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里几乎没有一丝变化,唯一能察觉不一样的便是所有之前曾属于乔奕白但没带走的东西都一干二净,什么也没留。 江琛帮着他把行李箱拿进室内,乔奕白像第一次来一样显得过分拘谨,江琛给他拆了双新的拖鞋,冲左边那个房间唤了声“煤球。” 下一秒立马便从里面冲出来一条大黑狗,两年,小小的煤球已经长大,一身黑而柔顺的毛发冲着江琛飞奔而来。 江琛摸摸它脑袋便把它推给乔奕白,煤球看着乔奕白显然愣了下,似乎在思考,本来一直欢快摇动的尾巴瞬间蔫了下来,贴着江琛脚边没动。 “煤球。” 乔奕白小心翼翼的唤它,“过来。” 煤球又抬头看江琛,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一副想去又不敢去的纠结模样。得到江琛的示意后,煤球才试探性的往乔奕白那走了几步,让乔奕白想到了那年第一次从二环里胡同见到它的时候,也像这样,笨拙又害怕的去接触人类。 “太久没见可能有点不敢相信,等它缓过来就会接受你了。” 乔奕白一直伸着手等煤球过来,闻言小声问江琛,“它是不是在怪我。” 江琛进门去换了个衣服再出来,走去厨房,很平静的回他,“没人怪你。” 他从冰箱拿了个鸡蛋,转头问,“晚上吃饱了吗?我煮面你要不要吃?” 煤球终于靠过来了他怀里,感受到乔奕白温度那一刻,煤球撒了泼一样蹭着他,舔他脸,绕着他打滚转圈,他被弄得有点痒,咯咯笑完望着江琛背影问。 “山药排骨粥可以吗?” 说完又匆匆低下头,生怕被人戳破耳根的红,带着小狗孤注一掷的勇敢。 江琛切番茄的手堪堪一顿,继而又恢复流畅,嗓音依旧温和,又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声音也比方才高了一个度。 “乔奕白,只有番茄鸡蛋面。” 被江琛话音里温和的冷漠给刺到,乔奕白低头小声哦了声,没敢再问。 一碗面很快煮好了,江琛给乔奕白盛出一碗来,两个人安静的坐在餐桌上,和以往每次一样又不一样。 面条裹着番茄的浓香,软糯可口,乔奕白低头乖乖吃饭,煤球始终在他腿边紧紧挨着,尾巴还在小浮动的摇摆。 面吃到一半,乔奕白看向刚才煤球出来的房间,又慢慢的巡视客厅,“蛋糕呢?” 煤球和蛋糕相比乔奕白的确和煤球更要好一些,可能就像江琛说的他和煤球很像,所以两个同样互相取暖的小家伙走心更快,再加上煤球很乖,前期更是投入了乔奕白大量的耐心。 相比之下懂事又活泼的蛋糕本就不爱黏人,乔奕白对它的关注相应的比煤球要少许多。 但并不是不爱。 于是在江琛说出那句“不在了”之后,本来到嘴边的面条断掉一半在桌面上,黏糊糊的。乔奕白无措的想用筷子重新夹起来,江琛已经抽了张纸起身替他捏起,扔到一旁垃圾桶里。 从见到第一面开始,江琛就始终保持着平稳又不热切的状态,即便在此刻也没什么过多的表情,说话时声音里的无波无澜像是忘了自己曾经有多爱过乔奕白,退回到原本该有的,哥哥位置。 仔细听来又觉得,他的语气里仍是有遗憾的,不知道是对过往还是蛋糕本身。 他看着乔奕白,语气温柔,恍若不过是在讨论一件很小的事情。 “想告诉你,但是又觉得,好像告诉了你,除了让你也伤心之外,没有其他的意义。”
第26章 江琛洗过澡后,沙发前的地毯上,乔奕白正抱着煤球在玩。 见江琛出来,乔奕白小心打量他一眼,又匆匆收回视线。 “给孟姨和孟齐打过电话了吗?” 江琛拿浴巾在擦头发上滴下来的水珠,垂眸看着他问。 没有亲昵没有热切,也不会再用两年前带笑的眼睛哄他亲他,无奈又纵容的说“乔乔你怎么这么乖啊”。 乔奕白得到的只有近乎冷漠的交谈。可能说冷漠过于夸大,但那种客客气气的语气显得两人关系属实生分不少。 他一时就有点重新拘谨起来。 “打了,孟妈妈说明天让我过去一趟。” 他又抬头斟酌着问,“你去吗?” “没什么意外的话会过去的。”江琛把用过的浴巾放回卫生间脏衣篓,重新出来时去饮水区接了杯水,随口说道,“到时候我顺道捎着你过去。” 他又低头看向手腕,“现在送你回公寓吗?” 公寓是长租的,离酷阅位置近,距离缪斯庄园这边却要四十分钟左右车程。他不想一个人过去住,在刚回来北京的第一天。但现在他和江琛关系不一样了,他自知没有资格从江琛面前任性,也不敢问出那句“我今晚能不能留下。” 公寓叫做“幸福庄园”,房源是龙鹤忙前忙后找的,最后敲定的是江琛,一个不大不小的户型。 四十分钟的车程,乔奕白坐在副驾驶,江琛打开车载音响放了首舒缓的音乐。 没人找话题,一个专心开车,一个转头看着窗外。 车辆平稳的行驶在街道上,江琛中间接了一个电话,是倪嫚打来的,给他说拍摄刚结束,抱怨今天没能看成电影。 倪嫚的声音听起来偏洪亮,但不尖锐,说话时总是会带着几声含笑的语气。 乔奕白捏着安全带目视前方,假装听不见江琛声音里同样的温柔。 倪嫚好像在问江琛明天有没有空再去看电影,江琛笑着抱歉说巧了,明天得去孟姨那,然后两人顺便碰了下日程安排,约了后天的电影时间。 挂断电话后的车内又恢复寂静,乔奕白没开口问江琛和倪嫚进行到了哪一步,江琛也没有主动和乔奕白提起倪嫚这个人。 因为这对现在的对方来说,无异于一个有些过界的问题,两人也早已失了该去追问或解释的身份。 他们现在不过是真正意义上的,小时候认识长大后又重遇的哥哥与弟弟。 