驶的那台纯黑的机甲，那台机甲总让他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奇怪的是，冯荆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即便是现在，他被人从机甲舱里拉出来之后，还是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沉默的状态。 起初众人以为他可能是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因而只能沉默以待，可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冯荆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神游般的状态，眼神空洞无物。 联想到他刚才发疯似的打法，令人不寒而栗。 谢阳洲在医院经过一番检查，幸而发现他并没有被伤到要害，只是强行拉高精神链接等级，致使他的脑神经受到了暂时性的损害，因而必定要好好睡上几天才能醒了。 蒲荣也被拉去医院做了个检查，确定他只是体力透支而别的方面并无大碍之后，医生便让他回学校自己歇着了。 这件事过后，即便学校删除了论坛上所有的相关话题，并且再三告诫学生不要继续讨论、不要乱传消息，也挡不住大家私底下的议论纷纷。 接下来的三天蒲荣过的浑浑噩噩，哪怕是上课都在琢磨着那台古怪的机甲。更要命的是，他作为半个当事人，被智械安全局叫过去问话了。 他稍有些忐忑，但干事员的温和态度很快就把他心中的不安平息了下来。过程也没有他想想的那么糟糕，只是被叫去智全局的会客厅问了问事情的经过。 冯荆的处境的确很糟糕，这几天他始终被拘留在智全局里，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绝对没有重返校园的希望。 蒲荣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但他清楚地知道冯荆并不是真的会去违法犯纪的人，更何况那台纯黑的机甲，实在是让他感到不安。 于是在干事员问话结束、表示他可以回去的时候，蒲荣开口问：“我可以……去见见冯荆吗？”
第23章 糊弄 面前的干事员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 他转过身，和其他几个同事交换了眼神，低声商量了一番，便回过头来笑着对蒲荣说：“当然可以。” 跟着其中一个干事员出了会客厅的门，又拐了几个弯、进了电梯上了一层楼才来到智全局的拘留所。 干事员在给了蒲荣一根手环戴在手上，又在大门处识别过生物信息，两个人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才来到冯荆所在的拘留室。 拘留室用的似乎是单向玻璃，冯荆并没能发觉蒲荣的到来，此刻正在拘留室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才短短几天不见，他就已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就不是好性的人，此刻脸上的戾色更甚。 干事员按下墙上的按钮，玻璃似乎才能从里面见到外面。 见到蒲荣过来，冯荆的眼睛倏地亮了，冲过来隔着强化玻璃喊：“蒲荣？” “那天，你……”真到了冯荆面前，蒲荣反倒不知道该怎么问他了。 冯荆下巴上泛着青色的胡茬，神色疲惫又烦躁，眉眼之间的郁气挥之不去。还不待蒲荣问起，他就急匆匆地说：“我真的不知道那台机甲是怎么回事，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急切地盯着蒲荣的眼睛，试图从中寻找出一丝信任。蒲荣的眼睛平静无波，他说：“你先冷静一下，起码要把事情先说清楚。” “我……我跟他们说过很多次了！真的不是我的问题！可是他们就只知道敷衍我，根本不肯放我走！” “那你知道，你用的那台机甲已经严重超过了赛事机甲的装配水准？冯荆，机甲是你自己买来的吧？你能不能讲求实际一点，你明知故犯、购买使用违制机甲，不是你的问题那会是谁的问题？” “我怎么可能干这种傻事？如果我真的买了违制机甲，怎么可能通过学校的检测？怎么可能运得进实训场？” 蒲荣：“好，退一万步讲，你没有用违制机甲，那么难道竞技场上我看到的、我们所有人都看到的，你对谢阳洲那种势必要置他于死地的打法是假的吗？” 蒲荣越说越来气，偏偏这时候终端打进来一个电话，他看都不看直接挂断，对冯荆咬牙切齿道：“光就这一点，把你抓起来就不为过。” “我、我没想这么做！” 冯荆的语气焦躁又愤懑，他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狠狠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真的只是想和他正常切磋，你觉得我会为了这输赢点小事去，去，去杀人吗？” 他似乎也觉得无法解释，两只手愤恨地捶在强化玻璃上，“我当时在场上，感觉自己好像头脑不清醒，一心只想着，想着要继续打……那感觉就好像，好像机甲在控制我。” 蒲荣看着冯荆脸上还带着惊惧的神色，丝毫不似作伪。他不知道该怎么应答，甚至听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内心深处升起几分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强按下心里的感觉，对冯荆说：“智全局总会查清楚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智全局不会冤枉你的。” 冯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刚才带蒲荣过来的干事员便走过来中断了他们的对话。他拍了拍蒲荣，示意他到旁边说话。 一直走到冯荆的视线范围之外，干事员才开口说：“抱歉，恐怕你们今天的会面要到此为止了。” 蒲荣疑惑道：“怎么了？” 干事员道：“有事件相关人员针对这件事来作证词，具体的我们不能透露。” 蒲荣点点头，表示理解，而后便跟着干事员顺着来时的走廊准备回去。 快到走廊尽头时，蒲荣却被拐角那边另一条走廊里的两个人吸引了视线。他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有些意外，却又觉得似乎在情理之中：走廊那头的跟在干事员身后的，分明是他的爸妈。 他立刻就联想到方才的干事员所说的“事件相关人员”。 口袋里的终端忽然又响了起来，吓得蒲荣赶忙在它发出更大的声音之前伸手掐断。他收回视线，生怕跟白筠和蒲博宇打上照面，跟在干事员身后匆匆进了电梯，内心千思万绪更纷乱起来。 怎么会把他爸妈扯上呢？公司不会私下里搞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东西吧…… 从智全局出来，蒲荣打算顺道去医院看看谢阳洲，也不知道这家伙醒了没有。 在前台登记完，他一路找到病房号，刚刚推开门的时候，口袋里的终端就忽然响了起来。 他一边往里进，一边伸手掏口袋。当他感受到自己口袋里终端数量为二的时候，略微愣了一下，紧接着才想起来，自己那天下机甲的时候，也顺便把谢阳洲的终端拔出来代为保管了。 屏幕上显示联系人是谢阳洲的妈妈，蒲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挂断的两个电话恐怕都是他妈妈打来的。 铃声持续不断地响着，一直催促着蒲荣：接还是不接？ 他看向病床上的谢阳洲，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忙着呢？刚才怎么不接电话呀？” “喂，阿姨，我是谢阳洲的学长，他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蒲荣一边说着，视线再次移向病床上的谢阳洲。 “哦哦，是谢阳洲的学长啊，平常肯定对他多有照顾，我们家谢阳洲麻烦你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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