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之间陷入僵持,蒲荣和谢阳洲虽然近不了对面两个人的身,但对面两个人也很难对他们致命一击、完成速战速决的策略。 观众喜欢激情的、有看头的比赛,这种平平淡淡的拉锯战显然不是他们所期待的。 弹幕一开始对于两个人的组合还讨论良多,此刻也逐渐失去了兴趣。 【什么嘛,这也太……平了。】 【我还以为这两个顶尖选手组合在一起会很有看头呢。】 【果然小少爷就应该独美!人家从小到大打的哪一场比赛,操作不是堪称经典?现在捣鼓这个双人赛,打的这叫什么事啊。】 观众不爱看归不爱看,蒲荣他们的战略却是实实在在地在起作用。就这样一来二去,他明显地感觉到,对面急了。 他们的打法开始变得愈来愈杂乱无章,只是莽撞地发起猛攻,急切地想要解决蒲荣和谢阳洲。 然而对面越是急迫,动力源和体力就消耗得越快,他们离成功也就又进了一步。 蒲荣已经精疲力竭,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鬓发。精神链接的同步大口大口蚕食着他的体力,拉长战线的打法不仅在消耗着敌手,也在消耗着他自己。 这样下去,很难说是对手的动力源先被耗光,还是他的体力先被耗光。 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感觉精神桥梁的那头微微动了一下,那根亮亮的细线一闪一闪,像是在发送着微弱的求和信号。 他心里好似被羽毛尖儿轻轻地搔了一下,不受控制地震颤了一瞬。精神桥梁从未在他的脑海中如此清晰地出现过,甚至毋须可以感受,那根亮亮的细线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不受控制地想:在这个场上,他们已经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了。 于是蒲荣凝神静气,轻轻地扯动桥梁的这一端,以作回应。 然后他在耳麦里听见,一直沉默着的谢阳洲轻轻地笑了。 他们来不及多做反应,对面似乎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准备,根本不打算藏着掖着,把所有的武器统统暴露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下、正面发起进攻。 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出现在眼前,对面的枪林弹齐齐冲着蒲荣扫射过来,他能清晰地辨识出每一枪每一弹的走势,却没有力气作出足够迅速的反应。 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蒲荣的呼吸几乎停滞,尽管他已经竭尽全力地去动手操纵机甲,但还是明白以自己的反应是不能挡下这一波攻击了。 就在对面的数发粒子炮齐齐向他射来的时候,他却看到一个身影猛地闪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外部装甲形成护盾,为他挡下了对面搏命般的一击。 蒲荣稳了稳手,硬生生地提起全身上下最后的力气,架起背后的集束枪就开始冲着对面扫射。而谢阳洲也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边继续撑着盾,一边护送着蒲荣向前推进。 所有的一切只发生在短短几秒之间,待所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A市财经大学的两台机甲已经耗尽了动力源僵在了原地,微微闪烁着静电带来的火花。 两台机甲轰然倒地,激起场上的一片尘土。 解说甚至也没有反应过来,良久才发出一声惊呼:“非常凶狠干脆的反攻,几乎没有给财经大学反应的时间,简直是天衣无缝的配合!” 直播间有一瞬间的寂静,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弹幕疯狂刷屏,现场的观众席也传出潮水般的欢呼声。 【刚刚发生了什么?】 【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两只眼睛都睁着的!太快了吧,都没看清!】 【我的天哪我的天哪我的天哪这俩人真的是第一次打双人吗啊啊啊啊!】 【这么牛皮的配合,感觉财经大学的两位都被打傻了。】 【救命救命救命两个人好配这是可以说的吗,这是什么左右手一样的配合,你给我一个眼神,我立马就懂……】 【OMG原来所有的精彩都压在收场的这一下了!!!我太激动了啊啊啊啊!】 蒲荣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裁判宣布他们胜利,直到耳边欢呼声响起,直到耳麦里传出谢阳洲的低语:“我们赢了。” 他的心砰砰地跳动着,很难分辨是由于剧烈的运动,还是由于比赛胜利的激动,还是谢阳洲那句话给他带来的……无可置疑的悸动。
第17章 死对头 蒲荣觉得,能赢下第一场比赛,实属意外之喜。 但是这种顺遂的情况往往无法一直持续,尤其是当他们遇上那种真正打了许久双人赛、磨合得十分默契的组合时。 最终,他们和冯荆两个人的组合都止步于半决赛。而单人赛那边,廖春蓉以无可置疑的实力,在一声又一声“姐姐杀我”的呐喊里,拿到了冠军。 莫如大学最终的名次排在第二,还搭了一个“体育道德风尚奖”,崔晟笑得合不拢嘴,被学生私底下笑称黑脸阎王终于不黑脸了。 A市机甲联赛和辰景杯比赛当日着实贴得很近。 所以,他们甚至来不及欢庆、来不及休息,就要马不停蹄地为辰景杯做最后的准备。五个人聚在食堂,反复确认了好几遍PPT没有问题,一直到食堂阿姨拖地锁门,他们才挥手告别,回到宿舍略微忐忑地等待着明天比赛的到来。 廖春蓉负责了最终的课题报告。 当她拿着翻页笔在台上不紧不慢地讲演时,他们几个人再慌张的心也得到了平复。甚至一瞬间出现了这样的想法:稳了,我们必拿名次。 