是乔奕白两年前亲手造成的,可他现在,有点后悔了。 他不想这样。 他想问那个倪嫚是谁,想问江琛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想问为什么我不可以留在缪斯庄园,想问的太多都通通没有足够的理由。 就像是在美国时他的心理医生judith曾在一次治疗结束后问。 “但你能笃定你回去之后他还一直在原地等你吗?seraphina。人大多都是在往前看的,尤其在你的描述中,他是一个追求完美和极致的人,留恋过去可能不符合他一贯的准则。” 在美国的时候,乔奕白拿seraphina当自己的英文名,好多人最初看到他的名字以为他是个女孩子,没成想是个男性华人。 seraphina:“浴火重生、黑暗天使”。 “风卷起我这燃烧的灵魂,吹灭我身上的火焰,带我逃离喧嚣的人间,奔赴自由与浪漫。” 就像是当初他在潮湿阴暗的胡同出租房里,被江琛贴在胳膊上的炽天使纹身一样。 他被江琛从黑暗谷底拯救出来,赠与了一场空前盛大的自由和前途。 抵达公寓后,江琛拉着行李箱在前面,乔奕白跟在他后面上楼,电梯抵达15层,江琛只把乔奕白送到门口便回去了。 直到看着电梯下行,乔奕白捏着龙鹤今天给他的房钥匙,突然就不想开门了,也不想进去。 他站在门口自我发呆了会,等确定江琛差不多走了,又重新拉着行李箱下楼,出门打了辆车告诉司机去医院。 —— 走到病房门口,乔奕白又退缩了,没敢进去。拉着行李箱走出医院的时候,有人迎面冲着他喊,“乔老板?” 袁丽看起来比两年前老了许多,肩上背着一个大点的帆布袋,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但干干净净的。 “真是你啊乔老板!你什么时候的!吃饭了没啊,我刚来的路上做了点土豆炖鸡,你要不要吃点?” 乔奕白拉着行李略显尴尬,敌不过袁丽的热情,乔奕白又跟着她回了病房。 大沥还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仪器,袁丽拿毛巾给他擦脸,边招呼乔奕白坐。 “也不是一直没反应,有时候呐我给他讲我从饭店遇到的搞笑的事,他手指还会轻微的动,你不知道我那时候可高兴了。” 袁丽把自己的饭盒拿出来,打开,递给乔奕白筷子,“尝尝。” 袁丽是南方那边来打工的姑娘,从山沟里跑出来打工的,她爹重病,娘跟着别的男的跑了,没遇到大沥前从洗脚店干过一阵,和一个大老板起了冲突后被赶走了,那天她打包一堆行李找活的时候正好碰到大沥,大沥问她认不认字会不会算数,她说会,大沥就说那你要不要来干收银员啊,包吃住。 袁丽话里话外都是对大沥的感激,可如果真的是感激,乔奕白觉得怎么会有人愿意照顾一个无亲无故的植物人两年。 土豆咬在嘴里发苦发涩,乔奕白很艰难的慢慢咀嚼,问她。 “会不会觉得很累?万一……” “我就是觉得……你其实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你还年轻……大沥可能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估计没少被人这么劝过,袁丽都习惯了,她不以为然的从塑料袋里掏出两个自己蒸的馒头,一个递给乔奕白,一个自己拿着咬了一口。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只要不死就是活着,他活着我就挺开心了。” “我没啥本事也没啥文化,是大沥收留了我,给我工资,还对我好。你都不知道。”提起以前,袁丽还是觉得幸福的带点小女人的娇羞来,“他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但那天我差点被喝醉的客人找事的时候,临收摊之后他把我送回了住的地方,守了一会才走的,我就追出去啊问他要不要进来喝口茶再走,他就站在那挠着头那个害羞,过一会就跑走了,我还纳闷呢,你猜他干嘛去了。” 那是乔奕白没见过的大沥模样,馒头被乔奕白捏在手里下凹陷去,他轻轻问,“干嘛去了?” 袁丽有点不好意思的捂着嘴笑了声,“不知道去哪摘了束野花回来给我,说这个时间点花店都关门了,第一次进女生家空手不显好,还让我先收着这个,但保证明天给我买束玫瑰回来。” 在乔奕白印象里,大沥向来憨厚老实又有点懦弱,原来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大沥也是细心和勇敢的。 袁丽还在说,“我哪在乎什么玫瑰不玫瑰的啊,但我那时候真的是第一次感觉被人重视,也觉得,他是一个很真诚的人。” 乔奕白从江琛那是吃过面的,此刻怎么也吃不下去了,袁丽也看出来了没再强求,快吃完的时候,袁丽看着乔奕白比两年前还要瘦了的脸突然说。 “大沥那时候问过我,他觉得你和那个大哥,也就是江老板关系不太对又说不出来。我之前不是从洗脚店上班人多嘴杂听说过一点,然后就给他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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