评审组宣读比赛结果,当他们听到自己拿到二等奖的时候,几个人几乎高兴到要跳起来。含金量巨大的奖项!被他们披荆斩棘、杀出全省的重围拿下了! 那些通宵查资料的夜晚、那些追在老师屁股后面问问题的日子,一切一切都值得了。 毫无防备的,蒲荣被谢阳洲抱了个满怀。谢阳洲衣服上淡淡的肥皂味钻进他的鼻腔,令他霎时间他僵在原地,直到看见他又欣喜若狂地去熊抱队里的每一个人,那股突如其来的不自在才消了下去。 这绝对是这群备尝艰苦的年轻人几日以来最快乐的事了,于巧思一拍手,当即决定晚上一起出去吃个饭,庆祝一下这个来之不易的奖项。 看着谢阳洲和裴尚青这俩活宝疯疯癫癫地庆祝,几个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蒲荣嘴角的笑还没落下去,终端就响了起来。 屏幕上是一则通话请求,来电人显示是他的母亲白筠。 一刹那,蒲荣好似被兜头浇下一盆凉水,冷得他浑身上下动弹不得。他的笑容一下子僵住,铃声好似催命的鼓,往耳朵里不依不饶地钻。 他看了一面前兴高采烈的几个人,正商量着一会要去哪里吃饭。感觉好似一场脆弱的美梦,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便尽数碎裂。 谢阳洲见他迟迟不跟上来,回头问了一句:“怎么了?”其他几个人也停住脚转过来看他。 他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说:“没事。”废了好大的力气,他颤抖的手指伸出,挂断了那则通话请求。 在他的手指按下去之前,他感觉慌张又心虚,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违逆父母的事情。被他挂断电话之后,母亲在那边会暴怒到什么程度呢?回家的时候怎么办?他该怎么平息父母的怒火? 家在他眼里已经成了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无底黑洞,他竭力躲避,却又不得不站在门口,只待他拉开那扇门,就会把他卷进去来回蹂躏。 但是当他真的将那个红色的挂断键按下去之后,他却倏然松了一口气,好似挂断了一个通话键,就卸去了身上的千斤担,隔绝了身外的万千扰。 他心里多少带了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思,决意要先把这些烂事抛在脑后,于是蒲荣快走几步赶上其他几个人,说:“走吧,去开庆功宴。” …… “干杯!”酒杯碰撞,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映衬着酒精带来的红晕。 谢阳洲的座位和蒲荣隔了一个位置,隔开他们的是裴尚青。 他想起这个就来气,坐下的时候裴尚青把他拽到一边,贴心地说:“我知道你跟蒲荣学长不对头,但是今天大家都这么高兴,你就忍一忍,别搞什么幺蛾子哈。” 谢阳洲大张着眼睛,嘴唇动了几下,手指着自己错愕道:“我怎么就幺蛾子……” 话为说完,裴尚青就带着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拍了拍谢阳洲的肩膀,而后插进他和蒲荣之间,把他们两个隔开来。 谢阳洲哑然,一脸复杂地看着裴尚青。裴尚青回他以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大概是想说,不用太感谢我,我就是这么贴心。 谢阳洲端着手里的玻璃杯,有一搭没一搭晃荡着里面半透明的酒液,眼神却不往杯子上落,反而一直朝着蒲荣那边瞥。 蒲荣只一杯一杯地灌着酒,一晚上下来喝的最多的就数他了。 期中考试安然度过,机甲联赛无论好坏终究是打完了,辰景杯也得到了不错的名次,蒲荣一下子觉得心头的重担卸下,没忍住稍稍多喝了几杯。 他生得白净,酒气上脸也就显得格外明显。几杯酒下肚,酒意就在脸上显了出来,晕起一片薄红,弄得裴尚青都忍不住担心地问他:“学长你没事吧?脸好红,要不别喝了吧。” 蒲荣摇摇头,示意自己还能喝。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以前也是没怎么喝过酒的乖仔。 但现在第一次敞开了由着性子喝,他细品了一下也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脸在发红发热,头脑还是非常清醒的,蒲荣觉得自己再喝几杯也不成问题。 刚开始几口酒下肚,他也没品出来酒有什么好喝的,只觉得嘴里发干发苦,火辣辣呛得慌。起初他只是小口小口地呷,喝了几口之后大胆起来,却意外地在辣味苦味中品出几分别样的滋味来。 一醉解千愁,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其他几个人都很高兴,他也不好扫兴,一直都是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过是在强撑罢了,半决赛的失败还是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根小刺。 这种无形的压力不仅仅来自于他自己的内心,更来自于他的父母。方才挂掉的那一通电话就像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关于联赛结果的报道很快就会雪花般地传遍A市的每一个角落,即便没有报道,他的父母一定会关注有他参与的每一场赛事直播。 思虑重重之时,终端再次响起。看向终端的那一刻。酒意却在这是潮水般涌起,他眼睛里水雾朦胧地看着并不清晰的终端屏幕,知道自己无法继续逃避。 “我去一下洗手间。”他竭力保持着脸上得宜的表情,在向几个人解释之后,拿着终端快步走向了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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